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的静,耳力仿佛到大门处,有什么在夜晚嘈杂。
没想到楚云期发作还是爆发那种,“隔壁二婶”风氏让吓一跳,但她也留神门外。发疯般的笑出声:“这是京里不是京外,我娘家在京里,你今天还敢狠吗,你还敢吗?”
楚云涵张大嘴,看得出风氏的举动他不知道。
脚步啪啪的响,看门的过来一个:“老爷夫人,自称风家的人要打进门。”
风氏跳脚,恶毒对上的是楚云丰:“你说自己是清官,衙门上的事和家里的要分开。这话是你说的!如今族长在是不是?你敢不认帐!既然分开,以权压人的死了不投胎。”
楚云丰懒得跟她一般见识,吏部尚书有自己的度量。有族长呢,一切由族长当家。他只是怕楚云期不明白,对他解释着:“云涵堂弟让我给他选个好官,我说公事私事要分开,兄弟情上我应该帮你,从我的官职上说话,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找我没用。”
“让他们进来。”楚云期厉声。
没一会儿,外面火把人影憧憧,十几个男子手持棍棒在前,十几个大脚婆子手持棍棒在后,一窝风的挤着想上正厅。
因有姑娘在这里,不可能放男子随意进来。楚家的仆人带着人,把他们拦在台阶下面。另外有人,已把纱幛屏风等抬出来,把姑娘们挡上。
厅下“砰砰啪啪”地,不算动手,却碰撞出来力道。
为首的几个边闯边气喘吁吁喊着:“妹妹,我们来得不晚吧?”另外几个四下里张望:“哪个是族长?”
楚芊眠不觉好笑,这来的又是舅爷,父亲今天像是没有舅爷的运道,白天在樊家教训姜舅爷,晚上又要面对风舅爷。
正想着,隔着纱屏风见到楚云期起身。楚芊眠亮了眼睛,知道就要有好戏看了。而小姑娘楚丽纹哪能不看热闹,早就凑近屏风,拔下发上的簪子,在好好的屏风上开个小洞,把眼睛凑上去。
她轻轻嚷着:“姐姐们快来看啊,族长去教训人了吧?”姐姐们对着她笑,心痒痒的很想看,又不是丽纹的年纪和个性,继续坐着,把耳朵高高支起。
楚云期不疾不徐的走出房门,在台阶上站住。今夜月明星亮,他的身影比月明星亮更耀眼。
风家的人还没闯进来,忙着往厅上闯呢,以至于楚云期到了近处,还没有看清楚他的人。
就听,喝声遍布月光之下。
“休书!今有楚风氏乱家乱族,且纠众为匪。犯七出之条不可饶恕。休!”
小厮剑豆和斧豆在他身侧,一个拿着纸笔,一个掌着烛台托着砚台。剑豆写得飞快,没一会儿一张休书呈到楚云期面前。
“给云涵二老爷!”楚云期喝道。
楚云涵迷迷糊糊,没有想到风家还没有发难完呢,这就绕到他头上。眼前纸张一闪,手上多出来什么,是剑豆把休书塞到他手上,抓起他的右手,斧豆及时送上砚台。
按手印一般是红的,但剑豆斧豆没放心上。按着楚云涵的手指到墨汁里,再按到纸上,一个手印儿出来。
吹一吹墨,一把塞到风氏手里。下一把,剑豆揪住风氏发髻拖倒在地,斧豆抓着风氏衣袖,两个小厮往外就拖。
风氏尖叫一声,第二声没出来,已让拖到厅外。
“还你家!”
楚云期发作雷霆电闪,两个小子常跟着他,强将手下无弱兵,也是不慢。
风家的人刚看到,怒容还没有凝结完毕,迎面一个人砸过来。
剑豆把风氏推到风家的人手里,是狠狠的摔过去。
风家的人接的时候,吃不住力气摔倒好几个。
楚云期正式翻了脸:“滚!带着你们家的人滚出去!”
“啊!”
惊呼声此起彼伏。
个中也有手舞足蹈的:“哈哈……”,比如丽纹小姑娘。姐妹们劝她不要笑,把她劝下来。
足的有一刻钟,风家的人先回魂,手指楚云期嗓音哆嗦:“你你,你怎么敢……”
“拿镜子照好自己再来说话,你们敢来,我就敢休!”楚云期独自站在台阶上面,一夫当关的气势。
风家的舅爷哆嗦会儿,让休书和风氏砸晕的脑袋里总算想起:“妹夫,妹夫你说句话啊……”
“他舍不得,逐出家门,一起接你家去!”
