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芊眠对上官知的印象,仅限于他努力维持别人名声,自以为受到欺骗后很快反击。再就是大姑娘楚绣纹所说的,上官知对所有姑娘都冷淡。
显然,后面一个看法,楚芊眠不是怎么赞同。
她遇到的上官知,对她并不冷淡。
人,有缘分这一说。
初见面,上官知高大光辉的出了来,一心的要为陷入纨绔魔掌的陌生姑娘分忧。
再见面,上官知带着一干子官员到楚家,表面热心的为楚姑娘证名声,却借机敲打了楚云丰。
第三回见面,上官知运气不佳,让剑客张士戏弄一番。
这是第四回见面,俨然救命救身的恩人一个?
楚芊眠有理由怀疑,并把疑心进行下去。
但是她一直镇定,也就不存在惊吓后的思绪不清。
她先问了郡主,上官知的回答引出新的疑问。上官知为什么老实回她的话?结果发现这位貌似就是来救人的,楚芊眠只能糊涂了。
如果她曾看错上官知,那么三伯父也可能看错上官国舅。这对楚家可不是小消息,而是地动山摇。
这张好人的招牌挂与不挂,远非郡主害人、崔柔妃害人的后果可以相比。
楚芊眠瞅着上官知,长久地一言不发。
上官知避嫌,楚姑娘也应该避嫌。但是楚芊眠心里一团乱麻纠结,急切间想理个明白,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在上官知这里看出来什么,或者验证好人牌挂的对与不对。她就继续看着他。
过去一会儿,依然没有往木头阶梯上的脚步声,上官知有了诧异。
这道门虽不是真的一步之遥,但眼下来看对这姑娘一步之遥的心境。她却还不走?
“你还想问什么?”上官知只能这样问,谁叫他很聪明又通世事呢。不走,源自于心底疑惑。
楚芊眠想了想:“你不再怀疑我的身份?”
上官知不自在了,在他心里这叫当面揭短。如果他不曾怀疑楚姑娘的身份,就不会有去楚家敲打楚云丰。
证名声这个,是附带行为。
他梗了梗脖子的感觉,有些负气:“不怀疑了。”
就在族长开祠堂的前半段,上官知对父亲回话时,仍在衡量之中。但是后半段,楚云期打了风氏,逼着风氏连夜罚跪。上官知收到消息后,就知道这族长是真的,楚芊眠姑娘的身份也应是真的。
假使楚云丰勾结了什么人,打算和父亲对抗。可以假装与隔壁宅院的堂兄弟不和气,也可以冒充族长,却不敢底气十足的责打族中妇人。
不是这事情不能假装,而是以上官知来想,男人办事除非走投无路,不是一定要拿妇人做文章。
楚云期给他的印象,真的是假货,会有更大气的法子。比如花匠家里的剑客,看似装成女人,骂的却淋漓酣畅,剑光如虹,是丈夫之风。
楚芊眠在最紧急的时候用直觉,上官知也是一样。心头一动,知道想错了,不需要太多证据。而回头去找时,证据也有不少。
十二岁的小姑娘当众亮出婚约,其实已足够说明真实。这牵涉到一辈子的名声呢。
如果继续怀疑,上官知就不会过来搭救。如果继续怀疑,楚芊眠被困,上官知可以玩些小手段,逼她吐露真情。
大刺刺的自己来了,本身就说明上官公子已尽去疑心,当这位只是楚尚书家的姑娘。
但这回答的滋味却不好过,等于上官知亲口承认。自己错了,自己不应该带着官员去楚家敲打人。
上官知立即反问:“真的要嫁纨绔?”他一直看不顺眼。
“是。”
“为什么要嫁?”上官知觉得膈应。
“不纳妾。”
楚芊眠脱口过,发现失礼。
上官知默然一下,为不显得尴尬,淡淡地道:“上古茹毛饮血,再来母氏为尊,时至今日今时,男女各行其道。与众不同这事情,需要一辈子的勇气。”
楚芊眠心平气和:“上古茹毛饮血,再来母氏为尊,时至今日今时,依然各有各的活法。我父母为我选定的亲事,一心一意互相敬重。别的人怎么活,关上大门,他在门外面。”
上官知觉得躲不过去,在他心里也一直有解释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再对着门闩——此时让人怀疑,相当于两军对垒。面对面儿的,是尊重对方。
而眼睛对上眼睛,可以看到彼此的认真。或者,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认真。
再说,他见过这姑娘好几回。
“郡主办事,跟我没有关系。”他神情坦然。
“在贵府上与樊家哥哥冲突,也不是我有意。”楚芊眠问怀疑不怀疑这话,为的就是引出自己这句解释。
突兀的说出来,让别人看轻自己,也显得怪异。这个时候说就显得顺理成章。
四目相对,一个是神起星辰,一个是眸出秋水。都看得出,对方的解释是实话,双方都有了释然。
有些解释不能的事情,这就有了答案。
楚姑娘在上官国舅府教训樊华,原来是樊华的原因。这就符合楚云丰的个性,老实呆板,要说坑人黑人背后捣鬼,从来不是他的名声。
而上官知抛下郡主无情无义,丝毫没有未婚夫妻应有的怜惜。原来,“好主母”是大名郡主的私意。公子不知道,说不定还很恼火。毕竟楚家和国舅府处在僵持的关系里,因双方都身份不低,小心翼翼才是合情合理。
楚芊眠对上官知欠身,深施了一礼。她从来是个懂礼节的姑娘,上官知身份比她高,又算救她一把,还有解开过节,这礼倒不用吝啬。
上官知欠欠身子,还了一礼。他从来也不肯失礼于人,认为三从四德是古礼,也更认为女孩儿需要好好对待。
“出门去,逢左拐弯,有岔道时走第二条,你就能回到宴席的地方。”
上官知叮咛着。
已解释开,楚姑娘应该走了。
“多谢公子。”楚芊眠又道了谢,娉娉婷婷的走上木头阶梯。
娟娟姣好中,上官知不由自主的多了一句话:“劝你还是看清楚的好,不纳妾的人能有几个?”
