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鸾愣了愣,伸出纤纤素手接过了那一叠信件中的最上面一封。
在拆开信封之时,她秀美的脸上现出了一丝的犹豫,她当了这么多年的侧妃,加上对襄阳王的了解。直觉这封中所写的东西是不利于她的。
可是襄阳王话已说到这份上了,她便是不打开也于事无补,所谓伸头一刀,缩头亦是一刀。
她咬了咬牙,心一横,拆开了信封。
当她看到信上的字时,本来还报着侥幸心理的她顿时面如土色,浑身颤抖。
突然,她扔掉这封信,抢过另一封,打开一看脸色更是苍白如雪。
信一封封的打开,每看一封她的脸色都变得其为难看,终于。她崩溃了。
如疯了般撕着这些信,大叫道:“不,不,这都是假的。这是污蔑!这是栽赃陷害!”
她疯狂的叫嚣关,撕扯着,不一会,所有的信件如纷飞的蝴蝶,在空中飞散开来,那白如雪片的纸张,一如坟头上飘散的白幡,似乎预示着什么。
襄阳王失望地看着罗鸾,原来这一切真的都是罗鸾所为!如果不是她自己亲自做下的,她根本不会这么激动的毁尸灭迹!
直到那些纸片都落在了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而罗鸾瘫坐其中时,罗鸾无神的眼扫向了一地的纸片……
突然,她如遭重击,惊恐莫名的看向了襄阳王,却,对上了襄阳王那冰冷得要冻伤人的眼神。
中计了!
她心如死灰!
要不是这些日子来一直不顺心。先是被皇上贬成了姨娘,府里又来了一个罗侧妃恶心她,她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就上了濯其华的当呢?
要是以往的她,定然会气定神闲的替自己辩白,其中自然还会声泪俱下的扮演柔弱之相,襄阳王必然会相信她的清白。
可是她却因为连日的挫折而失了往日的理智,竟然急得失了分寸,她的异常怎么可能瞒得过精明的襄阳王呢?
她眼珠一转,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了,哭道:“王爷,妾身有罪!”
襄阳王阴沉的目光扫向了她,半晌,才淡淡道:“你有何罪?”
“妾身错了,妾身不该看到他人的污蔑就急怒攻心的撕了这些诋毁妾身的证剧,妾身失了镇定。枉费了王爷这二十多年来的教导,妾身有罪。”
襄阳王听了目光更冷了,唇间勾起了讥嘲的笑,到这种时候了,罗鸾还敢狡辩,甚至企图避重就轻!
难道他在罗鸾的心里就是这么傻的一个人么?呵呵,怪不得罗鸾敢欺骗他二十多年,并让他浪费了二十年的时间,让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永远远离了他的生命。
原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他纵容的,是他的傻纵容了她敢这么对待可人与华儿!
“罗鸾,那你说怎么办?”襄阳王冷冷地看着罗鸾。
罗鸾心头一颤,强道:“可惜那信被妾身撕了,不然妾身定然要一件件的辩个清白!”
“是么?”襄阳王似讥似嘲。
“是的。”罗鸾硬着头皮道。
这时侍一如变戏法般又拿出了一叠信放在了桌上,道:“罗姨娘,同样的东西我准备了好几份,你且看看是不是与刚才的一样!”
“……”罗姨娘一下瘫在了地上,突然,她一跃而起,指颤抖着的捏起第一封信打开后,对襄阳王道:“太好了,幸亏侍一准备了多份,也让妾身的冤屈得以洗清了。”
襄阳王讥嘲不已地看着她。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襄阳王的脸色后,又强笑道:“王爷,您看,这封信居然说您的救命恩人不是妾身,这简直就是污辱了王爷的英明,难道王爷能不知道谁救了您么?”
“本王当时晕迷着,怎么会知道?”襄阳王不咸不淡道。
罗鸾的心一下沉了下去,呆呆地看着襄阳王,看着看着,泪,从她的眼中流了出来,一滴,二滴,三滴……
只须臾之间就如流水般往下淌,那梨花带雨的娇弱,任哪个男人看了都会把百尺钢化为绕骨柔。
再次看到这样的表情,襄阳王却不再心动了,而是心如止水。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罗鸾道:“罗鸾,你从十二岁开始就做了本王的丫环,直到现在你与本王相处了二十多年了,这王府里是唯一与本王相处时间最长,也最得本王信任的人,现在本王只想再问你一句,本王的命真是你救的么?你真把本王身上的蛊过到了自己的身上么?”
罗鸾心头一凛,她咬了咬唇,幽怨道“王爷,既然妾身侍候了您二十多年了,难道妾身为人王爷会不清楚么?妾身怎么会在救命之恩这件天大的事上说起谎言来欺骗王爷呢?”
襄阳王满目失望地看着罗鸾,沉痛道:“罗鸾,因着往日的情份,本王一而再,再而三给了你机会,既然你还执意欺骗本王,那么就别怪本王对你无情了!侍一,宣林太医。”
“是。”
侍一应了声出去了,不一会就领着胡子花白的林太医走了进来。
就在林太医走进来的瞬间,罗鸾的脸更得如纸般的白。
“罗鸾,既然你口口声声救了本王的命,那么你一定知道本王当时中的是什么蛊吧?”