软了腿脚的楚云涵还没有站直,扑通一下坐到地上。直着的眼神对亲兄弟楚云柏瞪着,这上门打族长的主意,是哥哥出的。
就是与四兄弟不和,也是长兄云柏嫉恨在先。听说族长到了,却住在楚云丰家里,迟迟没有见他们兄弟。又有风氏挨了巴掌不肯放过这事。楚云柏就道:“打族长这事不能干,但是吓的他狼狈逃窜,让他在我们面前丢个大人,以后说话不硬朗,却是可行。”
万万没有想到楚云期的犀利,如出鞘的削铁如泥之宝刀,远非一般出鞘钢刀可比。
事情似乎一刹那就发展到休弃和逐出族门,楚云涵骨头已软,余下的一点儿力气死死的盯住长兄不放。
他的意思,这事情是你起意才出来,你不能一句话没有。
楚云丰四兄弟都看得出来,对着楚云柏微微冷笑。
楚云柏暗暗吃惊,也让楚云期的迅猛吓坏。但是硬着头皮也得上啊,打个哈哈:“族长息怒……”
“息怒个屁!你,楚云柏!在这个家里呆得不痛快,一并儿滚蛋!剑豆,我念你写,长子楚云柏,不能约束家门,纠众如匪,逐出家门。长媳杨氏,不能规劝,同罪。”
杨氏不答应了:“这是怎么说的,族长,二弟妹不好,你撵她吧,这里没有我的事情啊。”
楚云柏额头上汗珠如注,看着剑豆真的下笔如飞,步子有了踉跄。
楚云期自始至终面对厅外风家,此时月光照出他的狞笑,也只给风家的人看到。
如山兽如雷暴,语声霹雳惊魂。
“都给我放老实!我从不喜欢废话,一句话能撵走的,不多说一个字。”
厅内厅外都让震撼住,姐妹们呢,又有一段心情。她们悄悄的对着楚芊眠翘大拇指,对堂叔都生敬仰。
和隔壁的矛盾,早就蔓延到所有姑娘们中间。
楚丽纹捂着嘴,无声地前仰后合,用嘴型发出“哈哈哈哈……。”
这种时候,往上撞的一定超级不识趣。偏偏,还真的有一个。
楚云涵的女儿雪菱反应过来,不能怪她慢,是楚云期太快,剑豆斧豆太快。她尖叫出声:“母亲,还我母亲,你这恶人,坏人,你自己女儿许配烂泥渣,丢死人了……。”
楚云期目光如长鞭般对她扬起,眼看就要处置。处置姑娘,楚云期以族长的身份也不会犹豫。但是铁氏先一步赶到,和剑豆对付风氏一样,揪住雪菱的发髻,一路拖着到厅外,一抬手,扔给风家的人。
“不能教训的人,我们家不要!不服气的,咱们明天一早动身,到原籍请长者们出来,看看他们会怎么说!”
风氏和楚雪菱这下子知道惊惧,抱在一起可怜兮兮。原籍,那更是族长的地盘。
楚云期负手踱步,在台阶上来回走动,边走边骂:“同室操戈你还有理!纠众上门,你还有理!乱家乱族,你还有理!口舌之污,你还有理!不守闺训,你还有理!……。”
说最后一句话时,在楚云涵不远处停下,眸光如刀,一字一句:“勾结朋党污蔑族人,你还敢喊冤枉,还敢说你有理吗!”
“我没有,我真的冤枉,”楚云涵胆子似乎让吓破,彻底的从地上起不了身,一直瘫着。
楚云期满面凶狠:“在花匠家里那天,你妻子当众说出,益王府的郡主搭救我女儿!没有勾结,怎么会向着她家说话?”
“没有没有,是我妻子她乱讲,她没有……”楚云涵一通乱喊。
楚云期听也不听,转向瞪视风氏。风氏往后就退。
“你!是你背着云涵勾结益王府?”
“没有,我根本不认得郡主,我是听人说的,我是随便说的……。”
楚云期嗓音拔高,语气加重,如果落在地上,一个字应能捶出一个坑。
“凡我族人,皆守家训。不可以祸国,不可以殃民,不可以结党营私,引来全族杀身之祸。不可以污蔑同族,不可以你争我斗,不可以……。”
整个院落里,似乎只剩下这一个人的身影,这一个人的嗓音。
天和地是大的,但是也撑的满满当当。
……。
“竟然是这样!”