手倚上扶手,楚芊眠回过身,见到上官知满面严肃不似新开的玩笑。她也认真的回:“那么,玉碎瓦全!”
上官知一阵心惊:“别别,何必自寻痛苦?”
正想说换一个丈夫也就是了,现在更换还来得及。见阶梯上的少女不耐烦的皱起鼻子,补充道:“他碎,我全!”
上官知张口结舌,原来不是她碎?
楚芊眠后悔上来,父母亲常说的话,也是别人家不一定看得顺眼。而就她知道的,上官知是纳妾的人。崔玉珍陶娇珠还等着呢,京里人人知道,楚芊眠也听到耳朵里。
已说过关上大门是自己的日子,又何必拿话砸的新出炉援救恩人面上失色。
楚芊眠垂下眼帘,好似认错地道:“公子非一般之人,不会被我的话污了视听。”
两个人的话题围绕着不纳妾,上官知很容易的就想到大名郡主。很容易的就想到大名郡主个性中独断的一面,与这姑娘的强硬颇为相似。
楚姑娘说起他碎已全,在这种朝代,在这个年代,隐隐有与全天下的男人作对之感。
大名郡主又让上官知不满意,半个时辰以前,上官皇后问起时,上官知回的是严加管教。
上官知以为让看了笑话,不动声色地回道:“夫主是天,夫主为大,在我这里是不能错的。”
楚芊眠暗暗松一口气,小声的说了两个字:“扯平。”转身,拾阶而上。
她去的地方有门,风刮过来传声。虽开一扇门,还算在幽室中,幽室中声音也较易听到,上官知瞠目结舌,把两个字听得分毫不错。
扯平?
愤怒淹没上官知心头。
他一片好心的过来搭救,结果还是让人看成小肚鸡肠、气量狭小?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真是岂有此理!
日光从门进来,已失去楚姑娘的身影。花香,没有遮挡的涌进来,把这片小小的天地染成心旷神怡的好地方。
但上官知没有欣赏的心情,他实实在在地让气的不行。
在他见过的姑娘里,这是头一个故意的送上委屈,只为他的脸面虚荣。
别的姑娘在他面前送委屈,为的是讨他的情、他家的权势。
知道这是虚荣,因为他是上官知啊,贵公子中最能干的那一个。
他知道纵然本朝,也有霸道的妻子,也有纵情声色的丈夫。所以他虽为楚姑娘可惜,却压根儿没有管她房中以后纳不纳妾的意思。可她,把自己瞧得一文不值。活似自己是针对女子的地位高了,就要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他有这么爱慕那一点儿和姑娘对话论输赢的虚荣吗?
上官知让气的不轻。
……
楚芊眠离开后心情不错,在脑海里想一想,她觉得自己挽救的挺及时,何必为了两不相干的日子,费了唇舌让人误会。
夏虫不可以语冰,让一堆姑娘们惦记的上官公子,他不会爱听不纳妾的话,自己没必要较真。
幸好,又把他哄好了。
重新回到误会解开、两家关系虽不因此近、却少了两件滑落原因的美好地步。
遇到寻找她的宫女,把她带到崔柔妃面前时,楚芊眠依然是愉悦的。维持舒畅的笑容听崔柔妃鬼话连篇时,并不觉得很难。
崔柔妃很美貌,又显年青。行九的二殿下今年十六岁,她至少也应该在三十出去。但是肌肤吹弹可破的细嫩,额头光洁眼睛有神,好似二十刚刚出头。
满面的亲切:“总算把你找到了,不然的话,我让你来的,我可怎么对楚尚书交待?”
