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自然星光璀璨时月光不由暗淡可怜,不过若习惯了黑暗,也能借着星光看清眼前诸般事物,说不定天上的星河配合着凡间静谧的气氛,更为显得相益得彰。
可偏偏地面骤然升起的火光将这诗情画意的气愤给破坏得一干二净,那火光像是要将一切黑暗驱逐干净一般,又好像要将星河给烘炙干净一般,火焰极为宽广壮大。
一场大火,足足烧了一夜,即便朝阳升起十分,依旧是烟雾袅袅。
不过天空之上,却是雄鹰环绕,似乎被什么诱人的味道吸引而来的一样,只是明显感觉到了地面那炙热的温度,只能盘旋而飞,不敢轻易下降。
可这些雄鹰终究还是没等到能安稳进食,那眼眸中就映射出了一大群密密麻麻奔来的人马,最后只能无奈离去,生怕地面匆匆赶来的人群将自己射落。
只见数万精骑蜂拥而至,一柄柄悬挂腰间的弯刀格外渗人,只是这群人马到了那缓缓燃烧的火堆百丈开外的时候,带头的首领突然高举手臂。
数万骑兵顿时勒马,马蹄同时撕叫,荡出的声波都不由让那火焰似乎都摇曳了一下一般。
那蛮人首领微微眯眼看着火光,却一言未发。
身后的一名壮硕蛮人用蛮语沉声就道:“他们跑了。”
这蛮人首领悠悠笑了笑,缓缓道:“他们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等着我们。”
壮硕蛮人不屑笑了笑,冷哼道:“这里是我沧溟,那些汉人,还能跑到那?即便想渡江回去,也绝对不会再有给他们搭浮桥的机会了。”
蛮人首领不可否质地笑了笑,缓缓道:“本想着跟那大华的齐王一较高下,没想到却是小看他了,这样的人,绝对留不得。”
壮硕蛮人连忙道:“若不是昨天首领被一堆汉人纠缠,亲自前去对付那什么大华齐王,斩杀了那指挥全局的婆娘,输的就是他们了。”
蛮人首领脸色一沉,幽幽道:“他跟我都是被一堆人纠缠,可他却一人斩杀我沧溟无数壮士,而我却没能杀掉那个舞金色关刀的家伙,你这意思是我还不如那大华齐王?”
壮硕汉子一下就知道自己的马匹拍到马腿上了,连忙干笑道:“属下去查了一下,昨天提着金色关刀那人,可是大华关壑雄的嫡长子,十年前在大华京城就领兵斩杀了我沧溟与枭国数员猛将,倒也是一个极为了不起的人物,没想到只有两万人的汉军中却有两位了不得的人物,而咱们只有首领一人跟他们处于同一层次,自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若是昨天随行的若有拓跋贺或者没成为废人的细封崇山这样的人物跟首领同一个城池的枭雄在,昨天的仗,咱们绝无输的可能!”
蛮人首领摆了摆手,缓缓道:“颇超敛,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就是爱说一些废话!”
名为颇超敛的壮硕蛮人尴尬笑了笑,刚要开口,那蛮人首领却自顾自道:“昨天那个指挥全局的女子,可曾打听出来底细?”
颇超敛一脸为难道:“回禀首领,属下连夜传信回王庭,可得到的消息,只是说那女子是关壑雄的女儿,就再无其他的消息。”
蛮人首领微微眯眼,缓缓道:“又是关壑雄?用汉人的话,这是不是叫虎父无犬子?”
颇超敛点头就道:“咱们从来都不会缺对强者的钦佩,虽然咱们跟关壑雄是老对头,但不得不说那老小子确实了不得,不但打起仗来让咱们都得畏惧一二,现在居然连生出的儿子与女儿都到了能让咱们头痛的地步。”
蛮人首领幽幽笑道:“你说若是你嘴中这些人陷入绝境,会不会降了沧溟?”
“汉人皇室,素来都是一些只懂得躲在龟壳里的王八而已,咱们沧溟的狼王,哪一次不是但凡大战,必定亲自领兵上阵?所以,那大华的齐王武功再高,定然也是一样的贪生怕死之辈。”颇超敛碎碎念了几句,话音一转,一脸为难道:“可这关家……首领您也是知道的,咱们可从未捕获过一个降卒,倒也是十分让人敬佩,实在是搞不懂那些汉人,为什么汉人的那些猛士总会臣服于那些贪生怕死之辈!”