上官知有一瞬间的耳热心惊,椅子上面发烫,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京都是国舅的掌控之地,楚家在管辖之内,偷听话不难。上官知面前又是个回话的人,见公子重视,把重要的又说仔细些。
“楚家几房原本不和,让他训的都不敢出声。他训过男的,就训女的,姑娘们都掉眼泪了,他也没有客气。”
足有半个时辰,上官知独自在房里沉思。他可以断定,楚云期这个人了不得。
楚家有这样的人,以后日子不会闲着。这个不会闲着,也可能是楚家对父亲的反击或挑衅,也可能是楚云丰树威风立威信。
夜已过二更,很多人家在沉睡中,但对上官国舅,却还是一天的好时光。上官知屏退那人,再次来到父亲面前。
上官国舅抬起眼神询问。
上官知低声说了一遍,上官国舅笑了笑,找出一份公文递到上官知手上。上官知打开来,是楚云丰的问责公文。
问国舅从去年水灾开始到今年为止,一共派出的官员里,有哪些没有经过吏部,往哪里调遣官员时有公文缺失,请国舅列出名单,该补履历的由吏部补,不合适的请国舅给个正式回复。
为什么不经吏部就用人,为什么要用那些人……都要有原因有来龙去脉,以便在存档的公文上书写。
“他开始发威了,与这叫楚云期的人不无关系。”上官知说着,又接过父亲送的第二份公文。
一看,诧异住:“真真大胆!一个人竟然能让楚尚书改了脾性。”
上官国舅还是不当一回事的笑:“他要在大朝会上责问我呢,说这些事不当众指明,他吏部名声有损。这不,倒也不算背后勾当,事先发个公文给我,声明大朝会上专门商讨。那个楚云期,有能耐。”
“儿子会让人继续盯着他。不过,楚云期真的是楚云期,而不是俞太傅或大殿下,或者别人的人吗?”
上官知还是觉得假,他的理由也充分:“父亲,主要是与樊家的婚约,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坚守。有能耐的人,更不应该守才是。有能耐的人,只会想办法弥补。冲着与樊好的交好,如果他们是真的好,别处弥补也就是了。大张旗鼓的跑去樊家定亲,接走樊家纨绔教导,只是把他的名声抬到半天里的高。可还是害女儿。那姑娘出众,配扳回的纨绔也不是当父母的所为。”
对他的推敲,上官国舅不置可否的摇摇头,手指敲打公文:“这种干脆利落可不是俞太傅的风格。大殿下?更不可能。如果大殿下有这样能干的人,他也只会放到兵部高大人那里,高大人才是大殿下的人呐。楚老三为人呆板,大殿下犯不着拿好人便宜他。”
忽然一笑:“楚老三要真的敢在大朝会责问我,我从此高看他一眼。这就超出俞太傅那老滑头很多,可以称得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再看看吧。”父子这样说着,上官知退出去。
虽然诡谲,上官知有一点儿小小的高兴。那姑娘看来不是真的嫁纨绔,因为这亲事原本就不通顺,随着楚云期的风格出来,更没有通顺的道理。
会有后续,但应该不是乱嫁纨绔。
……
楚家。
月还是柔和的,人心还是震撼中,只有场面大变模样。
楚云期完美的行使族权,风家的人一败涂地。此时,风家的人堆上笑脸,说着好商议。风氏母女哭声大作,惊天动地的好似让人层层剥削。
楚丽纹大扮鬼脸儿,左一个右一个的,原座位不动的小声取笑着。
别的人,或仰慕或恐惧的不敢出声,等着楚云期发话。
在风家舅爷把风氏在家就不懂事,出嫁后不懂事要怪妹夫,因此他们偏听偏信的来了这些话,说了又说。楚云期才带着不情愿回答:“不逐出去也行,不休她也行。每人一百板子,祠堂罚跪三天三夜。”
怀里取出一件东西,对着风家舅爷扬一扬,月光下能看清楚,上面写着四个字“楚氏家训”。
往地上一丢,楚云期道:“家训摆在这里,这里权充祠堂。别说身子不好人虚弱这话,办坏事的时候,怎么不见身子不好人虚弱。真的三天三夜跪不下来,可以扶回房休息。歇息过来继续。”
虎视眈眈模样,唇边有一丝冷笑:“当然,你们家也可以不答应!”
摆一摆手,那意思尽管把人带走。
在本朝,逐出宗族是大事。好事的御史都有可能认为有失德之事,抓住不放一直弹劾。出门儿,也是大丢人之事。
隔壁大爷楚云柏倒是想顶上一回,只是楚云期手段严厉,看上去性子又不好,楚云柏不敢拿出宗族这事试水。
楚云柏忍着气上前说好话:“请高抬贵手,我们兄弟都是官员,膝下也都有儿女,您只顾在这里树威风,想想打了我们,明天还怎么出门做人?”
楚云期斜着眼:“那你的意思?”
楚云柏转向楚云涵:“二弟,咱们和族长难得见面,就遇到他使威风,你我就认了吧。但是你我是男人,这脸面不能丢。这事情是谁惹出来,就由谁全担了吧。”
一指风氏:“你我兄弟认罚,咱们出银子给族中。家法,有她。”
楚雪菱尖叫着骂:“大伯凭什么,你凭什么!”见楚云柏不理她,推着母亲:“咱们回舅舅家去,母亲咱们不在这里了。”
“放肆!好好想想吧,你母亲让休,你还能寻到好亲事吗!”楚云柏大怒。
楚雪菱乖乖住嘴。
楚云柏冷笑:“二弟,二弟妹,风家舅爷,你们想清楚。二弟妹在城外当众污蔑族长家姑娘。族长还当他是族长,才和咱们开祠堂说话。如果不当自己是族长,早就告到衙门。二弟妹的话,有许多人听到,想抵赖也不能。真的到了衙门打板子,你们好好想想吧,二弟妹是个女人,出了衙门还有脸活吗?”