一声叹息:“这宫里啊,没有个明眼的主事人可怎么办?一直啊都是皇后娘娘管宫务,今天才交给我一天。”
眨一眨眼,意思大家心照不宣:“一天,我哪里料理明白。这不,就丢了你。”
楚芊眠恭恭敬敬:“多谢娘娘挂念,让人到处找我,我听到动静,才能循声找到路回来。”
“谢什么,你不怪我就好。不过你就是怪我,我也只能担着冤枉。”崔柔妃摇着头:“是我大胆了,我不应该让你来。以后,你少进宫吧。皇后娘娘有了小殿下,都知道有的晚,休养到今天也没起来。皇上又病着,疏于照管的地方,只怕越来越多了。”
说完,对着楚芊眠又笑的不言而喻。
她的话已呼之欲出,楚芊眠谨慎的接上:“娘娘的意思是?”
崔柔妃略有失望,侍立在她身边的宫人陪笑:“不是还有娘娘您吗?大臣们已经上谏,请娘娘进皇贵妃。”
“我哪儿行?这得好些重要的大臣们上谏,皇上才会答应。”崔柔妃笑着,把帕子掩到面上。眸光从帕子上面露出来些,溜溜的在楚芊眠面上打转。
楚芊眠装憨的陪着一起笑。
没有坐太久,崔柔妃让人送她回到宴席上,大夫人等说起时,原来崔柔妃早让人打过招呼,说楚芊眠在她殿中,没有引出过大的慌乱。
楚芊眠心知肚明,这位娘娘不敢公然的宣扬自己在沐香殿里失踪。清查起来,怕的人只怕不是上官皇后。
出宫回家以后,就对父母亲原原本本的说了。楚云期和铁氏都是一个意思,这就应该告诉楚云丰。楚云丰却还在宫里受皇帝召见,楚云期让铁氏伴着女儿坐着,再也不要乱走动,他带马出来,剑豆斧豆跟着,在宫门上楚云丰停轿的地方等着。
楚云丰从宫里出来,虽没有到下值的时辰,也就直接回家。
听完以后泛起冷笑:“早两年,崔家就对我半吐半露的说过,太傅和我商议过,国舅相中大殿下是对的。大殿下参政已久,郭家满门文人,虽一直受国舅提携,却为人谦虚。如今有中宫嫡子,更没有二殿下的事情。”
楚云期问道:“崔家的意思有这么明显吗?”
“明显?已经明白的说!崔娘娘的原话,二殿下封王大典上,干脆封太子算了。”
楚芊眠倒抽一口凉气,楚云期好笑:“那这是国舅的事情,不应该找上三哥。”
“我在大朝会责问国舅,为的是公事。当然不会为立嗣说话。立嫡立长,自古有之。从哪一头说起,崔家痴心妄想。”
侄女儿遇险,楚云丰知道自己应该生气。但是,自从他大朝会发威,这两天里对他重拾恭敬的人太多。崔家这一出子藏头露尾的,又有可笑的地方,楚云丰一面指责,一面忍俊不禁。
笑完,又一次对楚云期道:“你留下来帮我吧,没有你,哪有眼前这个局面。”
对国舅问责,不是楚云期的主意。但让楚云丰端起尚书威严,是楚云期的功绩。
堂兄弟们谈论的时候,他是这样说的。
“种田的看天吃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打猎的靠山吃饭,追猎物有可能数天数夜。拿着尚书的俸禄,看着太傅的眉眼做事。三哥你不亏心吗?上官国舅逼迫你的这一出,原因在你自己身上。不管俞太傅缩头还是又指使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就行。”
楚云丰所以振奋了。
他时时想着对得起自己的俸禄,变了整个的精气神。
从处处有太傅到独当一面,需要人手,也需要明白人时时的激励。楚云丰打心里舍不得楚云期,虽然他最近不离开。
“呵呵,你要教导樊华,还是住在京里最方便。总不能真的把樊老夫人也带回原籍,而樊老夫人必然舍不得离开孙子太远。还有他母亲呢?虽然有太多的不是,但也应该让樊华时常的看看她。留下来吧。”
楚芊眠和铁氏母女忍着笑,听楚云期拿一堆的话搪塞。什么族中离不开,什么族中的事情一大堆,直到楚云丰带着悻悻不提这件。
但转瞬,楚云丰又有了希望。樊老夫人派人过来传话,说姜氏需要静养,明天就把樊华送来。楚云丰打定主意从樊华身上下手,樊华愿意留在京里,云期堂弟也只能留下来吧。
他有两个儿子:行冶、行亭。大房里有两个侄子:行信、行承。二房里是行况、行简。四房的侄子叫楚行景。叫到面前来,让他们好好对待樊华,欢喜在自己家中。
楚三夫人请他去看礼物,楚云丰没有意见,亲自押着,往国舅府上谢上官知,用的名头是女眷在宫中受到皇后娘娘另眼相看。
国舅府门前车水马龙,楚云丰也不放心上。他已经完全的让楚云期换了心思,不介意有人猜测他巧立名目讨好国舅。
一来楚芊眠宫中遇险不能明说。二来不道谢不是楚家所为。三呢,云期堂弟说的对,防备权臣不意味着对着干。吏部尚书把得住手中权力,派出去的官员遍布四方,怕什么国舅是太师。
在书房遇到益王,当着上官国舅的面,益王就郡主纳妾这事赔了不是,上官国舅呵呵笑着,三个人算相谈甚欢。
楚云丰说了不插手皇嗣,益王又是国舅亲家,楚云丰不愿意单独留下来,免得说到崔柔妃,好似怂恿上官国舅,没坐多久就告辞。
望着他的背影,上官国舅道:“都说我跟楚老三不和,公事上往来,这种常有。其实,两家女眷往来一直不少。”
益王心里明白,回到驿站大发脾气。
……
“这是国舅亲口说出来的,两家的姑娘时常见面,夫人们也互送东西。你是怎么办事的!往常看着聪明,难道是在家门口的原因!进了京,换了地方,聪明也没有了,事情也办砸!”
