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四更,正是北京城一天里最最黑暗与宁静的时刻,几乎所有人都已入了梦乡。
不过就是这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刻,一队着深色衣服,手持刀剑等兵器的锦衣卫却突然出现在了城西某处官员府邸之外,在确认之后,他们便迅速散开,在分出一部分人手占据要紧所在,以防目标逃脱后,其他人便迅速上前,麻利地从一人多高的围墙处直接就翻了进去。
这次行动为首的正是清格勒,他第一个翻过围墙,落地的同时,便小心地观察起周围的情况来。前方的院落里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人察觉到他们的出现。
确认安全后,清格勒便不再耽搁,当下就一马当先就直扑向了早已打探清楚的左手边一处跨院,来到并不甚高的院墙前时,身子一拧就轻松翻过,然后直达一间门窗紧闭的卧室前。
在他一个眼神后,便有人上前,熟练地拿小刀拨开了门闩,随即在猛地推开房门的同时,五六名锦衣卫便一拥而入,直接就扑向了床上的目标。
那人正自酣睡呢,突然听到这响动,一惊之下便猛地翻起身来:“什么人……”话才出口,他却已被这些个锦衣卫死死地按倒在了床上,不但手脚被控制,就连嘴巴也被紧紧捂住,只能发出一阵惊慌失措的呜呜声。
而直到这时候,他才借着外头那一点点星月光芒看清楚拿住自己这些人的打扮。本来,他还以为是什么贼人要对自己不利呢,结果却认出了他们是锦衣卫的身份,顿时更感惊慌,身子猛然间一阵扭动,只想从这控制中挣脱出来。
见他到了这时候居然还如此不安分,随后进来的清格勒便一皱眉:“打晕了他,别惊动了其他人!”
得到命令,众人方才下定决心,边上一人当即挥起一掌,在其颈后动脉处重重来了一下,就将之一掌打晕,再撑开早准备好的布袋,熟练地将人往里头一塞,便扛着此人迅速退出了屋子。
这一次掳人的行动可着实干脆利落,从摸进这边的院子到带人离开,前后只花了不到顿饭工夫。而且这些事情做下来,也没有惊动这宅子里的其他人,足可见锦衣卫之训练有素,又或者说,以往锦衣卫也没少干相同的勾当,所以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熟练。
清格勒这边倒是顺利把人拿下了,但在城市另一边,办着同样差事的薛兴一队人马却遇到了一些麻烦。
其实一开始,他们也和同僚一样顺利,也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摸进了一处府邸宅院里,并且迅速找准了目标所在屋子。
可就在他们把门闩拨开的时候,居然一下就惊动了目标。还没等他们推门闯入呢,那人便直接扯开嗓子嚎了一声:“有刺客!”随后更是唰地抽出了一把刀来,在一干锦衣卫冲进屋子时,迎面就砍了过来。
在这寂静的夜里,这一声大吼自然动静极大,立刻就惊醒了周围那些下人护院,外头也迅速传来了阵阵呼喊声,以及急切地朝着这边而来的杂乱脚步声。
好在听到他这一声嚎叫后,外头的锦衣卫已经有了提防,所以在冲进屋子时已抽刀防范,看到这兜头劈来的一刀,当先的薛兴便从容横刀挡了下来。随后,跟在他身后的几名校尉便迅速抢攻过去,趁着那人一刀被挡露出的破绽,一脚蹴出,就把他踢得踉跄后退。
而薛兴更因被人发现而有些恼羞成怒,当下就狠狠地挥刀扑杀过去。就在外头闹成一片的时候,他的刀已经接连数下狠狠劈中那人的胸口肩头等处,直砍得他连声痛呼,终于手一松,护身的钢刀也落了地。
有那反应够快的锦衣卫立刻就弯腰将刀给抢在了手上,然后再七手八脚地一番缠斗,迅速把本就摇摇欲坠的此人给打倒在地,直接捆缚起来,抬着就走。
不过让人奇怪的是,此人连中好几刀,身上地上却并没有留下什么伤口,更没有鲜血滴落。原来,虽是含怒出手,可薛兴终究知道此人的重要性,至少现在还不敢伤了他,所以早在下手时就调转了刀身,是拿刀背砍的对方,所以才没有真个伤了他。
不过,就这一耽搁间,这处小小的跨院周围已经围上了好几十名的护院,他们一个个挑着灯笼,拿着棍棒,高声呼喝起来:“大胆贼人,竟敢跑到我徐家来闹事,真当朝廷没有王法了么?”只是因为心里有所畏惧,却还没人敢直接冲进院子里拿人。
这时,已经拿下目标的锦衣卫又在薛兴的带领下迅速冲了出来,一面挥刀恐吓那些家奴,一面又大声喝道:“这是锦衣卫捉拿犯人,你们谁敢阻挠,便视作其同谋!”说着,便直接朝着这些家奴冲杀过来。
面对明晃晃的刀剑,以及对方口中自报的锦衣卫身份,这些家奴顿时就有些恐慌了。只虚张声势地叫了几句后,就被对方轻易突破包围圈,翻墙而去。
当这府内的管事闻讯急匆匆地赶来时,看到只是一群在围墙根里跳脚大叫的废物,却连贼子的半个人影都找不到了。而当他得知这伙深夜摸进自家宅子,并掳走家中要紧客人的贼人竟自报身份是锦衣卫后,更是惊得目瞪口呆:“不好,要是真让他们从此人口中套出些什么来,恐怕我家老爷可就危险了!”