楚云期微微一笑:“算你晓事。”
见自己亲大伯也这样说,风氏杀猪似的大叫:“我也认罚,我出银子。”
大家对楚云期望去,见他笑得三分带寒,五分带冷,七分里嘲笑满面。
都心知肚明,这一位今天一定要找个人出出气不可。让辱骂的不是别人,是他的独女。而辱骂的那个不是别人,正是风氏。
在风氏的怒骂声里,剑豆斧豆把她拉下去,就在这院子里,借了楚云丰这一处的板子打起来。
风家舅爷面上无光,灰溜溜的提前走了。
最后,在楚丽纹欢快的眸光之下,风氏让逼着跪下来。这是摆放家训的地方,也是楚云丰家招待客人的正厅。
各回各房后,楚芊眠问父亲:“隔壁的雪菱姑娘也不是个好的,爹爹为什么不一并教训?”
“小的不好,先和老的说话。老的要是好,他自己家里就会教导。这不是老的不好,才有小的不好,应该和老的说话。他们不占理,怕我揪着不放妨碍做官,又忌惮你三伯父,才捏着鼻子咽下这个亏。你爹爹我要是不识趣,打了老的又打小的,他们不服,岂不是要把隔壁全打遍。”
楚云期想想就好笑,他今天要是逼的太紧,一定是大打出手的结局。
“还是能轻放时轻放吧,免得多动拳脚,未免累到我。”
楚芊眠说着:“这倒也是。”一家人无话睡了下来。
……
消息总是不胫而走。
族权是强大的,但是族长一定要责罚当官的族人,在京里传开来,也算不小的新闻。但是,没有传的颇有非议。另一件大过这件的新闻,没两天让京中沸沸扬扬。
皇帝不能理政事,有国舅和太傅在,大小朝会从没有拖延。中宫嫡子满月的前两天,楚云丰在大朝会上责问上官国舅。这无疑是捋虎须的举动,好似一石惊起千层浪,整个京都也动摇。
朝会一结束,楚云丰就成京中新闻人物。
附带的,楚芊眠一家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有人联想起楚云期这族长的厉害,都认为这就顺理成章。而族长教训自己族人的厉害,远远小与楚云丰和上官国舅之争。
听到的人,难免各自心思。
……
天睛的依然很好,在廊下坐着,有姐妹们相伴,做着针指说说笑笑是种享受。
只有楚丽纹坐不住,一会儿离开,一会儿回来。
大家笑话她:“看到了?”
“没有。”丽纹小妹妹噘着嘴:“隔壁二婶是个偷懒精。夜里来跪,天一亮就装晕,让人扶她回房。还是没回来继续跪呢。”
“哈哈,她知道丢人。”包括楚芊眠在内,都笑容加深。
正厅在白天人来人往,风氏也有薄的一层面皮。
“不然,你去找郑多球吧。”二房姑娘楚彩纹打趣:“一早大伯母打发郑多球回家,你应该拦着。”
“我拦了,没拦下来。”楚丽纹闷闷的,说过以后又走了,不知去哪里转一圈。
没一会儿,小跑着回来:“芊眠堂姐,你有客人。”
“谁?”楚芊眠以为和她玩笑。
她在京里不认得别家,樊华要接来住,母亲说做几件衣裳,楚芊眠和姐妹们帮着裁剪和拈线,崔家陶家等请客的贴子都婉言推辞。
除去多出来钟点,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用面对没完没了的询问,而没完没了的解释。
爹爹的立威,对樊华的期望,在别人的眼里都是好谈资。
继续描着准备绣的式样,继续和小妹妹取笑:“是你找我吗?贵客贵客,快请坐下来,桌上有果子,自己动手多吃几个。”
“崔柔妃娘娘从宫里打发人出来,现在咱们家客厅上坐着,指名要见堂姐。母亲正要打发人来,我先跑回来的,芊眠姐姐赶紧换衣裳吧。”楚丽纹认真的说过,在往这里来的石径上,也确实走来大夫人郑氏常使唤的婆子。
和崔家并不熟悉,大家都觉得奇怪。但帮着楚芊眠换了见客的衣裳,浅红色绣荷花的罗衣和水绿色罗裙。在家里插戴的首饰可以不多,见客却要郑重。又补了一枝凤头金钗,一挂绿玉步摇。
姐妹们陪着,送楚芊眠去正厅。铁氏在房里见到,不由得笑容加深。
楚云期立过威以后,姐妹间更加的好了。住在隔壁的堂兄弟不和,姐妹们也遭池鱼之殃,或多或少的听到好些话。
特别是二房姑娘楚彩纹,在亲事上受到风氏母女的污辱不少。