大名郡主默默坐着,她哭不出来。
益王妃带笑接了话:“王爷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女儿是你从小看着长大,聪不聪明王爷难道不知道?什么叫是在家门口的原因。王爷另外也有几个孩子,也是在家门口,远不如大名。难道这叫在家门口也聪明不了?”
“都是你惯的!”益王怒气给了益王妃。
益王妃等他唠叨完,也有满腔的话:“女儿是王爷的孩子,不是国舅的孩子。王爷气生完了,可以为女儿说几句话了吧。我今天见中宫娘娘,见到国舅夫人,都是不冷不热,看不到求亲的热忱。本来想王爷回来,可以问问国舅心思。王爷发脾气,难道是这亲事算了?”
“算个屁!”
益王恼怒道:“我倒是想为你女儿说话!可你问问她都干了什么!”
益王妃也挂上脸色:“一骂再骂的,不就是为了楚家一个姑娘吗?大名也是好意,贤惠人才这就考虑公子心意。比如王爷你,我给你挑人,你不是总高兴?”
“挑人也分分时候!我同意大名一个人先进京,为的是什么?为她聪明,能让这亲事看上去符合咱们家身份!一女百家求,你们母女到底懂不懂?我家有女儿,别人应该上门来求!现在倒好,我还没进京,你女儿就倒贴的去当贤惠人!只会让人家看轻你,这叫自轻自贱!”
益王怒气让引动,说着说着就破口大骂:“亏你还担心这亲事是不是算了?如今怎么算!你女儿已经显摆的好似上官家媳妇,不定亲事只能丢人。”
瞪住大名郡主:“你在家里有名声,上门的一窝一窝,我看你很会处置。京里风水不适合你?要做出这等笑掉牙的贤惠!”
大名郡主木着脸一言不发。
益王妃捧着心口大怒:“什么叫一窝一窝?王爷是带兵的人,却不是总住在军营里,说话请看看地方。你在宫里见皇上,也是这样说话吗!”
“别提见皇上!你女儿办的好事情,如今不嫁上官家就只能让人笑话配不上!上官国舅这就拿住我,当着皇上的面,指派人手到我军中去。我成了送上门任他宰割!出宫的时候,我心中不快,国舅应该看出来,邀请我到他家说话。书房里本没人,可以说几句儿女亲家的话,借着儿女亲家的脸面,对国舅诉诉苦,不能白吃这个亏,多少讨些好处,再为你女儿在亲事上谋些好处。还没说,楚尚书来了,我只能听国舅说话!”
益王愤愤:“你女儿是眼瞎吗!楚老三亲自押着礼物,分明和国舅私交不错。他应该是国舅的人。什么眼神儿,要去惹他!”
益王妃吃惊:“楚尚书?他不是太傅的门生吗?”
“别人的事情你哪里能懂,我亲眼见到还能错了!”
益王妃这下子觉得不对了:“楚尚书是国舅的人啊?那难怪花匠家里闹事,上官公子不肯向着大名。咦?王爷你只会骂,欺负女儿的人你找到没有。你说女儿丢人,你回来就骂我们。你女儿受气,你当老子的又中了什么用?”
“上哪里去找!”益王怒目:“花匠抓到我面前,亲口对我解释。他家以花和树出名,除去出口,别处种的密密实实,一般情况下马进不来。那剑客用剑破开大口子,毁了他成材的树,他对着我叫苦连天。再问他,就推到衙役身上。他为安全,特意请了衙役,对我说衙役都能作证,他花的心思不小。各家又都有护卫。出来这样的事情,就是国舅也没说怪他。”
“我让你找人,你和花匠费什么唇舌?”
