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氏冷着一张脸，语气里有压制着的怒气：“如果不是想让我的女儿代替荣家女儿去死，为什么设计让我女儿进入太子府，她这般单纯，去了太子府无人护着，那是死路一条！”
“你从前怎么待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想计较些什么，只是我的女儿决不能再走我的老路！你到底图她什么！”
说了半天，还是不信荣家对她女儿没什么图谋。
或者是说，不信对她没有什么图谋，她坚信自己对荣家至关重要。
荣太傅嘴角咧了咧，似无声嘲讽：“你过来，我跟你说。”
荣氏铁青着一张脸上前。
柳家的小厮还在外等候荣氏回家，转眼就看到自己家的主母苍白着一张脸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她径直走到马车前，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般木讷的上了马车，在马车里终于忍耐不住，大吐了一口鲜血。
“夫人。”马车外的小厮听到动静大声呼叫。
荣氏睁开双眼，满脸是汗，她撑着口气说：“别进来。”
她的好女儿，真是不声不响的就给她下了盘大棋。
她荣氏想不到有这么一天被自己的女儿啄了眼，这可真是太可笑了。
柳宝珠在房中焦急的等待着，她不确定外公这次会不会帮她。
但是转念一想，娘这么疼她，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就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就看到她娘已经进来了，侧着身子对着她，面色苍白。
她小声呼喊，外带撒娇：“阿..娘”
荣氏不语，双目无神的看向前方。
其实前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堵墙，只是荣氏现在宁可看墙也不肯看这个她疼的骨子里的女儿。
柳宝珠又想哭，荣氏嘶哑的声音终于响起：“怎么给太子妃下的毒、”
“娘！”柳宝珠爬下床：“阿娘..娘我没有 。”
荣氏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任凭柳宝珠怎么哭嚎都无动于衷。
柳宝珠的啼哭声渐渐低下来。
荣氏终于转过身子正视着柳宝珠：“你自出生起，锦衣玉食般养着长大，上头虽有俩个哥哥，可不论是你父亲还是我从未因为你是女孩就冷落你，反而把你养成了整个景国最无法无天的女孩。”
“你哥哥们比你大五岁，哪一个不是把你宠到手心里，不说别的，就是你大嫂嫂的嫁妆，只要你看中了眼神哪怕是扫一下，你大嫂嫂的都巴巴的送过来给你。”
“可是你做了什么。”
荣氏缓缓走到柳宝珠面前，眼神讽刺：“用着我的人手，去给太子妃下毒，被查出来就可以全部推到娘身上，你可真是。”
她用力的把柳宝珠的下巴捏住，猛的一转：“娘的好女儿。”
愤恨跟心痛充斥着她，满天下也没有如她一般宠爱女儿的人，甚至连两个儿子因这个对自己都多有怨言。
现在这个女儿，亲手把自己给送进了地狱。
柳宝珠哭着摇头，给自己辩解：“娘，我没有想害您，女儿只是害怕，林青鸾太好看了，家世还这么好，女儿只是不想让她生下嫡长子，女儿并不是想害您的，娘，只是女儿怕您担心，阿娘，阿娘。”
眼看荣氏眼角眉梢冰冷的没一丝温度，柳宝珠爬着哭着从床上下来就想拽荣氏：“娘..我只是太怕了，真的娘，我不想进去就是一个妾，弄死太子妃，我就..”
啪！
柳宝珠的话陡然而止，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多年来的疼爱因为这一巴掌使她忘记了自己做了什么。
她猛的站起身，用手指着荣氏：“你打我！你从小到大都没有打过我！你现在居然因为这么个小事就打我！你不配做我母亲！你滚你滚！”
荣氏还想在给她一巴掌，看着她的神情，终究还是没下手。
她疲惫的说：“怎么下的毒。”
柳宝珠大笑：“我的好阿娘，知道这些有什么意义，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太子已经知道了。”
“娘？！”
“荣家也知道了，唯一不知道的只有你娘跟你爹”
柳宝珠傻了，愣愣的表情让荣氏好不容易平复下的心情又钝了一下。
这个女儿，终究是宠废了。
荣氏张嘴，自己都未察觉话里的语气带着点开心：“你能把毒放到太子妃身上，你觉得仅凭你自己能做到吗？”
这是什么意思？
柳宝珠愣愣的抬头，她自问这次做的天衣无缝。
这是她精心密谋了好久的啊。
荣氏张嘴一字一句的击垮了她自以为是的聪明：“林青鸾出事，谢家跟临安侯府都不会善罢甘休。”
“下毒的不是你，是天子。”
“你不过是个挡刀的。”
“要说你唯一聪明的，就是把这事推在了我头上，荣家可能不保你，但是荣家不能不保我。”
“所以，你现在安心的等着当你的侧妃，别再整出些幺蛾子。”
“侧妃？！”柳宝珠不信，太子妃不是毒深入骨髓了吗？那毒！那毒！
“太子妃不仅没中毒，而且还活的好好的，并且。”
荣氏冷笑：“并且太子利用这件事把人手放在了荣府和柳府！你娘近半辈子的心血就要全部送给了太子府！你这个蠢货！”
讲到这，心中已经是怒极。
这是她大半辈子的心血。
她小心藏拙，不敢轻易招惹半分，就因为一个蠢女儿，险些把自己全家都搭进去。
如果只是她自己，她宁可死了，这些东西也不愿意往外流出。
可唯独她这个女儿，她就算在气，在怨，也没有办法弃之不管。
柳宝珠眼泪又唰唰唰的流下，本来就哭的红肿，这下眼睛更是肿成了核桃，毫无美感。
她娘第一次骂她蠢货，第一次动手打她。
她好委屈，她娘是不是不爱她了。
她想去抱娘的手，被娘冷冷的推开。
荣氏看向她的目光冰冷的可怕。
柳宝珠怕了，她觉得她再不把事情说出来，娘真的会厌弃了她。
终究是忍耐不住大声诉说着真相：“是惊蛰给了我松柏，让我把松柏磨成粉放在书信里，在跟太子以兵器造册的法子通书信，太子久而久之身上就会沾染这些，太子妃怀孕之躯又孕吐的厉害，时间长了肯定受不住一尸俩命。”
“娘呜呜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想的，是惊蛰一直在我耳边说这些，娘呜呜呜，我真的不想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荣氏脸色发白，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她才轻声说：“惊蛰，一个月前就死了。”
她靠近柳宝珠，嘴唇变得苍白，面如鬼魅：“你亲手把她给杖毙了，你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