却在那个晚上,由楚云期提出来,问这亲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这边的二老爷楚云杉,和隔壁二老爷楚云涵四只眼睛对面,因此出不来诡计,楚云涵亲口承认他的女儿胡闹,彩纹姑娘的亲事是正当的。
彩纹姑娘从此觉得天清地爽。
原本她也不用怕,但来自亲戚在背后的闲话,令她时有痛苦。而现在好了,风氏母女不敢再乱说话。耳根子下面从此清静。
目送楚芊眠进去,楚彩纹还不肯走:“原地再站会儿吧,万一芊眠需要咱们呢。”
楚芊眠回眸嫣然一笑,不用陪这样的话倒不用说,这是姐妹间的互敬互爱。只道:“多谢多谢。”
“哎,别错了规矩,我们说过的话别忘记。”楚彩纹压低嗓音又交待一遍。
进去后,楚芊眠还是想笑。
换衣裳和来的路上,姐妹们用最短的语言把崔柔妃在宫中的地位解释的很清楚。
最得宠的,一直是中宫上官皇后。但是在上个月以前,都认为中宫运道不高。年青的时候诞下两个皇子,都早早病夭。
这才有了如今的大殿下元承设,由去世的郭贞妃所出。二殿下元承策,由崔柔妃所出。
姐妹们在闺中,也听过崔柔妃的野心勃勃,一直为二殿下元承策做承继大统的筹划。
这就可以猜到一些,崔柔妃娘娘派人的来意。
楚大夫人、二夫人陪在这里,贵客位上坐着一个珠光宝气的宫装妇人,约有四十岁上下。从见到楚芊眠时,就显出很客气。
“娘娘听说了,益王府真是胡闹,郡主纵然年纪小,也不能把个好姑娘的名声让人拿着乱开玩笑。姑娘的名声是什么?就是一辈子的前程。娘娘听到气的睡不好,早就想安慰姑娘,却要在皇上榻前侍疾,一拖又拖的,就拖到今天才让我来。”
大夫人二夫人说费心,楚芊眠陪笑就行。暗暗的想着,三伯父顶了上官国舅,在有些人眼里算水涨船高。姐妹们说崔娘娘和中宫争风,由此看来果然不假。
“明天皇后娘娘所出的小殿下满月,皇上这两天身子好些,说大摆宫宴庆贺。不知,这位姑娘可有份参加?”宫人关切的问着。
大夫人笑回:“她的父亲没有官职,去不了。”
宫人堆上笑:“可柔妃娘娘想着呢,说既然进了京,有机会还是进宫走走的好。算给这姑娘的弥补。明天请带上,我在宫门候着,不会有人阻拦。”
二夫人机警地道:“她还有父母也在京里?”
宫人转动眼眸似乎考虑着,但厅上三个人都看出来她是装模作样。
“娘娘没说别人,只说这位姑娘受了委屈。益王府爵位显赫,办出这事情丢的也有皇家颜面。娘娘只抚慰这位姑娘,明儿,只带她去吧。”
大夫人、二夫人只能答应,楚芊眠也不能说拒绝的话。
晚上,一家三口在烛光下商讨看法。
“乖女儿先说。”
“崔娘娘不是抚慰我,打的是三伯父主意。”楚芊眠一针见血,获得父母赞赏的眼光。
“奖块西瓜。”楚云期笑着,把剔了瓜子儿的小块西瓜,牙签扎着送到女儿口中。
下一块,给了妻子。
“怕不怕?”铁氏又是给女儿打扇子的那个,一只手摇着团扇,一只手握着帕子给女儿擦拭唇角。
“不怕,正好可以看看娘娘宫中景致,等回家吹起来,好大的一个牛皮。”
楚芊眠扬眉头,眉山英挺,眉头含毅,看得楚云期夫妻心花怒放。
楚云期这一会儿忙的很,剔完西瓜,又剥桃皮。铁氏侍候的只有女儿一个,楚云期要侍候母女两个。
直到忙完,拿着帕子擦手时,悠然道:“伯父们都对我说,崔家不知道又搞什么花样。但是呢,也让你不要怕,他们都在宫里。说明天伯母和姐妹们寸步不离的陪着你,让我和你母亲放心,让你也放心。”
“崔家,不是应该和大殿下争风吗?”楚芊眠回想了一天,想不通的地方太多:“皇后娘娘在今年才有小殿下。在此以前,崔家应该和上官国舅府上很好才对吧。”
来的宫人句句指责大名郡主,益王府不在京里,崔柔妃能和他家有什么深仇大恨?而且,扫了准备和益王府结亲事的国舅面子。
拉拢的,却只一个楚云丰。貌似不值得?
父母亲永远是楚芊眠最好的幕僚、说故事的行家和解惑的高人,这对父母也确实兼具眼光和见识。楚芊眠问过,楚云期细细的为女儿剖析。
一家人进京的日子都不能算长,但楚云期已从四党兄们和苍伯在外面听来的消息里,得出自己的见解。
“中宫娘娘恩宠不衰,与上官国舅不无关系。以我来看国舅,只要没有反心,倒是中流砥柱的人物。”
楚芊眠大眼睛骨碌碌转动:“国舅挡过崔娘娘的道儿?”
