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绕绕走了一段路，
寂静的空间里，青年像是无意间打开了一个话题，“对了客人，你上次来的时候，接待你的是刚才那位？
我一直是负责下面这段路，从来没有见过别人，哈哈，还有点好奇上面是什么样子的。”
还戴着人皮老人面具的青年刻意提起话题，男子声线缓缓清晰又带点询问人的意味。
让现在这个情况处境下，任何没有安全感的小姑娘，都能感觉到一抹子安抚的意味来。
不过么，对她。
林荞梓眼眸深处撇去一层无感波澜。
如果不是他现在屏着呼吸靠的离她这么近的话。
可信度还能高一点。
此时地下长廊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地下的静音控灯打开了，长廊从前往后一路通亮。
戴着黑色隔棉眼罩的林荞梓感觉不到，但她的脸被灯照的清楚。
叫做田六的人，垂下的手心拿着什么。
在他问完后，他那双锐利发狠的眼睛，盯着林荞梓脸上表情的一丝一毫，不会放过任何异样。
深沉沉的眼神看着骇人，而那慢慢举起的手又带点毛骨悚然的味道来。
片刻，
田六面前戴着眼罩的少女抿了抿唇，作思考状，才缓缓道出了她的回答。
“上次来接待我的是一个…嗯……大叔？”这次她没有再往后退。只是说的时候侧头半作思考停了一下，不确定又好像是这么回事。
一口认定显得太假。回答地太过肯定又正好钻了对方的圈子。
一些被逼无奈才来暗场的十几岁小姑娘，第一次签下那种类似于卖身契的名单，哪里还会过多的去观察旁的什么。
至于接待她的人？任他怎么怀疑，就是这个年纪左右，错不了不是么。
她鼻翼翕动，淡淡丝丝的血腥气飘散在空气里。
就在她刚才后退半步前的位置一块尤为明显。
而事实也确实如她所想，倘若林荞梓不是这么回答，田六一定会毫不犹豫将他手中此刻拿着的那把锋利匕首一把刺入眼前少女的心口。
当然，若是他真的想那样，林荞梓也不会给他出手的机会。在她面前，他还不够格。
在田六看不见的角度，林荞梓手心灵活转着红卡。 半掩着的眸三分墨凉，七分妖。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现在这么跟他周旋，就是还不想早早正面跟暗场背后庞杂的势力对上。
也没小瞧面前这位还在盯着她神情看的年轻男人。
这人就是暗场派来查找杀了之前面馆老板的打…嗯，勉强也能算是个半吊子杀手。
只是在她这里算不上是合格。
毕竟这人问她的问题，就很有意思，也说是漏洞百出更不为过。
刚才真的要是心理素质稍微差一点的，估计就被绕进去了。
既然他说在下面没见过其他对接人，那哪里还有除了刚才‘老人’之外的什么人。
不管之前有没有所谓的上面一层和地下一层两个对接人这一说法。
但今天，那也就他田六一个，至始至终就他一人。
若站在一般凶手的角度，回答田六刚才的所谓疑问，一定是能避开敏感点就避开。
之前的那位老板显然就是敏感点。
但若她刚才真的避开了他刻意给出来的方向，那么她现在手上势必要见血。
因为她清楚，像这样的地下场，明面上除非是前任招待人死了，才会有下一任继任，否则根本不会来回换人。
而他们今天这样也是宁可错杀，绝不会放过！
毕竟，这地方，没处理干净的新鲜血液味不是还没消散么。
长廊天窗透进来的细微光线倾洒在两人身上，空气中盛着光分子的灰尘肉眼漂浮。田六手上那把短匕闪烁着凛凛涔寒。
在空气安静的一刻，林荞梓语气带着询问。
“还没有到吗？”
从刚才这么长时间，这人一直在带着她兜圈子，现在她站的地方就是她一开始进来的地方。
这地方的味道可是最淡。若可能，入口就在这里也不一定。
听见她的话，田六手慢慢放了下来。