益王冷笑:“你有催我的功夫,不如再去问问派给你女儿的护卫。剑客功夫不错,马也不错,又跑在前面,早就走的不见踪影。他傻吗?在京里惹事,还在京里呆着。”
“好好,那亲事我们不做了,王爷您可以满意了。”益王妃嘴唇哆嗦着。
益王给她一记冷眼:“你女儿笨的地方全随你,怎么不想想,贤惠名声只怕都飘到西宁王东海王地盘上了,上官公子又不是那一窝一窝的蠢蛋,娶不到你女儿他跑咱们家门外要抹脖子。上官国舅的儿子,中宫嫡子的表兄弟,他找不到别家的中看姑娘吗?以后别人笑话的只有咱们家,笑话不到他那里。”
益王妃彻底哑了嗓子,由着益王骂到够,一甩袖子出去。
“母亲,你不要生气,我还没有输到底。”大名郡主低低地道。
“我也正要劝你不要生气,这事情不小,你要打起精神面对。”益王妃拉起她的手。
大名郡主在上官知面前是犯了蠢,但是其人却不是完全笨。闻言一怔:“又出了什么事?”
益王妃寒着脸:“要我说,你父亲骂你虽难听,什么这就传到西宁王东海王地盘这话太离谱,但你也应该骂上几句。看看你办的这事,上官国舅踩你父亲,国舅夫人踩你,中宫娘娘就踩上我。”
大名郡主急的脸涨红:“娘娘说了什么?”
“娘娘打发你去赏花,我还以为她真心疼爱。你走以后,只留下我和国舅夫人,我还以为她另眼相看。可你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她说崔柔妃娘娘的侄女儿崔玉珍,中兴侯府的嫡女陶娇珠,还有几家,是上官公子准备纳进门的妾。”
大名也怒了:“娘娘对你说这些做什么!我还没有和他家定亲,这关我什么事情!”
“以我看,这话出自国舅夫人。”益王妃冷笑:“侄子要纳妾,轮不到姑母告诉亲家。”
母女相对着又嫉又恨。
半晌,大名郡主咬牙:“母亲,得想个法子,把这几门亲事毁掉。”
“不可能!”益王妃断然道:“崔家有二殿下,中兴是开国的侯爷之一,冠军、中兴、清平、安乐四家,根基上与别的侯府不同。这是笼络之举。”
叹口气:“而且,过了门是贵妾这话不用说,这贵妾也和别的贵妾不同。上官公子会另眼相看,劝你忍一忍。”
“母亲可不是忍着的人,怎么劝我忍着?”大名郡主质问。
益王妃面上闪过狠毒:“慢慢的来。”
大名郡主眼前黑暗,有光的地方,晃动无数个上官知。每一个上官知都是冷面正容,没有一点儿温存。
这个人,就真的这样狠心吗?
……
自己何曾是个小气鬼?
什么时候在外人眼里没有度量过?
书房里,上官知百思不得其解。
耳朵太尖不是好事情,一句“扯平”,让上官知回到家后,从他能记得的事情开始想,一直想到此时此刻。
他没有做错什么,外面怎么会有这个名声?
外面没有名声的话,那姑娘从哪里下的判断。
针对性的指敲打楚云丰那件,以她的聪明应该想得到,事出有因不是。
一直高看楚家的民女,为什么却把自己看成不扯平就不舒服。
“知儿,”国舅夫人走进来:“娘娘亲口对益王妃说你纳妾的事情,益王妃自然不敢说什么。不过我回崔家的话,崔家又说不愿意早进门,希望办的隆重些。这不知道是不是柔妃娘娘又说了什么。”
上官知茫然:“啊?哦,有劳母亲。”
“娘娘今天让人推算你和郡主的八字,把日期定在明年。崔家应该是耳朵尖,刚刚崔夫人过来,说日期也定在明年。”
以国舅夫人来看,这摆明争宠来的。到了明年,郡主在新婚情热里,姨娘们也差不到哪里。
“我还没说什么,崔夫人就推到柔妃娘娘身上。说娘娘心眼子可不宽敞,玉珍给你当妾,柔妃一直不舒服。家里撵人似的抬出门,不好见柔妃。”
上官知呼了一口气。
是了,楚姑娘自己心眼子狭小,所以最知道什么是狭小,她说的扯平,是由她的心地上而发。
“有劳母亲处置,我又不懂,您跟我说等于白说。”上官知回过神陪笑:“婚姻大事,请母亲去问父亲。”
国舅夫人竭力的想补偿儿子:“总得给你一个喜欢的,你一个都不喜欢,我心里过不去。你说你喜欢谁,就为你纳谁。”
上官知眼珠子在房里房外转转,这是父亲书房重地,除去母亲能进来外,别的清一色是男人。他哪有机会喜欢谁?
