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的钟声,终于在万众瞩目中敲响。
庄严肃穆的大礼堂里,赵成良身着笔挺的警监常服,肩章上的银色橄榄枝和盾牌在灯光下闪耀着光芒。
他作为本期培训班无可争议的优秀毕业生代表,稳步走上了发言席。
聚光灯下,他的身姿挺拔如青松,目光清澈而坚定,扫过台下那一双双充满期待或复杂的眼睛,最终落在了主席台中央。
他没有去看那份事先准备好的发言稿,而是用一种平静却极具力量的声音,开始了他的毕业致辞:
“……警徽,是国家赋予我们的神圣职责;警服,是人民寄予我们的殷切期望。
从穿上这身警服的第一天起,我们就应该明白,我们守护的,不仅仅是法律的尊严,更是千家万户的安宁幸福。
我们追求的,不仅仅是案件的侦破,更是公平正义在每一个人心中的落地生根……”
他的声音在礼堂内回荡,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句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无论将来身处何地,担任何职,面临何种诱惑与挑战,我辈当始终牢记。
忠诚,是警魂之基!
为民,是立身之本!
公正,是执法之绳!
廉洁,是为警之要!
以此,与诸君共勉!”
话音落下,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主席台上,前来参加典礼的省厅孙桂副厅长带头鼓掌,看向赵成良的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期许。
而在他身旁不远处,那个本该属于陈嵩年的座位,依然空着,像一个无声的注脚,为这场毕业典礼增添了几分意味深长。
典礼结束,是即将分别的时刻。
喧嚣过后,终将回归各自的战场。
赵成良站在留下无数记忆的校门口,初夏的阳光将他的身影拉得颀长。
手中那份滚烫的任命文件,与耳边似乎还未散去的判决槌音,如同冰与火的两重奏,预示着他即将踏上的那条充满未知与荆棘的道路。
……
与江中警察学院毕业典礼的庄重与昂扬气氛截然不同,数百公里之外的北辽省公安厅大楼内,一间位于高层、视野开阔的副厅长办公室里,气氛却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厚重的红木办公桌上,散落着几份文件,其中一份印着江中市中级人民法院公章的刑事判决书,尤为刺眼。
省公安厅副厅长陈嵩年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眺望着楼下如同火柴盒般渺小的车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足足半个小时,一动不动,如同石化的雕像。
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平静的表象下,正酝酿着何等汹涌的怒涛。
啪!
终于,陈嵩年猛地转过身,一把抓起桌上的判决书,狠狠地摔在了光洁的地板上!
纸张四散飞溅,如同他此刻暴怒的心绪。
“三年!有期徒刑三年!混账东西!一群废物!”
他低吼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站在办公桌前,大气不敢喘的心腹联络员小张,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低下头,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
他跟了陈副厅长多年,深知这位领导位高权重,平日里虽然也颇有威严,但像今天这样失态暴怒,却是极为罕见。
“废物!都是废物!”
陈嵩年兀自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如同困兽般烦躁不安,“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早就说过,那个赵成良不是个省油的灯,让他们小心点,结果呢?被人家抓了个现行!现在好了,江河被判了刑,前途尽毁!我陈家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他猛地停下脚步,一拳砸在办公桌上,震得桌上的摆件都跳了起来。
判决结果他早就通过内部渠道知道了。
三年!
对他精心培养、寄予厚望的侄子陈江河来说,这不仅仅是三年的牢狱之灾,更是政治生命的彻底终结!
他陈嵩年在省厅经营多年,关系网遍布全省,竟然连自己的侄子都保不住,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名字,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赵成良!
“赵成良……”
陈嵩年咬牙切齿地低语着,眼神阴鸷得可怕,“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不过是仗着李兴国那个老匹夫撑腰,就敢跟我陈嵩年叫板!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他将所有的怨气和失败,都一股脑地归咎到了赵成良的头上。
在他看来,如果不是赵成良多管闲事,揪着那点破事不放,陈江河怎么可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如果不是赵成良从中作梗,以他的能力,运作一下,顶多也就是个内部处分,怎么可能闹到法院判刑!
这个仇,必须报!而且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算计。
陈嵩年重新坐回宽大的老板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他知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赵成良背后站着李兴国,那是省委副书记,他不能不顾忌。
直接动用公权力打压赵成良,手段太明显,容易留下把柄,万一被李兴国抓住反击,得不偿失。
必须想个更隐蔽、更毒辣的办法!
官场倾轧,最致命的武器往往不是权力本身,而是那些看似不起眼的“软肋”。
作风问题!
对,就是作风问题!
陈嵩年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
像赵成良这种所谓的“年轻有为、前途光明”的干部,最爱惜的就是自己的羽毛。
一旦沾上桃色丑闻,就算有天大的背景,也得身败名裂,永无翻身之日!
到时候,看李兴国还怎么保他!
那么,在哪里下手最合适呢?
警校!
对,就是警校!
赵成良虽然毕业了,但现如今还未离开警校。
而且,警校相对封闭,更容易操作。
只要找到合适的人,制造点“机会”,拍下点“证据”,再通过某些渠道“不经意”地散播出去……
想到这里,陈嵩年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他开始在脑海中搜寻合适的人选,一个能够替他完成这个肮脏任务,又能撇清干系的“黑手套”。
很快,一个名字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黄海旺。
警察学院那个主管后勤基建的副校长。
这个人,他有过几面之缘,印象中是个能力尚可,但野心勃勃、且似乎有些贪婪的角色。
据说他一直对王曾诚的位置觊觎已久,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和靠山。
而且,管基建后勤的,屁股底下能有几个是完全干净的?
这种人,有野心,有把柄,最容易被利用,也最渴望抓住向上爬的机会!
就是他了!
“小张,”
陈嵩年抬起头,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深沉,但其中却暗藏着一丝冰冷的杀意,“你去安排一下。找个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地点,我要私下里见一见警察学院的黄海旺副校长。记住,这件事,要绝对保密!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小张心中一凛,虽然不知道陈副厅长具体要做什么,但看这架势,也猜到绝非小事。
他不敢多问,连忙躬身应道:“是,陈厅!我马上去办!保证安排妥当,绝不走漏风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