“到了，往前走五步，听见响声后摘下眼罩，顺着楼梯下去会有人带你去现场。”男子声音比刚才沉凉了不少。那种压抑的不适感又上升了不少。
在他的话中，是‘现场’，而不是赛场。这两个词的意味在这里可是完全两个意思。
一旁壁沿三角处，那一开始进来林荞梓看见的细颈赏瓶。光滑的瓶身落下阴影。
花彩绘瓶颈被人用手握住，黑色的特制拐杖放了进去，拐杖的把手恰好卡在瓶口沿。
拐杖底端抵着瓶底一点凹下。
花瓶整个接着被迫往后转了一圈。
就在林荞梓前面一处，半边壁墙画往两边缓缓推开。田六紧接着从花瓶口里拿出了拐杖，挑起了丝绸锦织成的壁画，露出了里面的人行通道。
直接通往地下一层的通道口。
林荞梓耳畔听见了声响，往前走了五步。迈入了通道口，她后方的壁门关上，最外面的锦缎壁画也垂了下来。
一切无痕。
“卡。”壁门关上发出了轻微声音。
摘下眼罩的瞬间，见光的微微刺眼，让她不适的眯起了眸。侧目回首，墙上留下合起来的一道缝隙。
缝隙内侧卡着机关门锁。
脚下，踩着凹凸不整的水泥平面。身一旋，前面，再往下，是一条通往地下的长台阶。
台阶依旧是水泥台阶，上面留下了来往脚印。
“啧。”她一阵唏嘘。这满眼的水泥墙水泥地，只能说一句：真磕碜。
台阶上一路通亮，上头的灯刺晃人眼。
越往下走，传进耳的声音越清楚。“哒哒哒。”耳边的声音愈发大了。
“打！打！打！打死他！快压住他！蠢货！”
“打！打！老子我在你身上投了这么多钱，你快给我干他！”
“快起来！废物！你今天要是敢输了，下场后有你好受的！”
“你他妈的给我起来啊！草泥奶奶的！妈的！什么东西！”
“干干干！！……”
“……”
诸如此类的话不绝于耳。
走下最后一阶，绕过一个梁柱，青山老街这边的地下暗场分场全貌这才露出来一点。
灯光下，整个场地水泥封层，四面凹凸不平的水泥墙面上只刷了一层薄薄的白腻子。灯光打在上面惨白刺眼。
白色的墙面上飞溅了暗红色血迹，喷射上去的原始血腥气息感扑面而来。刺激眼球的兴奋信号。
白腻子染了红，没有铺上腻子的地方，一块一块斑驳的黑。
林荞梓的视线梭巡一圈，有的地方却又摆上了高档的休息区，上面水晶台上多的是人头马，皇家一号。
一排排深红色的液体在灯光迷醉的酒瓶中晃荡，摇晃。
她视线收回了鲜少有人的休息区上。
再看向内场，这一个分场面积，大抵是打通了地面不少的商家店铺地底。说是有J市最大的娱乐城四分之一也不为过。
边上，绕过两根地柱，她踱着脚步往路道里走，围着黑色拳赛护栏带的场地已经入眼全貌可见。
赛台上血腥，暴力，金钱，肉体与力量的搏击！
场地头顶上，白金色的大瓦率灯光通亮，一排排的排风口呼呼作响。
她现在所在的区域是黑拳赛场一角。
烟雾缭绕的呐喊声中，
台上黑拳手的对抗，肌肉与肌肉之间的碰撞！血液飞溅！！对抗力耐力比拼！
签下暗场契约的他们，能让对方倒下去，就是他们的本事，就能拿下高额的赏钱！
在台上不论生死！凭的就是实力和运气！
台下的拳徒们观看的是暴力盛宴！金钱上的赢赔比率，精神上的血液叫嚣！
“起来起来！”
“你娘的快干他！！”
“呼，啊哈哈，我特奶奶的押赢了！爽！”
一波接一波黑拳手上去，但结束后总有一人被抬着下来。
有的还有一口气，有的，则只剩下不人不鬼的半死模样。
断手断脚这都是轻的。
不过，不管是赢还是输，下一场这些面红颈赤怒吼尖嚎的拳徒们又会将大把的钱押上去，只盼着上台的这些黑拳手们能给他们带来利益。
高赔率高盈利，这一点没错。
中场刺眼的灯光下，旁边的入道略显昏暗。
上身一身黑色卫衣的少女进入这里倒也不算是很显眼，也没人注意到进来的她。
她面色漠然的看着眼前这场面，抬起步子绕过大大小小中砌栏往里走。
