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有位老者实在看不下去秦老大家如此嘴硬,摇了摇头,说了句公道话。
“老大家的~这又不是啥光彩事,小声点儿吧!真闹的整个大队都知道你们两口子花死人钱养孩子,还磋磨人家闺女····你家招娣、来娣不想嫁人了,铁根也不娶媳妇儿了是吧?”
能说出这番话来,看来这是老秦家本家的长辈没跑了。
要说打蛇还得打七寸,原本哭着闹着要回娘家的林帮娣一听到自己的三个孩子,立刻熄火。
这确实不是啥光彩事,不单是她,就连秦运国也埋着头,不敢直面社员们戏谑的眼神。
见这疯婆娘总算老实下来,老者转头又去说秦运国。
“老大,这事儿你干的不地道。老二走的早,就留下一个丫头片子,也不必你贴彩礼,管两顿饭养活着别饿死就行,既然你拿了兄弟的钱,就不该把娃往外撵,更不应该磋磨她,哪怕是看在钱的面子上!”
“再说了····”老者面露不忍,“那小妹虽说是个女娃,可也有你老秦家一半的骨血,你们得了她的实惠,就不能对人家好点儿?”
这两年老秦家可是大队上的话题中心,虽然不是啥好名声,但也算出名儿了,赶走秦小妹一事当时可招了不少人白眼呢。
只不过当时当家做主的是两个老东西,秦家三兄弟才没受啥大影响。
如今知道秦招娣是花自己二叔的钱考上的大学,林帮娣分明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还一天天喊打喊杀的磋磨秦小妹,在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面露鄙夷。
尤其当初林帮娣一扁担头差点儿打死秦小妹那事儿大家可还没忘呢。
若说秦小妹爹娘都不在,林帮娣这个当大伯娘的帮着养孩子,教育教育,左邻右舍也不会说难听话。
可钱是一毛不给的,还要压榨人家的劳动力、拿她发泄脾气,用着属于秦小妹的钱嫌秦小妹是个累赘,这就太过分了。
“他娘的!还钱!”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二狗打了个激灵,立刻也附和道:“就是!拿钱还不好好对人家,还钱!”
“还钱!”
“谁去老钱家喊小妹一声?”
“老大,人不能忘恩啊,招娣现在有出息,月月开支,都是老二的功劳,这钱你们无论如何得还给小妹!”
死人钱哪是那么好使的?
老秦家从上到下都是歪的,根儿里就烂透了,即便如此,当着这一众父老乡亲的面也不敢说自己就该用秦老二的死人钱。
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来娣有点儿害怕,趁着混乱捂着脸逃出了工分地。
大家都忙着讨伐老大两口子,也没人管她,二狗和小妮儿看见了倒是退出人群,也追着来娣的脚步去了村里。
“我们两口子一辈子积德长命百岁····该享儿女福!秦小妹过的不好都怪秦老二死的早,怪我们两口子是啥道理?”林帮娣还在嘴硬。
“再说那钱····也不只我一家用了,老三、老四谁家没用啊?你们咋不找人家麻烦去!”
为啥不找人家?人家知道这钱拿的亏心见不得光,但凡有脑子的谁敢招摇过市?
也就秦老大两口子,闺女考上大学家里又添了儿子,欢喜疯了,狂的没边儿,可不就兜不住了。
这些日子林帮娣四处炫耀自己的养儿秘籍;秦运国则是吹嘘自己的播种能力,两口子拼着脸皮厚没完没了,村里的狗怕是都听烦了,更何况是人?
大家不是不能理解他家这种穷人乍富不炫不行的心理,可凡事都有个度,别忘了你们家是事事顺心了,大把的人还没解决温饱问题呢。
那些害了红眼病的这会儿可逮着落井下石的机会了,拉扯着两口子不让走,说要到大队部去请队长做个见证,等招娣邮钱回来第一时间就划给人家秦小妹。
“要我说不用那么麻烦!干脆叫招娣直接把钱邮给小妹得了!这钱不一般,是她老爹的卖命钱,可不能欠!”
说话的人是王大娘,她倒霉,和老秦家做了半辈子邻居,可以说除了他们家自己人,最了解秦家事的就是老王两口子了。
平日里王大娘就毫不掩饰自己对老秦一家的厌恶,如今逮到机会当然是要狠狠踩一脚的。
别说什么远亲近邻,冤家宜解不宜结。
打从大宝差点儿被秦光显打死开始,他们老王家和老秦家便已是生死仇人了。
眼看在场这么多人没一个替自己家说话,林帮娣急了,“老王家的!我撕了你这张贱嘴!你个见不得人好的搅事儿精!活该你儿子短命!”
招娣的钱那是钱吗?那是铁根的前程啊!动这笔钱就跟要他们两口子命似的,剜心一样痛。
激动之下林帮娣口不择言,估计连她自己都忘了王大宝牛一样壮实的身子骨是因为谁败落的。
别人说这话顶多捡两个嘴巴子吃,可她身为老秦家的媳妇说这话,不是老寿星喝敌敌畏——嫌命长嘛!
这下好了,王大娘被堵的回不了嘴,改使大镰刀她又不乐意了。
“别别别!老王嫂子!你想想孩子!想想孩子!”
“别拉着我!我砍死她!”
社员们又开始拉架。
还不知道工分地里闹翻了天,得知报社记者已经到大队部休息,秦小妹赶忙去了知青点。
队长找人代写的稿子有点生硬,秦小妹想着为大队做宣传是好事儿,活儿都领了,还是要做的漂亮才好,遂决定先去找方桂华沟通沟通,到时候姐妹俩好打配合。
村坊里的豆腐和粉条是优先供应公社的,周围好几个大队都做,竞争很大,如此境遇,大溪沟村能有正面的名声可是好事儿。
最好能在保住春草和秀珍工作的同时,给村里的妇女们提供更多的工作岗位,那就谢天谢地了。
秦小妹前脚刚走,后脚来娣就哭上门来。
家里只有钱大娘和婆婆在伺候鸡鸭,来娣见秦小妹不在,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出了什么事儿,就一个劲儿的哭。
她被打的实在太惨,上衣全是鼻血,两边脸肿的一般高,眼睛眯成一条缝,嚎的钱大娘胆战心惊,根本不敢把人往外赶。
还是二狗和小妮儿撵过来,婆媳俩才知道那边工分地里出了事。
“还有这事儿?太欺负人哩!”钱老太一瞪眼儿,猛一拍桌子站起来。
院子里刚收拾干净,她四下搜索没找到得意趁手的物件儿,眼珠子一转发了狠,跑进茅房提溜起这家里用了十多年的搅屎棍就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