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拿茶盏的手有有一瞬间的脱落，但很快又被自己掩盖。
笑着问道：“何时你也这般了。”
林青鸾看着他，目光怔怔：“妾是一个母亲。”
没有一个母亲，能在看到想谋害自己孩子的主谋还好端端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活着。
沈宜君不说话，她何尝不知道林青鸾是一个母亲。
可她也是一个太子妃，将来更是一个皇后。
梁国的动作这段时间不小，还有其他国家的势力入侵，武器是重中之重，这段时间的荣氏不能出任何事。
林青鸾又道：“殿下您是一个父亲。”
沈宜君终于放下茶渣开口道：“孤也是太子。”
他用了孤，让林青鸾注意自己的身份。
林青鸾放柔了语调，但是却依旧坚持：“殿下，今日您不惩罚柳宝珠，来日荣氏必然会觉得谋害皇嗣这件事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事。”
“或许。”
林青鸾苦涩一笑：“荣氏一直都认为不是什么事。”
沈宜君偏头望去，林青鸾的眼里似有泪珠滚滚，倔强的不肯落下。
他突然想起，当初柳宝珠给林青鸾下毒的时候，受伤害最大的其实是林青鸾。
她被下了毒，不仅仅是柳宝珠，还是自己的父皇下的毒。
他愧疚的看着林青鸾，小心翼翼带着点讨好的开口：“青鸾，我知晓此事你受了委屈，但如今的柳宝珠可以罚，但是绝不能重罚。”
他已经做了最大让步。
在退下去，林青鸾也讨不了什么好。
林青鸾吸了一口气，本偏过头不愿看沈宜君的脸又慢慢的转回来。
“殿下有没有想过，若是今日的柳宝珠得不到中重罚，来日的柳宝珠很可能继续在对妾的孩子下毒。”
沈宜君低下双眸似乎真的在沉思林青鸾说出的话。
“或许还会继续在对妾下毒。”
沈宜君立刻抬眸望去，林青鸾神色平淡，不如刚刚的剑拔弩张，似乎真的认命了。
沈宜君立刻道：“不会的。”
“殿下。”林青鸾的语调不知何时又恢复了以往温柔的生意。
她淡声开口：“在柳侧妃未被纳入东宫之前，就给妾下毒，想使妾一尸俩命，妾为了殿下生生忍住了这一口子，可这一次柳侧妃堂而皇之地给安君下毒，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况下依旧死性不改，殿下真的能确定下一次在见到妾，不会是妾的尸体吗？”
沈宜君几乎是下意识的说：“柳宝珠蠢笨如猪，对你下的手不会成功。”
“可柳侧妃有您护着，哪怕是要了妾的命，您也会护着。”
沈宜君定定得看着林青鸾：“你是这样想孤的？”
林青鸾双眼似乎有点哀伤，她道：“不是想，是殿下一直以来都这么做的。”
是每一次都选择了抛弃她。
宏图霸业与她，他选择了江山。
江山美人，他选择了江山。
从始自终，她都是被他抛弃的那一个。
沈宜君起身，一言不发的离开。
林青鸾坐在椅子上久久无动作，白芷跟白悦在沈宜君的授意下进来伺候太子妃。
林青鸾却摆摆手，让她们退下。
晚间，传来柳宝珠被太子下令将为良媛的消息传来，幽禁一年，柳嬷嬷赐死。
皇家玉蝶除名。
这个消息不谓不震撼，林青鸾坐在卧榻上手里拿着一个玉牌，片刻轻声道：“太子在哪儿？”
“书房。”
“随我去。”
到那儿的时候不知是不是沈宜君提早得了消息，门外一个把手的都没有，却有几坛子酒。
林青鸾把东西教给白芷，让她退到门外等后，提起裙摆，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沈宜君正在里面提笔，外面有酒，里面却无一丝酒气，想来这酒并不是为沈宜君准备的，
他听到脚步声，没任何动作回应都没一个。
林青鸾走到他面前，轻声问：“殿下是在生我的气？”
沈宜君不做声。
林青鸾却突然笑了，她轻柔的开口：“殿下，安君是我和您的孩子。”
沈宜君终于放下笔，抬头看去。
书房的大门敞开，林青鸾未施粉黛的脸清尘绝艳，她披散着头发，未戴任何发饰，一如最开始她们相识那般，纯洁，美好。
过了许久许久，沈宜君才残忍的开口：“天下万民都将是孤的子民。”
江山和她，他放弃了她。
万民和安君，他想放弃安君。
林青鸾低眸还没有说话，沈宜君又道：“我惩罚了柳宝珠，她不敢在对你下手了，安君也不会。”
他不后悔当初的决定，也不后悔今日的决定。
他嘲讽三皇子为美人耽误江山，耽误前程，却如今步了他的老路。
林青鸾握住沈宜君的手，温和的说道：“殿下，荣如玉的造册法子，我有。”
沈宜君的手猛然收紧，他不可置信的抬眸看去：“你说什么？”
林青鸾依旧笑意冉冉，没了初进来时的冷意：“殿下所说的造册法子，我有。”
“当日荣氏投城时，殿下就派了人去学荣家内部的造册法子，殿下莫不是忘了？”
他记得，但是那俩个..
“殿下..”林青鸾又继续握住沈宜君微微有些用力的手，给他轻柔的拿开，反手放在她自己的手中。
“殿下，这世上不是只有荣氏一个天才的。”
沈宜君微愣，随后道：“那你..为什么不说。”
林青鸾放开沈宜君的手，把沈宜君的头转过来正对她，那双漂亮的双眸里此刻倒立的全是她的身影。
“妾任性了一回，想知道我跟柳宝珠，跟殿下您心中所愿谁更重要。”
她狡桀一笑：“妾赢了。”
沈宜君心里不知作何滋味，林青鸾太理智了。
真心爱一个人怎么会理智。
如今这番作态，他竟生不起半分气。
甚至隐隐有些开心，对林青鸾那一点点的埋怨也随着林青鸾眼神消失不见。
他轻声开口：“青鸾。”
林青鸾道：“殿下，妾今日是真的很生气，妾知道男儿大丈夫志在四方，也知道殿下一直想做一个明君，但是妾是一个母亲，柳宝珠三番四次的对妾的孩子下手，妾若是一再容忍，妾怎么会配为母亲。”
“可是殿下。”林青鸾低头，俩者双眸距离的更近，沈宜君看着林青鸾的眼睛下意识的移开了头。
“殿下，妾喜欢您，也不会让您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