脚踩上更高一阶平面，明显 ，这里不再是刚才那里的粗糙装面水泥风。脚踩的地方，肉眼望过去的铺上了嵌着金粉的白色地瓷。
周围的墙上挂着高档重工水晶灯饰。大片的休息区随处可见。甚至是各类情趣用品直喇喇摆在伸手可触的地方。
不能说是什么竞技赛场，说是加大号的欢愉场也没错。
“脱！脱！脱！”
“我再加钱！快快快！再脱！”
“我等着，快给我脱！”
“小*****货。”这是男人们在下面疯狂的喊叫。
台上的女子此时已经脱得只剩下一件单薄的衣服，脸上也早已被泪水浸湿。
轻微的淡妆在泪水下早已脱落，留下的是纯白莲花的面庞。
头顶潋滟的迷幻灯光一寸寸打在身上，细腻的肌肤在灯光的作用下又妖又玉。
勾起的是人性的兽欲与贪恋。最原始的动作欲望在这里淋漓尽致显现出来。
女子手紧紧扯住最后一件遮羞衣，睁着的眼睛看着头顶高处绚烂的水晶灯光。
刺目的灯光撞着她的泪腺，眼泪止不住滑落，她想逃出这个恶魔禁忌的地方。
但是，早上新换上去的粉色指甲颤抖着。
美人落泪也是美的。
她不敢逃，也不能逃。那双含着清泪的双目朦胧地望着台下涌上去的一处。
上一个试图逃跑的人自以为是地冲开了几个“护台人”，向着出口的方向奔去。
但根本没有给她再离开的时间，一群男人自发地向着愚蠢的漏网之鱼扑了上去。
不要钱的买卖谁不想做！？可不是每次都有这样享受的机会。
红了眼的男人们向着衣不蔽体的女子蜂拥而至。一双双手触上了，肉体与肉体之间的碰撞。
“救命！救！……”
“啊！……”
一开始还能听见那女子的求救声，但后来，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现在，已经看不见人了。
指甲刮上了自己腰间的肌肤，留下一道刺眼的痕迹。
都是畜牲！
但为了钱，为了能让别人看得起自己。这是她的选择，没有退路。
台上的女子双眼一闭，眼泪顺着脸颊滚落。囚湿了脚下华贵的地毯。
心一狠，一把将身上的衣服扯了下来。
细腻幼滑，晶莹剔透。脂白丰润下是细青的血管。
点点红梅落雪，轻脂薄云。
人心躁动了，不断的拍着围栏。
“啪啪啪！”力道大的听的可怕。
“小**，有胆量！快让我**你！”
“美，好美。”
“小娘们……*****”
她的身体裸露在众人面前，毫无遮拦地展现着。
灯光打在她的身上，她此刻就是一件供人欣赏玩乐的商品。她感受到那些目光一寸寸在她的身体上攀附着，在某处评头论足后又换上了别处。
在她彻底掀开衣服的刹那，说是一脚踩空，堕入了万丈深渊也不为过。
她紧闭着双眼，整个人僵硬着，但耳边带着的猫耳头饰中源源不断传出对她的动作指令。
她压抑着心中的屈辱和反感，身体在台上摆出各种妖娆妩媚的姿势来。
女子如水，就算是僵硬着，那也比男子要好看上千万分。
这时候，已经有一些精神兴奋阈值上扛不住的男人。
“呼哧呼哧，带感！”
“呼呼！小S*货！”
他们手扒上了台子边缘，脸上泛着令人恶心的欲望，想伸手去探“展示”台中央姿态上柔媚千娇的女子。
想摸上那处处脂白如玉之肤，又想攀上那细腻有弹性之处。
但有暗场的“护台人”守在赛台边缘，这些欲望汗渍的手靠近不了。
林荞梓淡淡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地下场迷离又妖的灯光下，少女浅色的瞳孔中，扩散出一层层谲黑的暗底。
这可不就是女子竞技场么。
竞技，现场。
她走到了一开始入口的地方，掀开遮幕，将手上的那张卡片扔到了水晶桌上一叠红色卡片杯子中 。
卡片扔进去并不醒兀，卡片折角的边沿落在杯子沿口发出清脆一声。
“林乔，双人拳击赛。”她眸光冷沉，对着隐在幕布后方靠在两个黑衣男子中间的区域管理者开口。
入口处这边的嵌顶式明灯对着上前来的人，打在人脸上清晰又明亮。照在少女冷俏的脸上又美又飒。
