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芊眠是回京后直接到金殿,让汤捕头搜捕的时候,她回到护国王府。
书房的最外面一间屋子,齐唰唰走出十数个官员,都露出恭敬的神色:“见过殿下。”
官员们虽然不能知道全城搜捕为什么,但从金殿上发生的事情来看,贺御史不过是安泰公主的一个棋子。
不过是个坏棋子就是。
楚芊眠点了点头,官员们重新回去坐下,继续等待。
再往前走,位于中间的屋子里,十数个官员中也有楚云丰在这里。
“呵呵,你回来的及时。”
在这里的人,只有楚云丰有资格这样说话,让别人不无艳羡。
楚芊眠停下脚步,和三堂伯父聊上几句。意态悠闲的她,更向人昭示贺御史的弹劾其实不算什么。
楚云丰坐在中间的屋子里,表示他的相见并不着急。最里面紧贴楚芊眠书房的屋里,走出的官员都是立即就要回话。在他们没有出来见礼的时候,楚芊眠就招招手:“一个一个的来吧。”
这表示她现在就会人,官员们放下心,有一个脚步最快走在前面,在大家的埋怨眼光里走进书房。
“殿下,这是皇上请摄政王批阅的奏章,外省水患。”
楚芊眠听他介绍大概情况,让他放下,答应今天就把钱粮批出去。
第二个进来,楚行斧含笑:“这是近来私下非议的官员,请殿下批阅过,再行定罪。”
绿玉接过公文放到楚芊眠案几上,楚芊眠和楚行斧也说上几句:“你妻子可好?”
楚行斧搔头,面上有一抹可疑的红晕:“好,不过她还是没有身子。”
“我带来一些草药,拿回去给她补补。”楚芊眠说着,因礼物是早就打包好的,绿玉这就取出来,一包一包点给楚行斧。
“这是给亲家老爷孔御史的,这个是给舅老爷的,这个给舅奶奶。”
剑豆、斧豆买进家门的时候,自己报不清年纪。楚云期一向是个爽快人,就道:“这个简单,就拿今天当你们的生日。”
他们成为安佑王义子以后,当时已有樊华在,论长幼就数不清楚。安佑王从不为小事纠结,把手一挥:“这个简单,你们都大。”
在绿玉的称呼里,也就没有大舅老爷或二舅老爷之分。而就是分出大小,也夺不去楚行伍的亲儿子身份。索性的,不分也罢。
一声“舅老爷”,让楚行斧傻笑,抱上东西出来,迎面遇到的人,没有一个不说上几句:“殿下给楚大人带的东西?”
“是啊是啊。”楚行斧堆笑,哪怕这些人心里嫉妒的滴血,这个时候也不方便得罪他们。
再说别人是夸奖。
角门外面,跟他的小厮要接东西,楚行斧不让:“我自己来吧。”他舍不得给小厮,一件一件的放到马鞍袋里,继续喜笑颜开:“先去安佑王府。”
小厮侍候他上马,一面机灵地道:“王爷回京,我想着您也就要去拜见。”
楚行斧不易觉察的看了看他。
他是个苦出身,进楚家门的时候,并不是一般孩子记事的年纪,但有时梦中仍然有家人哭泣的脸面。
以后也找过,但不知道家里人是拿上钱就搬家,还是生病或遇灾,再也没有找到过。
他成为楚云期义子以后,手下要有侍候的人,他收的四个人,清一色关外的难民。
有时候看到小厮们,楚行斧总能想到自己的以前。不由唤着他的名字:“你没事要多看书才好。”
小厮喜滋滋:“看呢。”
楚行斧不再说什么,打马往安佑王府。在路上心潮继续澎湃,当年楚云期教他们念书,剑豆斧豆都不知什么意思?端茶倒水还要会认字吗?
但是从现在来看,幸亏当年跟着姑娘一起念书,能成为芊眠姑娘的小伴读。
见到安佑王府大门时,楚行斧露出笑容。
……
一件一件公文拿进来,刑部拿下费大人和成大人来回话,汤捕头没拿到铁木佳来回话,楚芊眠从坐下来就头也不抬。
绿玉送进饭菜,楚芊眠诧异:“到饭时了?”一看沙漏可不是,又到吃饭的时候。
看看案几上依然不见下去的公文,楚芊眠一路狼吞虎咽。上官知走进来,敲敲房门阴阳怪气:“快看不出你比父亲还要忙。”
“这本就是父亲的公文啊。”
上官知继续嘲讽她:“所以我说,真看不出来要你忙成这样。”
楚芊眠这回听明白了,放下筷子佯装嗔怒:“有话就明说,又是尖酸又是刻薄,难道你是孩子们吗?要埋怨我不理你。”
一个、两个、三个……小脑袋从上官知身后出来。上官知侧过身子让出他们,面上有了笑容:“可不就是孩子们找你。”
又一个嗓音出来:“另外还有我们。”另一侧的门旁,元团雪、楚丽纹、花氏、孔氏露出面容。
这阵势一看就清楚,楚芊眠笑道:“这边是让我怠慢的,这边是等着向我表功的,是也不是?”
孩子们摆手:“不是怠慢,是有话要说。”上官廷、楚行伍推出铁秀男,上官玉小脸儿戚戚:“母亲,表妹生气要回家了。”
上官廷煞有介事:“姐姐不对大狗好,所以表妹生气了。”
铁秀男本不应该笑,但哈地一声乐了:“不是这样。”
上官玉一本正经:“廷倌总是不让表妹当女孩儿,所以表妹生气要回家。”
“哈哈,不是这样的。”铁秀男赶紧又辩解,笑过,赶紧又收敛。
她过来,送上一封信,大眼睛里有满满的不舍:“母亲说祖母染恙,要我回家侍疾。”
张开手臂扑到楚芊眠怀里:“姑母,我会想你的。你也要想我。”
楚芊眠打开信,见老王妃的病情写在上面,是去年冬天咳嗽,直到春天没有好,然后一直到夏天。
也可能是老人常见的病,但是楚芊眠暗暗焦急。问上官知:“母亲看过没有?”