越想之下,他越觉着惶恐,也不敢再在家里待着了,当下就让人牵来马匹,亲自带人就急匆匆地出门报信去了。
而这一阵闹腾,也迅速惊扰到了这府邸周围的其他宅院,很快整条长街上的人家都知道了徐老爷家里出了事了……不过等巡夜的兵马司方面派人赶来时,却连半点线索都查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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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兴等人有些狼狈地把人带进了镇抚司,然后就看到了堂上正跪着个瑟瑟发抖的男子,一面战战兢兢地说着话,一面还不住地磕头:“小人知错了,小人也是没有办法,才会……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哪。”
见此情形,薛兴便猜出了此人的身份,忙进来问道:“他便是前几日突然躲藏起来,害得都督被人陷害,又让咱们好找的混账东西么?”说话间,还恶狠狠地瞪了那人几眼,似乎随时都有扑上去教训其一顿的意思。
正听着此人回话的杨震点了点头:“他就是那个前几日突然失踪的周禄了。真是没想到啊,他居然就藏在那个刑部郎中刘慕青的家里。幸好咱们锦衣卫的眼线够多,总算是把他给挖了出来。”
“就是那个在堂审时总与都督过不去的刘慕青?”听到这个名字,薛兴又是一阵恼火,大声问道。
杨震看了他一眼:“就是此人了。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个刘慕青便是想要陷害都督的其中一个主谋了。而这人本是他的一个远房亲戚,是受其指使才干出了这等事来的。本来,他们打算等事情办成后,再把他偷偷送出京城,却终究还是落到了咱们锦衣卫的手里!”
“大人饶命哪,小的也是身不由己,才会干出这等事来。而且我卖的都是假考题,就连卖题所得的银子也都交了上去,小的实在冤枉哪……”感受到来自周围锦衣卫们的深切仇恨,这周禄是越发的惶恐起来,不住地磕头求饶,为自己开脱起来。
杨震在看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求饶了有半天后,才开口道:“饶不饶你就只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你明白本官的意思么?”
“小……小人明白……”周禄到底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当下就道:“我愿意招认一切,一切都是刘慕青他吩咐我做的……”
在让其在记录下来的口供上画押之后,杨震才把手一摆,命人将其带下去看押起来。此人将作为接下来为陆缜翻案的关键性证人,足可以和陆通同列了。
而在此期间,薛兴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没想到自己连夜辛苦一场,终究没能拿住要紧的犯人。
杨震很快就看出了这一点,便道:“薛千户,也把你们拿来的犯人上堂来问一问吧。”
“佥事大人,这应该没必要了吧?既然那个叫周禄的已经被找到了,此人应该就与眼下的案子没有关系了吧?”薛兴有些垂头丧气地道。
“那可说不定。毕竟就眼下来看,考场里也应该有他们的同伙之人,此人既然与那人有关,没准也能从其口中问出些东西来呢。”杨震却有自己看法,还是坚持要把人带进来问话。
片刻后,那名看着有些魁梧,脸上还带了两道伤疤,看着颇为剽悍的家伙就被带到了堂上。与那周禄不同,此人在面对眼前这些锦衣卫时,没有半点畏惧的意思,反而昂着头,喝道:“你们锦衣卫无缘无故地,为何要把我绑来?”
杨震盯着他看了半晌,才道:“为何要带你来此你应该心知肚明,这也正是我们把你捉来的原因所在。说说吧,你是何身份,与那徐家又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