罗鸾窒了窒,对于襄阳王中什么蛊,她是绝对不敢胡言乱语的,那在当时可是被无数太医确诊的。
她喃喃道:“是血蛊。”
“嗯。”襄阳王目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后对林太医道:“麻烦林太医向罗姨娘解释一下如何才能解掉血蛊。”
“是。”林太医应了声后对着罗鸾道:“罗姨娘,您说是您替王爷解了血蛊么?”
罗姨娘僵硬的点了点道:“正是。”
“那罗姨娘可否告诉老臣,您是如何解的?”
“……”罗姨娘愣了愣,支唔道:“事隔多年,我也记不得太清楚了。只是知道用换血的办法将蛊虫引了出来。”
林太医捻须点头道:“罗姨娘说得极是,当年襄阳王中了血蛊,整个御医院里的人都束手无策,老臣枉为御医之首也不能替襄阳王分忧解难,说来真是十分的惭愧。所以老臣这些年来一直云游在外,深入苗疆学习的蛊术,回来见襄阳王还活在人间,真是又惊又喜,询问之后才知道是罗姨娘替王爷解的蛊。
只是老臣有一句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罗鸾暗骂林太医这个老匹夫,问都问了还这么矫情算什么意思?有意讥嘲她么?
她面上不露怒意,嘴上却道:“林太医请问。”
“听罗姨娘刚才的话老臣已然确定襄阳王中的是血蛊,因为只有血蛊才能用换血的方法将蛊引出来,并将蛊引入另一人的体内,只是不知道这换血之人是何人?”
“……是我。”罗鸾怯生生的看着襄阳王,眼中全是哀求之意,却不料襄阳王根本不为所动,她只能低低的回答了。
“你?”林太医摇头道:“不对,不可能!决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罗鸾再也受不住的尖叫起来道:“那林太医你说是谁给王爷过血解蛊的?难道皇上不待见我,你们一个个也就机落井下石于我么?”
林太医气得脸色铁青,斥道:“罗姨娘,我是看在襄阳王的面上敬你一声,可是你要是再污辱我的医术,休怪我不讲情面!”
“情面?我跟你有什么情面可讲?明明是我救了襄阳王,你们一个个的收了世子的好处却来冤枉我,那你们倒说说,要是不是我救的,那倒是谁救的?是世子爷救的么?还是前王妃救的?”
罗鸾见事已如此,唯有一硬到底了,毕竟血蛊的解法也未必只有那一个方法,只要她言词粒凿凿,林太医也未必能拿她怎么样!
可是她千算万算却算漏了林太医是个医痴,要是没有把握的东西是绝对不可能说出口的,所以说罗鸾这么说简直就是怀疑林太医的医术。
试问一个醉心于医术的人怎么能容忍被他人轻视他的医术呢?
这不啻是捅了马蜂窝了。
当下林太医气得吹胡子瞪眼道:“罗姨娘,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休怪老夫直言不讳了!”
说完,他转身对着襄阳王行了一礼道:“襄阳王,老臣还是半月前见你时说的那句话,您那血蛊要解,除了跟至亲之人换血,别无他法!”
襄阳王点了点头安慰道:“林太医莫急,本王自然是信你的。”
罗鸾心头咯噔一下,知道大势不,扑通一下跪了下去,磕着头道:“王爷,妾身有罪,妾身有罪,妾身不该为了得到王爷的心而冒领的功劳。只是妾身所作所为只是为了王爷好,请王爷饶过妾身这一次吧。”
襄阳王目光阴冷的看着她,此时无比痛恨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竟然是一条披着羊皮的狼,一面祸害着他的孩子,一面又扮着柔弱。
对上襄阳王几近冷酷的目光时,罗鸾哭道:“王爷,是妾身不对,妾身不该不顾柳儿的身体让他为您换血引蛊,妾身愿意受任何的责罚。不过王爷要知道,其实伤在儿身上,疼在娘心里,妾身也是十分不愿意让柳儿深受血蛊之害,看着柳儿九九八十一天被血蛊折磨,妾身恨不得以身代之,可是那血蛊十分的恶毒,唯有至亲才能引血,妾身生怕王爷心疼柳儿,所以才瞒天过海,这实是妾身太爱王爷了,还请王爷恕罪!”
“咣!”
襄阳王忍无可忍的拿起了手边的一个杯子狠狠的砸向了罗鸾,瞬间将罗鸾砸得头破血流。
“罗鸾,你真当本王是个傻子么?是不是这些年来你将本王玩弄于股掌之间已然得心应手,事到如今你还敢张冠李戴,冒领他人之功么?”
罗鸾痛苦的捂着额头,鲜血从她的指尖一滴滴的往下流,她嘶哑着嗓子道:“王爷,妾身句句都是实话,为何你情愿相信一个外人的言语,却不相信妾身这个二十多年的枕边人呢?”
“父王!”