蛮人首领不屑笑了笑,却自顾自岔开话题道:“听说当年一代豪杰纳颜完烈在跟大华的战争中,对一位汉人女子心悦诚服,后来有了连城不换美人的佳话……”
颇超敛闻言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位首领,颇超石虎,自拓跋隗雄之后,沧溟第一人,难不成也要走那枭国大汗的老路,难不成这就是汉人常说的那句,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颇超石虎却是笑而不语,根本不理会身旁这颇超敛的诧异神情。
只能漠然了许久,天上突然有如一道闪电般迅猛的白影从天而坠,颇超石虎抬起右臂,一只浑身雪白的鹰隼骤然停落。
鹰隼的脚上并未缠有什么盛放信笺的筒子,甚至身上没有任何人为之物,只见这鹰隼在颇超石虎手臂上轻轻啄了啄,随后拍打翅膀,扶摇而上,向一个方向猛然疾驰而去。
颇超石虎嘴角一扬,往鹰隼飞去的方向一指,用蛮语高声喝道:“追!”
……
随着枝丫上的积雪因为路过的人马撞击,积雪掉落,传出滴答的声响,在密林络绎不绝。
只是一声比那点点积雪掉落更为厚重的声音传入马背上的李言耳中,只见一名士兵从马背上坠落,摔倒积雪中。
可这家伙却茫然从地上爬起,再次爬到了马背上。
云麾军那一个不是马术精湛之辈?虽然说不及马背上长大的蛮人,但也不至于随随便便就会从马背上摔落的地步。
只见这刚刚坠马的士卒爬上马背之后,狠狠捏了大腿一把,试图驱散满脸的倦意。
李言不由苦笑起来,挥手就高声道:“全军听令,原地休息片刻!”
一夜奋力拼杀,即便是铁打的人,都免不住困意上涌,若不是李言强撑着,恐怕也会跟这名士卒一样在马背上瞌睡过去,摔下马背后才能恢复些许清明。
听见休息的军令,无数云麾军不由纷纷趴到马背上闭上了双眼,连翻身下马都懒得去做了,有些甚至放松身子,任由身子摔倒雪地之上,躺在地上跟死了一半,一动不动,可见这些云麾军疲乏到了何等地步。
李言无奈笑了笑,也不去打扰这些应该说是违抗了军纪的家伙,若换做平时,休息也应该有休息的样子,而不是现在这般混乱不堪,可谁让云麾军刚刚经历大战之后,为了抓紧时间,一刻都没有停歇,就又在尸山血海之中将阵亡的云麾军一一抬了出来,整齐摆放之后,才点火焚烧了那些阵亡将士,然后一路撤离,马不停蹄,使得得这些存活下来的将士是在是精疲力尽了。
若是云麾军装备的是大华产出的那种一般的马跑,早就累死不止多少匹了,而这些蛮人最精良的骏马,此时也都是气喘吁吁,四腿发软。
李言跳下马背之后,缓缓蹲在地上,捧起地上的白雪,就往脸上敷去,试图将脸上那些已经干涸的血渍给擦掉。
可还没擦干脸上的血渍,耳边就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好在只是一俩匹的声音,若是在宣布休息之后,还听见千军万马狂奔的声音,那只能是中了埋伏或者被蛮人追上来了,李言可就没再有这般闲功夫继续不紧不慢的洗脸了。
“李兄,有空嘛?”
李言缓缓睁眼,只见是关长风站在自己身前,不由翻了个白眼,缓缓道:“你又想干嘛?”
关长风尴尬笑了笑,撇了一眼不远处的关鸠,低声就道:“借一步说话?”
李言无奈笑了笑,只能跟着关长风缓缓走进密林僻静处。
可走了许久,关长风始终没有停步说话的意思,李言不由不耐烦道:“我说你要走多久?心琪纵使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再听见我们说的话了吧?”
关长风这才停住了脚步,伸手在扫了扫石块上的积雪,缓缓坐下后,才无奈笑道:“心琪被我找借口留下了,我只是担心妹妹偷偷跟来而已,不过现在看来,她倒没有想要打扰我们的意思。”
李言微微皱眉,一脸诧异。
关长风似乎不打算绕弯子,开口就道:“想让你帮个忙。”
李言没好气道:“难道你没发现你一直在求我帮忙,但我重来没让你帮我什么吗?”
关长风一愣,哑然失笑道:“先欠着呗,以后你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无倒是绝无二话。”
李言无奈笑了笑,道:“懒得跟你白费口舌,直说吧。”
或许是因为两人此时都极为疲倦的缘故,关长风也没有拐弯抹角,开口就道:“我想带着一半的云麾军走。”
李言顿时愣住了,诧异道:“你要走?”
关长风重重点了点头后,缓缓道:“现在云麾军向西而行,恐怕是你知道蛮人极有可能没在香乐江上流集中兵力,而我们这般孤军深入,唯一的活路,就是西进前去跟大部队汇合而已了吧。”
李言微微眯眼,原来关长风这小子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意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