“应该是这样。现存的两位殿下里,如果换我是上官国舅,我会相中大殿下。大殿下年长已参政数年,皇上如有不测,就社稷来说,大殿下比刚成年的二殿下更合适。郭娘娘去世多年,大殿下没有母妃,而在今年以前,上官娘娘膝下无子。而大殿下没有母妃,崔柔妃娘娘比上官娘娘年青。上官国舅要是和崔家没有过节,那倒奇怪了。”
楚芊眠举一反三:“那崔家应是国舅和大殿下共同的事儿?”
“中宫这不是有了小殿下?”铁氏插话,给女儿提醒。
楚芊眠吐吐舌头:“是了,说着说着,我就把小殿下忘记。这么说,上官国舅要面对两个殿下的不悦?”
晃晃脑袋,明白了:“所以他要拿上官公子的终身大事作文章,所以母亲说国舅需要随时能动用的兵权,原来是吓唬人用的。”
楚云期夫妻一起笑:“小鬼头儿又伶俐了。”
“可怜的上官公子,要为社稷断送他的喜怒哀乐。”楚芊眠喃喃,脑海里出现见到上官知三回的场景。
抛去私人恩怨不说,上官知的为人风度依然是同年纪中的佼佼者。
“可怜他生在权势家,可怜他忠孝都想全……”
楚芊眠的低语声里,楚云期柔声道:“人生于世,为值得做的事情倾尽全力,这不可怜。”
“值得的事情,可不是人人都能遇到,人人都能及时省悟。”
这样说着,抬起手,先在妻子发髻上抚了抚,又轻轻拍拍女儿的发髻:“为忠孝,当得起敬佩,为红颜也是一样。”
他的眸光如星,他诉说着情意。铁氏勾起嘴角领受,容颜愈发的甜美起来。
楚芊眠装着没看到,装着继续自言自语。她隐约的知道自家爹爹不要功名与母亲有关,具体原因呢,却不很清楚。
娇闺女可以打听一切,曾问过楚云期为什么。得到的回答,要么是“值得”,要么就是调侃“不做官可以多陪女儿”。
楚芊眠一天比一天长大,就不再想问。她觉得一家人这样很好,时常的在一起说说笑笑,嗯,比做官好。
……
人总是和不想遇到的人不期而遇,有时候想遇到的人呢,却需要寻寻觅觅。
比如下了车,刚走到宫门上的楚芊眠,面前数步外,有一辆马车掀开车帘,走下大红宫装摇曳生姿的大名郡主。
楚芊眠身边有长辈,不可能让簇拥在最显眼的位置。而大名郡主让人簇拥,视线里却也有别的人。
但是不知怎么的,两个人本能的一转眼眸,对上了眼。
楚芊眠肃穆的转开面容。
这是宫门上,又是小殿下满月,嬉笑和沮丧都不合适,面无表情才不会出错。
而大名郡主迸出刀锋般眸光,但是很快,侍候的人拦下她,说了句什么,马车里又下来一个人。
益王妃到了女儿身边,面色不善的对着楚芊眠处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挽起女儿高傲的走入宫门。
她们的身份高,大家静静原地站着。不容易做到的,是楚家的丽纹小姑娘。
无声无息的对着益王妃母女背后抛白眼儿。
“进去了,别惹事。”姐妹们看到,忍住笑把楚丽纹带进去。到达皇后娘娘宫殿以前,朱细细、韩囡囡、高宝宝高贝贝前来会合。
大姑娘楚绣纹咦上一声,摸了摸高贝贝小耳朵上的耳环,一对玛瑙珠子好似烟霞。
楚芊眠也留了神,见高宝宝耳朵上也有一对。
“这东西真好,不应该给小孩子戴出来。”楚绣纹凑过来耳语,大姑娘越来越把芊眠当成知心话的第一人选。
“为小殿下庆满月才戴上的吧。”
楚绣纹还是略有不安,踌躇着道:“母亲相中珠宝铺一只镶玛瑙的簪子,没有她们的好,也没有她们的大,要这个数目呢。”
她用手比划一下,楚芊眠知道大姐姐不安的原因从哪里来。下意识的,她的手在袖子里摸摸镯子。母亲有好些旧首饰,据她说是嫁妆里的,远比父亲新购买的好。楚芊眠从小就看成习惯,所以没把高宝宝高贝贝身上的珍宝放在眼里。
而楚绣纹眼尖的看出来,楚芊眠暗自庆幸自己戴的是父亲买的首饰,而不是母亲的旧物。
不然也会有人看出来,怀疑自己带了不符合家世的东西。
高家小姐妹出自兵部尚书家,一位尚书也不能佩戴上好的玛瑙吗?