国舅夫人小心翼翼:“不是我要提,要是那件事你还记得,不怪你……”
上官知无奈打断:“母亲别说了,我早就忘记了。纳妾问我的意见,崔家挺好。进得门来,让她约束自己家,不要再鼓动二殿下争嗣。陶家也很好,中兴侯府是内亲,中兴侯也一直以父亲马首是瞻……您还是去问父亲,比我想的全面。”
“好吧,你要是有喜欢的,立即就对我说。”国舅夫人还是没从儿子这里得到主意。
上官知倒是从她这里得到提示,楚姑娘是个小气鬼儿。没错,剑客闹事,不正是楚家的报复所致。
小气鬼儿,最知道什么是扯平。
……
吕胜到的那一天,天下起微雨。大夫人打发婆子对母女回话:“原籍来了一位姓吕的小公子。”
铁氏对着女儿笑,让她换衣裳。
楚芊眠不肯换。刀豆枪豆也笑道:“吕家小爷和姑娘从小儿一处长大,姑娘说黑是白的,他跟着说还不算,还要让别人也跟着说。姑娘家常样子见他,他不会说怠慢。”
“平时家常样子见他也就罢了,这一回可得正式。”铁氏还是让女儿换了一身见客人的衣裳,带着她出二门,小客厅上见吕胜。
临进门前,铁氏犹道:“如果你不愿意,就说出来。”楚芊眠在母亲看不见的地方,扮了个鬼脸儿。
婚姻大事,由父母作主,楚芊眠从没有想过自己说了算。再说吕家胜哥,他是青梅竹马。
楚云期的对面,坐着两个人。一个五官端正,但圆脑袋透着滑稽的少年,结实的身子跟棍棒似的,脸绷得紧紧的,这是楚云期的邻居,吕家胜哥。
另一个是大汉,是吕胜的拳脚师傅,苗虎。
吕胜家经商为主,子弟也念书,也学拳脚,但不怎么看重科举和武举。
从外貌上看,吕胜配不上楚芊眠,但却符合楚云期夫妻舍不得女儿的心情。走出楚家大门,必然看到吕家大门,两家是一条街道上的门对门。
楚云期第一个挑中吕家,有确凿的原因。
此时,楚芊眠坐下,吕胜绷着个脸目不斜视,刀豆枪豆早就觉得奇怪。私下里道:“吕家小爷变了性子吗?”
把樊家的话说了一遍,楚云期取出婚约在手上:“胜哥,你看一下。”
“腾”,吕胜一跳过了来。
刀豆枪豆放下心:“还是他。”
吕胜露出难为情,重新绷着脸儿去看婚约。看到第二张,本就亮的眼睛跟两个小灯盏般发光。看到第三张,一声狂笑出口:“哈!哈哈!哈哈哈!芊眠妹妹总算是我的了!”
说过,再次难为情,脸又板成平木板,把婚约送还楚云期,跪下就叩头:“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你先起来,这亲事要等,你等得起吗?”
吕胜鸡啄米般的狂点头。
“那你现在还不能叫我岳父,你答应吗?”
“楚叔父好。”
“写信给你的父母,把事情对他们说明白。”楚云期不无欣慰,吕胜是他看着长大,性情上不会出错。
吕胜回答他:“不用不用!父亲母亲全答应。”
这是女儿终身大事,不能草率放过,楚云期严肃的道:“哪能不问过父母?”
“好吧,我说。”吕胜一开口,脸儿绷不住了,满面的喜色到处洋溢:“本来我就要进京,不写信也要来。”
看一眼楚芊眠:“来看看妹妹错许给谁家。要论先来后到,这亲事应该是我的。我三岁就要和妹妹定亲事,妹妹还记得吗?”
楚芊眠和他太熟悉,这儿也没有外人,取笑道:“三岁你也不记事儿啊。”
“我让母亲帮我记着,再说我什么都不记,就这件事情我记得。”吕胜振振有词。
楚芊眠仰面无话可说。
吕胜说着气上来:“哼!我三岁就提亲了,为什么要输给一个没有见过芊眠妹妹的人。我本就要来打人,把他打跑,妹妹就是我的了。”
实在是太熟,吕胜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楚云期听完,也没办法跟他继续客套下去。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定的亲事,轮不到你跑来打人。”
“腾”。
吕胜一跳又起了来,对着楚云期嚷道:“先来后到,先来后到……。”
楚云期瞅着他自言自语:“我是不是挑错了人?你在家里已独挡一面,见别人不是这个模样。”
“腾”。
吕胜又跳回去,重绷脸儿坐好前,对刀豆枪豆煞有介事道:“我本来坐的好好的,都是你们惹我拿出旧性子。”
刀豆枪豆哪能服气,刀豆走上来:“小爷,吃什么果子?”