而她甩卡片的动作更是娴熟地不能再娴熟。
金色挡板后，听见声音的年轻管理者，飘冷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
下巴微侧，睨向了打扰他的始作俑者。看见人貌，牙齿滑过了腮帮，细锐眯起的眼睛从上往下将林荞梓滚了一番。
美人那自是另当别论。
散韧的腰身从靠着的支撑柱上直起，放下了手里的单机小游戏，俯身伸手，勾起了林荞梓刚才扔进去的卡片。
那双陡然出现在排灯光线中的手冷白而长，指甲盖修剪地极为圆润又光滑。一点也不像是在这地方工作的人。
但虎口两指处的茧可是一点都不薄。
男子，也就是这一层的管理者，看见卡片上印着的花色，脸上表情不出意外，眼中卷着两分粗略的促狭。
两根手指夹着红色分区卡片，指腹捏着黑绘色花茎一角，扬扬卡片对着面前站着不为所动的美丽少女示意。
“小美女，你这是玫瑰。你的赛场在那边。”男子黑暗光线中阴翳的眸里染了笑，卸力般又往后靠了过去。
接着将那张卡片随意扔在了其中一个黑服男子面前，眼睛里闪烁着诡异快乐的光芒。“你，去，带这位小姐去‘表演场’”。
最后三个字显得格外加重兴奋意味。
而说着便也笑吟吟地抬起腿搭在了过沿上，以懒漫闲散的姿态挡住了林荞梓离开的路。
看着林荞梓没有什么反应，也不着急。
一般么，这些刚来的小姑娘都是会问他一些问题。毕竟一会儿，可就没时间了。
视线全然肆无忌惮。
他从台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了一根细长的薄荷烟，点燃。
片刻，放下了挡着过道的脚，顺势踹上了他旁边守着的其中一个人的腿上。
“怎么，看见美女就走不动道了？还不带着人去？是等着我帮你？一点没有规矩！”
被踹到的男子一个娘跄，对这句没头没尾的指责也只能绷着身子全然受着。
淡袅的烟雾从管理者口中吐出，觑着某一处暗戳戳伸着脑袋往这边观望的几双眼神，眉眼中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小妹妹，有没有什么要问的？一会儿，咱们可就见不着面了。”
说到最后慢悠悠又从嘴里吐出了一口烟气出来。弯了下臂弯，青色血管的手抖了两下，灰白色的烟灰伴随着燃着的火星，点点落在地上。
随即被碾了下去。
捡起了桌上红色卡片的黑服打手听见这话，压着下颌垂头背手在一旁恭敬候着。
林荞梓神态平静看着地上被碾碎的零星烟灰，眉眼清澈，红唇上下开合，“双人拳击赛。”她重复了一遍，冷鞘的余光撇了眼周边。
“怎么，什么时候暗场规定来的人不能去拳击台。
还是说现在不能去？”
林荞梓眼底承载着暗冽的幽光，说话的语气姿态更是比面前的域管者还闲适。来的不是危险重重的暗场，而是她家的后花园了！
卸力靠在光影后方承重柱上的管理者听着她这话却是笑了，甚至弯了腰。
手里的烟本来只剩下最后几口，他还觉得不畅意，又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仰头夹着蓝纹底色的烟蒂狠狠吸了一口，尾部最浓烈的薄荷烟香侵入喉管。顶上的灯光也印入男子夸张表情下，蓝灰色瞳孔中。
歪着头看着少女，目光如长炬。
“哈，咳咳。”
“你说你要去跟那群蠢货打擂台？！”对着眼前少女刚才说出的话不屑一顾，又深深吸了一口提纯着罂栗花的烟蒂，接着落下的脚狠狠碾在了上面。
须臾对着暗处招了招手。
马上，一柄控制器被恭敬放在了他手上。
男子对着林荞梓歪着头示意，脸上诡谲笑意，“小美女，这一般我还不给他看。来，带你看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