楚绣纹能看出来,可见这首饰应是珍品,已超出一定规格。
那么尚书之家拥有它,是从哪里来的呢?
皇后宫殿出现在面前,金碧辉煌似不在人间。楚芊眠看的目炫不已,宫人们迎出来,按地位高低请到各宫室中等候,楚芊眠再次和大名郡主眸光遇上。
大名郡主从殿门出来,走到廊下,似乎验证楚芊眠还在不在,眼神左右瞟瞟,最后落到楚芊眠身上。
楚家四位夫人把楚芊眠挡到身后,走进隔壁的宫室中,才松一口气。
楚芊眠隐隐觉得有什么要开场,坐下来,按母亲说的,端起茶盏送到唇边却不真的沾唇,也不轻易碰点心、果子或任何东西。
崔柔妃让楚芊眠进宫,楚云期夫妻想不到更好的方法拒绝。而装病这种,楚芊眠先不答应。
她有一份儿过人的底气:她不是重要人物,除去遇到大名郡主,别人害她为什么?
最重要的是在皇后宫里。因为大名郡主这准侄媳妇一定会来,而皇后久在深宫,对外吹嘘的是贤淑贞德,谁又能知道?
楚云丰四兄弟也商议过,最担心的就是在皇后宫里,或者遇到大名郡主之时。
但是现在有一个便利,不同等级的命妇,不在一个宫室。等下的宫宴上,也应是不会遇到大名郡主。而在宫宴上吃东西,可以吃别人吃过的那盘。
楚芊眠端着茶在手上,等着参拜皇后。
这种参拜,皇后不在宝座上,大家对着空座位行礼就行。出宫来,有人领着往赐宫宴的地方,果然,繁花包围的小小殿室里,大名郡主不在这里。
宫宴的东西精美而又美味,吃喝以后第一要去的地方,是净手之处。
楚芊眠问姐妹们有没有人去,楚绣纹和她并肩出来。两个宫女笑盈盈的迎上来,带着她们走到花丛里。
四面的花,灼灼高大有一人多高。小径好似羊肠,从中间曲折穿过。楚绣纹介绍道:“这就是皇上为娘娘而单独设的沐香殿,芊眠你看这花,株株都茂盛的可比小树,人在这里赏,可不就是沐浴在香氛里。”
是个有出处的地方,楚芊眠就没怎么想,笑着看了一回。
出来的时候,见两个宫女只有一个守在外面。宫女笑盈盈:“楚大姑娘在前面等着您,就是刚才说的那异花的下面。”
从这里离无名异花盛开的的地方,来的时候似乎没有几步路。楚芊眠没有怀疑,有劳宫女带路,随后追着过去。
她的身影隐入花丛中,另一个带路的宫女走出来,楚绣纹在她后面。眉头紧皱似有不悦。洗手的水居然没备下,宫女让她等着等着,就拖延了。
“我妹妹在哪里?”
宫女笑回:“那位楚姑娘说在前面异花开放的地方等您。”
楚绣纹也没疑心:“那咱们去找她。”
这个时候,楚芊眠知道上当。这里的花太多了,紧密又高。小路蜿蜒,在花下面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尾。
拐了个弯,带路的宫女就不知去向,只有满院子的花香和静谧的日光。
这个时候,楚芊眠看出来这不是一般的赏花之处,倒肖似父亲说过的诸葛武侯八阵图。
不会走的人,将陷在这迷宫里。
她应该叫几声吧?
别人都敢开场了,应该想得到阻拦放声长呼。而遍地是花,诡异的是从殿中往这里来,和从这里回去的路上,花的种类差不多。
起步要是有石榴花,而回去时是美人蕉,不早就知道。
当下最重要是镇静,楚芊眠对自己说着,静静的站了一会儿。随后,凭着直觉对一个方向走去。五十步以后,停下来,发现原来的地方也回不去了。
她没有气馁,静静的分辨着,又对直觉为准,对着一个方向走去,这一次看到不同的花,楚芊眠大喜,或许是条生路吧。
她走去,一步两步三步……。脚下忽然一软,有个坑现出来,眼前一黑,又是一亮,楚芊眠到了新的地方。
头顶有轰隆响声,但是她看时,只有无缝无痕的石头顶。落脚的地方,幸好是个软榻,人没有受伤。
这是哪里?
楚芊眠依然告诫自己镇静当家,把四下里一一打量。
是间屋子,有简单的家具。很干净,看得出来有人按时打扫。自然的,也有门。
在门外,楚芊眠轻咬住唇,她不敢走了。五步外就是岔路口,数一数有八道。楚芊眠可不敢保证自己能准确的走出去,她得先再想想。
“吧嗒,吧嗒”,脚步声在地道里很容易听,有人来了,有一个人来了。
楚芊眠从容不迫地把宽而长的袖子在手腕处缚紧,取下头上的簪子,锋利是有了,却不占长短上的便利。
毫不犹豫的回身,有门就有闩,门闩粗的似男人手臂,份量也就重得可以。楚芊眠抱起来站到门后,准备来个有力的一击。
“吧嗒,吧嗒……”脚步声近了,楚芊眠屏住气等着,眼睛还在计算着最合适击打的钟点。外面的人停下脚步,不慌不忙地道:“我猜你躲在门后面,拿着门闩准备打我?”