就在罗鸾痛哭流涕之时,濯蒲柳急吼吼的冲了进来。
看到濯蒲柳冲进书房,襄阳王的脸色变得更是阴冷了,看来他的府中真是不安稳的很,这才一会就有人把他书房里的事传了出去了。
“你来做什么?”襄阳王铁青着脸。
罗鸾却在见到濯蒲柳时眼睛一亮,连忙拉着濯蒲柳的手对着襄阳王道:“王爷,您看,您快看,这是柳儿引蛊时划破手的地方,要不是替您引蛊,这伤又是从何而来?”
说着将濯蒲柳的手腕露了出来,上面竟然有一条蜈蚣般长的伤疤。
襄阳王微微一愣,难道自己真的错怪了罗鸾?
罗鸾心里却得意不已,要不是她有意留了一手,在濯蒲柳的手上划了一刀,又用加深伤痕的办法弄出这么一条疤痕来,襄阳王岂不是就要知道真相了?
又佯装歉然地对濯蒲柳道:“柳儿,是姨娘对不起你,并领了你的功劳,你不会怪姨娘吧?”
濯蒲柳立刻道:“为了父王,儿子就算是连命也舍得,怎么会怪姨娘呢?儿子的生命是姨娘给的,谁救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王一切安好!”
“柳儿……”罗鸾露出了心酸的样子,一时间母慈子孝的样子倒是让人感动不已。
林太医冷冷一笑道:“王爷,其实要知道这蛊是不是大公子引出来的,也很容易,正巧老臣身上带了一只血蛊来,这是一只还未养成的血蛊,最爱的就是食用大血蛊曾经呆过的血液。”
罗鸾的心咯噔一下,道“林太医,这么久了,那血液还有用么?”
“罗姨娘有所不知,对于小血蛊来说,只要是曾经有过大蛊的血,一辈子都能吸引它。”
眼看向了濯蒲柳道:“大公子,对不住了,借一点的血,只要一点就行。”
濯蒲柳一下脸色苍白,不安的看向了罗鸾,暗中罗鸾对着他点了点头。
濯蒲柳立刻理直气壮道:“好,林太医查吧。”
罗鸾则暗自庆幸,幸亏她留了后手,在最后时,划破了柳儿的腕与襄阳王过了些血!
林太医拿出一根中空的长针,在火上烤了后消了消毒,然后用力扎入了濯蒲柳的手指中,瞬间,血顺着中间的长针从濯蒲柳的指尖往碗里流去。
只积了一小碗底,林太医就拔出了针。
他想了想又对襄阳王道:“王爷,为了证明老臣所言,还请王爷也放些血可否?”
“自然!”
襄阳王十分爽快的伸出了手,用同样的方法,林太医也取了相同量的血。
随后,林太医从怀中小心翼翼拿出一个竹筒出来,然后将竹筒塞子拔了出来,扔到了襄阳王的血碗里。
瞬间,小血蛊大口大口的吸起了血,不一会就把肚子吸得圆滚滚的。
林太医又用秘法将小血蛊取出来扔到了濯蒲柳的血碗里,所有的人都紧张不已地看着那小血蛊。
小血蛊先是在血里转了数圈,仿佛是在犹豫,终于还是吸了一口,哪知道才吸一口后,小血蛊竟然肚子一翻,死了!
林太医顿时脸色变得难看不已,如丧考妣的捞起了血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襄阳王想问话时,却也被林太医的表情吓得不敢问话了。
室内一阵的安静,静得让人害怕。
终于,林太医叫了起来,痛哭不已道:“我的小血儿啊!呜呜……我的小血儿啊,我把你千里迢迢从苗疆带到了京城,还指望好好的研究呢,哪知道你就这么死了!呜呜……”斤肝亩亡。
众人面面相觑,罗鸾与濯蒲柳则互看了一眼,长吁了口气,好在这该死的东西死了,这下老东西该没有什么证据了吧?
哪知道还未等他们轻松下来,林太医却恶狠狠的跳了出来,指着罗姨娘破口大骂:“罗姨娘,你还我小血儿!为什么你要偷人?你偷人便偷人了,还生下个小孽种,生生的害死了我的小血儿!呜呜,你赔我的小血儿!你赔!”
罗鸾吓得浑身一软,瘫了下去,而濯蒲柳则怒不可遏扬起了手攻向了林太医,大怒道:“老匹夫,你胡说什么?你说你是不是收了濯其华的好处有意在这里胡言乱语?”
侍一一下跳出来挡住了濯蒲柳的厉掌道:“大公子,难道你想杀人灭口么?”
濯蒲柳勃然大怒:“混帐东西,本公子乃是堂堂王府的大公子,有什么可以害怕的?要杀什么人灭什么口?”
“好了!够了!”襄阳王一声断喝,面沉如水的扫向了众人。
侍一立刻跪了下来:“王爷恕罪!”
濯蒲柳也跪下来道:“父王,儿臣不甘被人冤枉,请父王为儿臣作主!”
林太医恶狠狠道:“作主?作什么主?血蛊虽然爱吃被大蛊呆过的血,可是有一样却是它的致命伤,那就是根本不能同时接受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血!只要隔上一个时辰再吸别的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