吕胜瞄瞄楚芊眠身边:“妹妹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枪豆坏笑:“姑娘刚才在房里吃瓜,还有一堆瓜子儿……”
“给我给我给我……。”吕胜大喜。
刀豆枪豆对着他撇嘴儿:“这不怪我们了吧,分明是自己拿出来旧性子。姑娘没吃瓜,没有瓜子儿。姑娘没吃桃子,也没有桃皮给你吃。”
吕胜眨巴着眼:“不着急,哈哈,等妹妹吃的时候给我留着就行。我三岁的时候,妹妹吃瓜,我就吃瓜子儿。刀豆枪豆,记得洗洗。不是我嫌弃妹妹,是怕妹妹嫌弃我。洗干净了,随时送给我。我打算在鲁王府住下……。”
楚云期、铁氏和楚芊眠对着他笑。
刀豆枪豆笑眯眯:“没有瓜子儿行吗,只有瓜皮?正打算扔呢。”
“真是败家,瓜皮是清热解毒的好东西。怎么能扔呢,不是有我吗。”吕胜一本正经。
楚云期摆摆手,刀豆枪豆笑得肩头抽动退下来。吕胜不觉得难看,这是他小时候经常干的事情。大了不好意思干,是楚芊眠大了严禁他再这样,他自己还是毫不介意。
不过把别人吃过的瓜皮给他,吕胜一定会翻脸。
这个,是他的旧性子。
刀豆枪豆不再捣乱,吕胜竹筒倒豆子的说起来。
“不服气啊,我得来看看。妹妹嫁的好,我才能放下心。不然的话,我得想法子把那小子撵到天边儿去。楚叔父一动身,我也大动特动。先让父亲到族中去问,把所有在京里的亲戚好友都讨下地址。为我打太平拳,人越多越好。又让母亲回娘家问内亲。这一问哈,有一个官儿不是最大,住的地方却身份高。皇弟鲁王府里小郡主的奶妈,叔父婶娘觉得怎么样?要是我在京里闹起来,有人不答应的话,父母亲说了,我就往鲁王府里一躲,没有人敢拿我。亲事我自己当家,不用问父母亲。”
刀豆枪豆相对瞪眼睛,悄声道:“吕家小爷准备在京里打多大的架?”
楚芊眠也想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打算在京里打翻天吗?”
“如果需要,就是这样。”吕胜坦然的很。
“可你又打不过爹爹,”这股子想当然的劲头,楚芊眠接着道。
吕胜乐呵呵:“我又不打楚叔父。”
婚约放在楚云期手边,瞅一眼,那意思还用说吗?
铁氏笑道:“带华哥来给他见见,免得错打人。”
把樊华带来,说见知己。樊华乐颠颠的来了,吕胜和他见过礼,把个眼神不怀好意的盯着他不放。
刀豆装着换茶,悄问道:“又想怎么样?”
“这回我放心了,刀豆你看他,哪有我可靠。”吕胜骄傲地道,圆脑袋甩几甩。
“华哥小爷生得比你好啊。”
“不是我对手啊。”
樊华虽在书里呆了几天,吕胜也一眼就看出他的缺点。
又说两句,吕胜大刺刺地指点樊华:“为什么叫岳父,楚叔父为你花心思,俨然就是你的父亲。叫父亲,听着亲切。”
樊华一想,有道理,这就改了口。
枪豆装着送手巾,悄声问道:“又想怎么样?”
“早改也是改,晚改也是改,这就让他改掉,免得以后哭天抹泪的改不过来,我听着多膈应。”吕胜的机灵这就用得不错。
他在京里要见的人确实很多,虽带着很想再说几句,但是跟来的苗虎略一提醒,恋恋不舍的走了。
临走,已和樊华称兄道弟,俨然似一家人。
樊华兴奋地道:“岳父认识的人都好,胜哥是个好人。”
刀豆枪豆小声地道:“真笨,吕家小爷是个浑身是心眼子的人,对姑娘他是个好人,在原籍也有好名声。唯独对你不能算。”
但是不能说破,刀豆枪豆跟着铁氏和楚芊眠回内宅。楚丽纹走来:“大消息大消息,上官国舅府上和益王府定亲了。”
“这算什么大消息?”刀豆枪豆奇怪:“街上天天都在说。”
“不奇怪吗?皇后娘娘大大前天赏给崔玉珍首饰,为她定下明年正月抬进门。大前天赏给陶娇珠首饰,为她定下明年二月抬进门。前天,又是一个三月进门的……”楚丽纹幸灾乐祸:“姐姐们和我赌东道,我说益王府不会答应结亲。结果还是结了,姐姐们给我钱。芊眠堂姐先给。”
楚芊眠格格地笑:“你又耍赖,赢的人收钱,输的人给钱。”
“外面还有桃子卖,再不吃就真的没有了,我的钱不够啊。”楚芊眠继续摊开手板儿。
楚芊眠给她,楚丽纹拿上走了。母女房中坐下,拿新消息取乐。恭维上官知有福气,嘲笑大名郡主以后的日子。中宫插手,这妾只怕贵到天上去。
晚上楚家四兄弟回来,吕胜来见,在这里吃晚饭。有樊华在前,对吕胜没有意见。唯一有微词的,吕胜没想过中举。但楚云丰自己就没有中,这一点上,他和铁氏无法让说动。而吕胜眼皮子灵活,看得出楚云丰心思。说话里慢慢的报家世,家财万贯是一方豪贾。小掌柜早就经人情世故,有一身的好功夫。
