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提督府正堂
堂内一片悄然,袔轶端坐于案前看着各县县志,孙辉立在一旁拧眉紧目正想着怎么开口汇报贺群之事更为妥当,耳边却传来一阵衣袂破空之声,脚步凌乱,环佩响作一团,可见来人很是着急。
孙辉抬头,见亦维司气定神闲地走在前面,副都尉气喘吁吁的追在身后,待至堂中,副都尉忙抬袖擦了擦头上的细汗,同亦维司一齐敛袖行礼道:“参见殿下。”
孙辉朝着副都尉,亦维司同行一礼,二人点头示意。
“如何?”袔轶放下手中文书朝着亦维司问道。
亦维司面容凝重,缓缓摇了摇头:“临川地界乃至州府各界所有的寺庙都搜查过了,并无线索,各寺庙僧人也已排查,鲜有僧弥点七粒戒疤,且弟子人数一一在录,并无缺漏。”
袔轶面上并无反应,只点了点头:“临川既查不到,那便是外州流窜来的,昨日见那黑袍男子头上青茬的长势约莫三月有余,去关隘处查通关志录,看有哪些人氏是三月前入境。”
亦维司得令点了点头,见中郎将禀报完了,副都尉这才抱拳开口道:“殿下,渭县里的乔装小队派人来信了,果然如您所料,他们蹲守渭县,在夜间才见那可疑男子露了头,似是暴民堆里带头的,周身黑袍,罩得十分严实,暂且还探不出来是谁。”
闻言,亦维司看向袔轶,心下了然,看来这黑袍男子不止一个。
“难不成,这不是简单的百姓暴乱?”孙辉猛地反应过来,心间一片大骇。
“既要形成大规模的暴动,临川城内有组织还远远不够,各县分散,挑拨之人难以管辖,必得谴人分管。”袔轶盯着摊在桌上的县志缓缓道。
“那昨日捉拿的黑袍男子可会是挑拨之人?”孙辉忆起昨日暴乱之时民众对其拥护之心,不由得心间寒意四起。
到底是因为什么让诸多百姓变得如此痴狂?
“我看未必。”亦维司摇头反驳孙辉之言,语中似有轻蔑之意:“一个连以真容示人气魄都没有的人,岂能成事?”昨逮捕他时,扯可他的袍子,那男子眼中的害怕羞愤溢于言表,慌乱的遮着头发,心志软弱,怎能凭一己之力挑起暴乱?
“传本王令,即刻起带小队精兵前去各县内捉拿着黑袍的可疑男子,莫要惊动百姓,小心行事。”袔轶抬眸下令,眼神清寒幽冷。
“是!下官遵命。”副都尉抱拳接令道。
副都尉转身离堂之际,与一人擦身而过,而那人,正是总兵。
总兵进入堂内依次对三人抱拳行礼,袔轶见其这时来禀,便知审问已有线索。
“审出什么了?”孙辉忙向前走了一步伸手示意总兵快讲。
总兵横眉倒竖双唇紧抿,似有为难之相,孙辉见其如此,心下又凉了三分,口中焦急道:“到底如何了?交代了没有?”
亦维司见总兵犹豫,似不知如何开口,便出声安抚孙辉道:“孙大人莫急,且待他慢慢说。”
孙辉见状也只自己有些失态,便收了手,只等着总兵开口。
“带进来!”总兵犹豫了片刻扬声下令道。
两个狱卒将一男子带进正堂,那男子满身伤痕,衣服凌乱,黑袍胡乱的贴在身上,不知是就着水还是就着血。
狱卒将那黑袍男子不轻不重地向前推了一下,那黑袍男子见正堂之上站着三位大人,抬头左视,刚好看见亦维司敛眸审视他,想至那日此人用旗杆将其腿贯穿之景,那黑袍男子立刻吓得跌落在地,三魂散了五魄。
总兵见状上前一步,踹了踹黑袍男子的脚,侧目而视厉声道:“将你方才在刑狱中的动作再做一遍。”
那男子颤颤巍巍地收起一条腿,将另一条腿盘起,手中拇指捏住中指关节两手微曲,手臂回旋,一手置于腹前,一外翻朝天,面色神圣诡秘。
堂内众人皆静默不语,皱眉疑惑盯着那男子的动作默默思索着,又待他下一步动作。
只见这男子只维持着这般形态,面容怯怯,浑身颤抖。
总兵见其神情恐惧,身下污秽,便又让狱卒将其带了下去,又命人将正堂处理干净。
孙辉盯着地上的污迹摸不着头脑道:“这是何意?”
总兵也皱眉摇头,又照着黑袍男子的动作仿了一番,无奈分不清左右手哪只在上,只得作罢。
亦维司抬头凝眸直视着总兵道:“只审出了这个?”
“这……”总兵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答道:“只审出了这个。”
“这姿势很像神仙静坐。”亦维司转头看向袔轶仔细答道。
“神仙?哪路神仙是这般姿势?”孙辉疑惑地摇头缓声补充道:“金刚,罗刹倒差不多。”
“属下不明白他为何做这样的动作?若只是为了朝圣,也不必一而再再而三的和自己的命过不去,酷刑之下,居然犹不能改。”总兵开口嗤道:“这些僧弥真是迂腐,都死到临头了还不忘他的功德!”
桓王下令突然,精兵又行事谨慎,各县消息互通不急,黑袍男子悉数抓获。
副都尉一一掀袍掰嘴查看过后,眯眼暗道果然不错!
只见那些黑袍男子均头颅剃发,留有青茬,官兵逐个输过,均是七粒戒疤不差,掰嘴各看,果然都只剩半截舌头!
副都尉将抓获众人皆交于总兵下狱审问,自己前去提督府回禀。
提督府内,众人细思,剃头出家为僧,又重续青茬还俗,统一拔掉舌头,仅仅是为了让他们保守秘密吗?
刑狱之内,这批被抓获的黑袍男子倒是比先前那位骨头硬多了,狱卒一时无奈,只能请来总兵求问对策。
总兵视线一一扫过这些黑袍男子,见其皆遍体鳞伤还不能松口,待视线落至其中一人被竹夹夹的血肉模糊的手上,忽的心间一动,朝狱卒耳语了几句。
那狱卒得令点头,学着当日刑狱里黑袍男子的模样,在一众黑炮男子前仿出那个诡异的姿势。
众人见状,忙口中含糊不清地唔嚷扭动起来,拽的铁链木架四响。
总兵观其表情,似惊恐,似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