“别!别打他!别啊!”周伟珍下意识想护住儿子,可无奈她被捆住手脚放倒在地上自顾不暇,干叫唤两声也没人理她。
大家都好奇三岁的杀人犯长什么样,头上长没长角,将钱二娃和秦金宝围的严严实实,生怕漏看一眼。
在同龄人中秦金宝算长得壮实的,也有把子力气,可到底比不上成年人。
此刻栽在钱二娃手里的他跟只小鸡崽一样脆弱,面对拳头毫无还手之力,任凭对方啪啪两巴掌把他打的眼冒金星,眼神好半晌没有聚焦,竟然被打晕了。
没想到凶手竟然是这小杂种,钱二娃的确有些恼怒。
都知道秦向国不是秦金宝的亲爹,他母亲周伟珍也是个破落的,天天在豆腐房里打白工,一家子吃饭都成问题,哪儿来多余的钱赔付妹娃医药费?
估摸着这回妹娃就是被救回来也是白受罪,钱二娃越想越气,扬起拳头就往秦金宝脸上砸,那样子分明是冲着把人打死、打残去的。
毕竟如果真是三岁的秦金宝害的妹娃,秀珍和钱二娃要想求个公道就难了。
他年纪这样小,送去学习班人家都不收,家里又穷的叮当响,一眼望去这小屋里空空荡荡的连件像样的家具也没有,拿啥抵人命债?
闺女这回算是亏大了,活着受罪;死了白死,一想到始作俑者可能因为年龄逃过制裁,从今往后依旧好好的活着,不受任何惩罚,钱二娃就气的脸红脖子粗。
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提起已经半死不活的秦金宝狠狠掼在地上,引得周伟珍又是一阵惨叫。
“儿子啊!我的儿子!是我干的!那个贱丫头是我淹死的!你要打要骂冲着我来,别碰我儿子!”
都这时候了,周伟珍还想着给秦金宝顶罪呢。
她没有反思自己作为一个母亲教育的失败,只是一个劲儿后悔,后悔自己笨手笨脚耽搁了逃跑的时间,同时也怨恨秦小妹为什么要把真相说出来。
果然沾上她这个灾星就没好事儿,不是她多嘴金宝哪儿用受这罪!
“呜呜呜···向国!金宝好歹叫你一声爹啊!”
骂也骂了求也求了,眼看钱二娃就要把秦金宝打死,周伟珍再也忍不住,开始四处求救。
“求你了向国!你救救他吧!娃儿还小啥都不懂,他不是有心想害人的!
幺妹!幺妹!那可是你亲弟!你唯一的亲弟呀!等你以后嫁人老钱一家把彩礼一收,谁管你死活?还不得你亲弟弟给你撑腰吗?你救救他吧!”
这是彻底服气,不准备嘴硬给秦金宝顶罪了。
也是,秦金宝虽然可恶,但他年纪小,就算妹娃真死了上头来人也不可能枪毙他。
但如果周伟珍执意要帮他顶罪就不好说了,到时候就是不枪毙搞不好也得坐牢去,秦金宝落在秦向国这待不得人的继父手里一样得不了好。
还不如认栽叫钱二娃打一顿,虽然受些皮肉苦头,但好歹命能留下。
在钱二娃开始掐秦金宝的脖子之前,周伟珍是这样想的。
可眼看着儿子都翻白眼儿了钱二娃还不撒手,她又慌了,一边拼命挣扎一边不住的哀求秦向国和秦小妹赶快去救秦金宝。
几岁也不影响秦金宝是个杀人犯的事实,犯下这样的大错,不论上头最后怎么收拾这小畜生,生产队都是绝对容不下他的。
没有了周伟珍和秦金宝,秦向国还要在生产队里生活,这时候他撇清关系都来不及,咋可能撞枪口上为杀人犯说话。
秦金宝名义上的父亲尚且是这样,更别提早就把这对母子当陌生人的秦小妹了。
她神情冷漠不发一言,干看着秦金宝受苦差点儿被打死,亦无视周伟珍的祈求哭喊,脑袋里全是妹娃那张惨白的脸和秀珍崩溃绝望的眼泪,对他们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可怜。
终于,在秦金宝被泄愤的钱二娃打死之前,张会计来了。
他救下秦金宝,在周伟珍再三求饶,保证不会闹腾之后将她也放开了。
“金宝!呜呜呜!”解开绳子,周伟珍立刻朝大口吐血的秦金宝扑去,一边哭一边手忙脚乱擦拭他脸上的血。
“唉····咋能把娃养成这样呢?”
这时候的人对先天坏种还没有概念,只觉得是周伟珍没把孩子教好,频繁改嫁造成孩子心理扭曲,才小小年纪就展现出了异于常人的暴虐本质。
无奈的叹了口气,张会计也不想包庇杀人犯,可队长不在,他留守管理生产队里一切事务,总不能事情都没搞清楚就交两具尸体给大队长吧?
村官不好当啊~
顶着社员们压抑着愤怒的眼神,张会计抹了把脑门上的虚汗,将周伟珍和半死不活的秦金宝带去大队部办公室关了起来,说是防止她们逃跑。
接下来就看公社医院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咋样了,妹娃活着是最好,要是死了····秦金宝估计也活不过明天。
秀珍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女儿妹娃一死,难保她不会干出和秦金宝同归于尽的傻事来。
某种意义上来说,护住周伟珍和秦金宝也是护住秀珍。
随着周伟珍母子俩被带走,挤在老秦家看热闹的社员也散了,秦向国迫不及待把母子俩的衣物扔出家门,嘴里嚷嚷着“明天就离婚”和二人撇清关系。
大毛和二毛也回来了,她们捡起被母亲随手扔掉的铺盖卷,反手将自己关在猪圈里,估计是怕自己笑的太大声被人看见不好解释。
好端端的开学宴出了这样的事情,林帮娣抱着秦铁根在自家院儿里大骂晦气,话里话外讽刺周伟珍不会教育孩子,不像她,教出村儿里第一个大学生,还是重点大学,够吹一辈子的。
也不晓得她要知道了招娣和来娣今天之前原本是想逃离这个家的,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还会不会觉得她的教育非常成功,值得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