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丝合缝的虚假镜像被撕裂,下一秒从中迫不及待跳跃而出的,是一道道如闸刀般锋利的金属薄片。
这些薄片一个个光滑如镜,又一个个单薄如纸,若是某种纯金属,应当会如锡箔纸一般软韧吧,但这一张张“铁纸”却无比坚硬地怒扎于地面上,将所触及地面如豆腐般割出数百道缝隙,又同时。
“咔……噗———!!!”
将为了追击而与安德烈近在咫尺的那名寄生体(也便是失去手爪的那名寄生体),切成了宛如臊子一样稀碎的小块。
安德烈的不便让这名寄生体追得属实有些近,因此,它其实是有些脱离陷阱区域的,也正是因此,这只寄生体的右前方伸出的身躯实际上是基本完好的,看得见那只不可思议的眼睛,以及半张完整的人脸,尸体被无数的“铁纸”固定在了直立的姿势上,仿佛不是死去,而是时间定格了一般。
与此同时,那些早已散落在房间四周的粗壮铁刺竟然也遭到了强力磁铁的吸引,宛如一枚枚导弹般从地上直接飞起,随后伴随着刺耳的巨响扎穿了那些薄薄的金属板……让其整体变为了比仙人掌还更加惨烈的状态!
而后方。
这被扎穿的可怜死尸的左半部分,在短暂僵硬之后,宛如爆炸般泄露出了大量浊黄色的脓水、以及无数深绿色小型物体。
这些物体从“铁纸”的间隙下无力地滚动了下来,在那一滩带着强烈焦臭味的黄色脓水中,蠕动着恶心软烂的身躯挣扎了几下,随后便无力瘫倒了。
“呼……”
之前也杀死过寄生体的安德烈知道,这是成功击杀了。
但。
“吱呀——”
只有一只!
锋利却脆弱的铁纸被一下划破,安德烈举起手中“铁棍”,挡住狰狞袭来的寄生体一道恐怖的攻击,原本浑然一体的柱状物在被寄生体宛如沾染沥青的利爪攻击后,便出现了一道穿透棍身的缝隙,寄生体并不抽爪,而是就这那缝隙对安德烈继续产生着压制。
“你都做了什么——!!!”
寄生体似乎很愤怒一样对安德烈咆哮着,其吼声之嘈杂,令安德烈和外方专家组都有些耳痛:
“他那么信任你……明明是你辜负了我们的信任、现在,为了你一个人苟且偷生、你又杀了他!”
“也许有朝一日我会道歉,但不是对着你。”
“哈哈、啊哈哈哈哈——!!!”
安德烈冷冽发出回复,而对于其话语,寄生之物报以恶毒而讽刺的大笑,而那张本属于一名年轻幸存者的脸在这种大笑中逐渐扭曲,先是其口部一点点扩大,直到变为花瓣般两瓣,但就在众人都以为它是要从口部展现出自己正体之际,这年轻人的尸骸却面露痛苦地朝一边一歪,脖子右侧出现一整条裂缝……从这里,把胸腔彻底暴露了出来。
“赎罪吧……”
一旁歪着的头颅并未完全变为摆设,恰恰相反,这头颅被那寄生物玩弄着,依然发出一阵阵可怕的讥讽声:
“我……就是你……未履行职责的报应……你……不能否认。”
“……”
安德烈沉默,但他扛着那“铁棍”的手却似乎一丝丝弯了下去,面对那蠕动着朝他逼近的无数寄生虫,钢铁之人似乎完全落入了下风。
“伊里奇……有什么我们可以帮你的吗?”
柳德米拉尽可能保持镇定地询问,但安德烈却一言不发,随着时间段推移,他的姿势一点点从站,变为了半蹲在地上。
无计可施的柳德米拉只能换了个方向:
“我们会让枫叶国的选手前往你附近的区域进行可能的救援……坚持。”
安德烈皱了皱眉,但依然一言不发,压制他的寄生体也便变得离他越来越近,暴露的气管蠕动着,从中显露出一丝丝深绿色的触须,攀爬在安德烈的面颊前。
“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死者的头颅发出窃笑,以完全不似死者生前的语调说。
而安德烈。
也轻声开了口:
“是啊,的确要结束了。”
咔嚓!
下一秒。
安德烈保持着蹲下的姿势。
忽然一下笔直踢出了腿。
而这一腿,被异能到钢铁所覆盖。
正正好踢在他已经仔细观察了许久、又逼近了他许久的那一枚寄生体胸腔孢子囊上。
“噗嗤———!!!”
“啧。”
恶臭与无数的脓黄一起泄露。
……
“?”
“这,他膝盖还好吗?”
目睹此等奇特以力破局方法的龙国专家组们不由得面面相觑,白无一更是弱弱发出了如此询问。
也也是理所当然……哪怕已经经历过相当完善的训练,白无一自认就是打死他他也没法干出在深蹲的情况下直接飞起两脚还正中目标的神迹。
“貌似……”
陆笙也是略作迟疑才回答:
“这算是……一种斯拉夫传统舞步的……嗯,常见操作,不过就算膝盖扭伤……现在他也应该算是,破局了?”
露西亚人牢不可破的原来是膝盖吗……
尽管被安德烈着着实实震撼了一下,白无一还是松了一口气,为安德烈感到由衷的高兴。
而此刻,露西亚专家组那边也是一片议论纷纷,柳德米拉抽了个空过来,跟其他专家组汇报了一声。
“通讯已经切断,这次危机应该是被解决了,露西亚不会忘记诸位的帮助,这次副本以后安德烈应该便会突破40级解锁新异能,想必到时候在副本中也会跟各位建立一番合作,届时,各位的贡献我们也会铭记在心。”
这话说出来真像个精明考虑的商人,不过白无一也不在乎,柳德米拉是柳德米拉,无论背后专家组再如何,光光是他和安德烈本身的交情以及安德烈的人品就值得他倾尽全力去救对方了。
而就在这时,一身疲惫的安德烈,也继续沿着迷宫开始了行走。
……
一身的焦臭,彻骨的冰冷。
但安德烈的心却十分平静,而平静则正是因为身上那彻骨的冰冷。
昆虫是很难具有恒定的体温的。
这并非说明现在占据了那两名可怜Npc的寄生体便是一种昆虫——它可能是一种真菌、一种病毒、或者其他什么与人类大相径庭的生命形式,但无论是哪一种,那种与活人完全相反的,宛如冰块一样的寒冷体液都证实了:
行走在这的不过是两具空荡荡的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