铁秀男回话:“姑祖母看过了,姑祖母说和我回去,让姑母不要担心。”
楚芊眠犹豫,外祖母对她的点点好出现在眼前。老王妃不仅仅是楚芊眠带着稷哥到西宁,才是好外祖母。而是历年给楚芊眠寄东西,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铁氏托言是嫁妆里的名贵首饰和衣料,都出自老王妃所送。
她有了茫然,在窗外大天光亮下眼前有片黑暗。黑暗的名称,叫摄政。
无意中抚养新丰帝,得到权势,但是也将失去一些东西。
协助父亲的上官知看得出来,走到妻子身边,把手放到她肩膀上,柔声道:“问候的信我已写好,一会儿给你看过,交给秀男带走。你吃完饭,见过人,”
对元团雪四个一瞄。
“抽一个钟点出来,把秀男的行李看一下。”
楚芊眠紧紧握住他的手,和每一回一样,总是有无穷的力量。她汲取着,慢慢恢复精神。
把铁秀男抱上一抱,约好等下就去看她,让孩子们先去帮看行李。
请元团雪、楚丽纹、花氏和孔氏进来,问过她们都吃过饭。楚芊眠边吃饭,边和她们说话。
元团雪抢到话头,叽叽喳喳说完京都女眷护卫队近来的功绩不凡:“行剑嫂嫂对我说了,哈哈,贺御史一定猜不出来,不是首饰式样出自关外,而是正月里他们开始合计的时候,我们就盯上他们家的女眷。”
“还有我呢。”楚丽纹挤着也要说一句。
花氏上过金殿,威风有过,抿唇欣然扮着含蓄。孔氏腼腆性子,也露齿而笑。
楚芊眠笑吟吟夸奖她们:“都是好的,我不在京里也可以放心。”
打算交待花氏几句,毕竟她在殿上作证,可能会得罪一些人。
元团雪和楚丽纹抢着说出来:“姐姐放心吧,我们还会保护好花氏嫂嫂呢。”
花氏嫣然:“我不怕呢。”
这样说上几句,姐妹们知趣告辞。走到院外,一向是姐姐的忠实拥戴者,元团雪唏嘘:“姐姐太辛苦,吃饭时候也没有。”楚丽纹点头附和。
花氏孔氏异口同声:“那咱们更要件件上心,为殿下能分多少就分忧多少。”
元团雪、楚丽纹齐声说好。
楚芊眠这个时候走向内宅,想到老王妃年事已高,不能回去看她,心里还是郁闷。
上官夫人也觉得不舍,铁秀男刚帮她管家没有几天,虽不中用,却祖孙说说笑笑挺好。她为铁秀男准备大量的礼物,又有医药,叮嘱她祖母病好就再回来。
上官国舅生出希冀,楚云期难道不跟去?结果让人往安佑王府一打听,楚云期守着孙子,还真的不去,把国舅气的不行,差点儿上门骂他不敬岳母。
因是长辈有恙,不能久留铁秀男。第二天的中午,铁秀男往书房里辞行过,上官夫人带着孩子们送她到十里长亭。
石钦千交待万交待:“我家祖父说我过年没回家,下月也接我回家,我回家后准备的东西,样样有你的。你不许忘记我,回来带的东西,也要样样有我的。”
又把上官廷叮咛一回:“中秋的衣裳已做得了,我带回家去穿,但是过年的衣裳也得有我的,哪怕我不在呢,不然我不给你带大海螺,只给行伍叔叔带。”
上官廷长长呼一口气:“你总算叫对一回。”这一回没有跟风叫舅舅。
石钦嘿嘿反击:“大华和大胜天天都叫错,你先去管管他们。”
上官玉哭成一个小泪人儿:“表妹你刚刚当女孩儿就要回家去了,等你再来,又是一个男孩子,这可怎么办?”
上官廷把她拉开:“当男孩子才强壮。”
铁秀男一一答应下来,哭着上了马车。铁氏在马上,一行人上官道远行。
大狗没有带走,因为上官廷喜欢,而铁秀男说好的还会回来。
……
书房里檀香暗沉,贺御史跪在地上流泪不止:“官员们互送东西,以前也有过,真的不知道那是关外的东西,”
“那以你来看,怎么处置你,怎么处置费大人成大人合适?”楚芊眠把难题抛给他。
贺御史哆哩哆嗦,此时顾自己都怕顾不上,想不到别人:“殿下,容我戴罪立功,费大人成大人有通敌嫌疑,请殿下按律处置。”
楚芊眠的嗓音似从天处来:“只怕又有人说我寻衅除异己。”
“我该死,我不应该蔑视殿下……。”贺御史通通的叩头,可以看到眼泪随着他的动作四下里飞溅。
楚芊眠有些不忍心,但想想他揪着自己是个女子不放,又着实可恨。
等他叩出十几声,才出声:“罢了吧,我给你指条明路。”
“殿下请吩咐,哪怕我肝脑涂地,也一定办到。”贺御史看到生机,两只眼睛瞪出血红一片。
楚芊眠忍不住一笑:“没那么严重,不过要你继续弹劾我,你有这个胆子吗?”
贺御史结结实实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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