这边虽短,别处却长。楚云丰不是个孩子,也就没了心思。
没有几天,吕胜把鲁王府的小郡主带回来。圆圆的小脸儿生五官精致,说话软软的好似丝罗。
“父亲叫我团雪,你们都可以叫我团雪,我生下来的时候,是一团雪。”雪白的肌肤上,神情很可爱。
吕胜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你为什么要跟着我?我走亲戚,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会说好多故事,奶妈说你会照顾我,而父亲时常的说,如果母亲还在世,我应该多出府和人交往。”元团雪不生气,回话总是笑眯眯。
吕胜苦恼:“我不应该说故事给你听,没出过门没见识,这就缠上我了。”
认识的人多,吕胜渐渐的成为楚家姐妹的消息来源。
这一天带回的消息很多:“有圣旨,追封过世已久的郭贞妃娘娘为皇贵妃。”楚芊眠觉得大快已心,为上官国舅暗暗叫了声好。
“兵部尚书高大人让撤职了。”
楚芊眠震惊。
……
秋雨绵绵的下着,秋凉却没有扑面而来。雨帘遮盖下,空气中仍有燥热,给本就心情烦闷的元承设胸口压上大石。
这道圣旨对他没有作用,他的命运在短短数月里,让刚满月的孩子扭转。
皇贵妃一般是前人去世或抹掉,再封下一个人。上官国舅的手段从来高,崔柔妃上蹿下跳好几年,这下就得重头再来。
不可能刚封过郭家,转瞬就给崔家。而皇帝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来人,”元承设转向帘外。
进来一个人垂首。
“太医是不是能确定父皇没有几天了?是不是能确定!”
“是。”
元承设缓缓吐出一口又浊又苦的长气,阴柔和狠戾在他面上轮番转动,最终,他下定决心:“高家来人不要通报。”
他抱着头也很痛苦,放弃兵部是断臂之痛,希望能迷惑住上官国舅。
……
“呜……”
高宝宝哭得很伤心:“我们就要走了,明天就走……”
楚丽纹陪着哭:“你和贝贝可以住我家,不要走好不好…。”
“圣旨上说,这就撵出原籍。谢谢你让我道别,别的人家呜……不见母亲,也不见我……”
今天沐休,楚云丰在家里。高家的免职让他不寒而栗,他也在这里,试图从小姑娘嘴里听出来些什么。
“知道为什么吗?”
圣旨上写的原因,和事实总有出入。
“不知道,呜……把家里东西抄没了,我没有临别礼物送……”
楚丽纹跳起来:“我有,等着,我把私房都给你。”
她出去以后,楚三夫人小声问丈夫:“说高大人收受贿赂,你看这可能吗?高家也不是没有家底子……”
“谁知道呢?高大人在谨慎上不比我差,不是说他不收东西,而是一般人送的他不会收。”楚云丰颇有寒凉之感:“云期堂弟没有进京,让撵走的人应该是我吧。”
楚芊眠把低语收在耳中,玛瑙珠子在眼前不停晃动。高家并不冤枉,还是收了东西的。
高家黯然离开后,楚丽纹难过好几天。随后,就全城都陪着她神伤。皇帝宾天满城素白,看上去好大一滴伤心泪。
楚云丰四兄弟是官员,每天往宫中祭拜守灵。四位夫人随着也得去。把家交给楚云期夫妻。
有吕胜在,樊华念不下去书时,两个人结伴出城游玩。刀豆枪豆总想弄明白吕胜的用意,吕胜不肯说出来。
杀声四起时,全城都没有想到。
“外面是什么动静?”
厅上坐着的铁氏感觉比别人敏锐,一干子丫头婆子都说没听到,跟铁氏的顾妈妈应声:“小姐,是喊杀声。”
楚云期大步走来:“夫人,外面出事了!”
“谁敢在京里乱?”铁氏翘首对外面望着。
“不好了,杀进来了,有有有有……”两个看门的染着血迹,仓皇的跑进来。
尾随着进来的,是两个肌肤黝黑,强壮如牛的……异邦男子。
“女真人!”
铁氏瞪圆眼睛,在别人都躲时,她和楚云期迎上去。
没过两招杀倒在地,楚云期大喝:“夫人进内宅,护好女儿和侄女儿。护院,所有的男人,拿上东西跟我到大门。还走得动的婆子们,把角门关上,用东西抵住!”
“女真人?”
楚芊眠等人也吓一跳:“这不可能吧,城外有长城,长城外离女真人族居之地也还有路呢。”
这是怎么了?京都好似纸糊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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