熟悉的声音到脑海里,楚芊眠一下子听出来。虽然见的次数不多,但交手却没客气。
上官公子,外面的是上官知。
抱着门闩,楚芊眠冰寒着脸走出来,映入眼帘的那人,一袭紫衣闪烁微泽,地道两边的火光似乎全到了他的衣上和面上。也因此眸子炯炯,灿烂过于平时。
他看上去依然英俊不凡,但在楚芊眠眼里,此时毒如蛇蝎。
“你想怎么样?”楚芊眠冷笑。
上官知好笑:“你看我想怎么样?”手点点自己:“我特地来救你,不算救命,也在搭救之内。”
楚芊眠沉默了,是他?不是他?在心里打转,她忽然就不能确定。
上官知看得出她的不信任,淡淡道:“信我还是不信,不出一刻钟你就知道。”转过身子,把个后背大大方方的给了楚芊眠:“敢跟我走吗?难道不想知道是谁把你弄来这里。”
说完,他往前走了。
没有两步,身后传来脚步声。上官知露出一丝微笑,他知道这姑娘会跟着他来的。看看本公子的脸儿,怎么像是坏人呢?这傻姑娘……咦,她也有犯傻的时候,真是难得。
抱着门闩是吃力活计,不到一刻钟,楚芊眠放下来。此时,她已不需要门闩了。
她身处在新的屋子内,有一个往上去的阶梯。
“吧嗒”,这一声是上官知打开阶梯最上面的门,外面的日光涌进来,花香也涌进来,还在宫宴的院落内,依稀能看到熟悉的花。
上官知从阶梯下来,嘴里念念叨叨:“这东西亏你抱了来,老沉,难道我送它回去?”
他对着门闩。
有片刻,没有上阶梯的脚步声。上官知面有奇怪,但脸还是对着门闩:“怎么,你不想上去?”
“不是郡主?”楚芊眠反问。
没头没脑的话,上官知一听就懂,但他的脸还是对着地上门闩。
而其实从他说完话带路开始,就没有再正眼看过楚芊眠。楚芊眠走在后面,距离由自己保持。上官知也没有任何涉嫌非礼的举动。
避嫌,此时也是。
话里多了笑意,也多了无奈:“是郡主,也不是。”
耳边还是没有脚步声,那姑娘静静的等着。
“我在娘娘宫里时,见到郡主走出来又进去,我就看到你。我查了进宫的人员名单,发现真的是你。你别多心,郡主不能在宫里怎么样。我只是随意看了看你用宫宴的地方,却是沐香殿,我想着你可能会遇到点事情。”
上官知居然肯回答。
“为什么你认为我可能遇到事情?”
楚芊眠居然又觉得应该问个明白。
出去的路就一步之遥,但是寂寂没有人声。她还需要他指路,他也还没有甩开嫌疑。现下,还需要周旋。
楚芊眠是不会承认,她心里已认定不是他,也认定他会解答。
凭在上官国舅府上头一回相遇,他从后面赶来,人没有到,声音先到:“姑娘不要害怕,我会护送你到安全地方。”
当时不需要,现在是真需要。
这是宫里,上官知想要戏弄她玩手段,不需要站出来。上官知想要害她,楚芊眠相信自己死的没人能够找到。
用计?
民女没有多大价值,国舅的儿子上官知不需要买好楚芊眠。楚芊眠对他的印象好与不好,都不会去影响楚云丰和上官国舅的关系,也不影响上官知娶郡主、楚芊眠定亲。
排除这个排除那个,只剩下一个,他特意的来救自己。那么,他是怎么知道的?
追根究底的眼神,虽没有直面上官知,上官知却感觉得出来。他慢条斯理:“啊,小殿下是今天满月,但是娘娘还在休养。操持今天宫宴的是崔柔妃。等你回家去,让楚尚书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四下里望一望:“但是这沐香殿,是皇上为中宫娘娘而建造的,却是不假。所以我熟悉,我玩的次数不少。”
“为什么告诉我这个?”楚芊眠继续发问。
“什么?”上官知倒有些没想起来,一愣反问。
“为什么告诉我娘娘还在休养,而崔柔妃娘娘主持宫务。”
背对着她的上官知忍俊不禁的口吻:“等你回家去,让楚尚书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他的语气里是满满的随意,好似说出这些来没什么大不了。楚芊眠的脑海里有了晕沉。她是欣赏他的仪容气度,却不表示内心里把他当成无害的人。
可是今天,必须要给他挂一个无害的招牌,楚芊眠糊涂了。是这样的吗?
可以给他挂个好人的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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