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间昏暗的房屋内,四周的墙壁被黑暗笼罩,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从窗户的缝隙中艰难地挤进来,在弥漫着血腥与紧张气息的空间里摇曳。
约翰静静地躺在一张垫着被子的木板上,那木板因年久失修而显得有些斑驳,被子的边缘有些磨损,此刻已被约翰身上不断涌出的鲜血染得殷红。
数名医生面色凝重地围绕着约翰。其中一位较为年长的医生,眼神专注,正手持镊子小心翼翼地从约翰身上夹取碎片。
每一次镊子的插入和抽出,都伴随着约翰微微的身体颤抖。旁边一位年轻的医生则协助着,用干净的布轻轻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以便让年长的医生能更清楚地操作。
“小心点,这个碎片扎得深,尽量别伤到周围的肌肉。”
年长的医生低声嘱咐着,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落,打湿了他的额头和脸颊。
年轻的医生忙不迭地点头,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减慢,他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布,一丝不苟地擦拭着。
窗外的喊杀声如汹涌的潮水般传来,伴随着火炮那沉闷而巨大的轰鸣声,每一声都像是重重地敲击在人们的心头。呐喊声,刀剑相交的刺耳声响,从窗外传到室内。
这紧张的氛围让医生们的手心都不自觉地渗出了汗水,他们的眼神中除了专注,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焦急。
其中一位医生在擦拭完一处伤口后,直起身子,用力地吐出一口气,像是暂时从那沉重的压力中解脱出来,但紧接着又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
年轻医生专注地清理着另一处伤口上的血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衣袖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约翰的病情愈发严重。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微弱,每一次起伏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的嘴唇干裂,渗出了一些血迹,身体也在微微地颤抖着。他身上的伤口不断地有鲜血渗出,在被子下汇聚成一小片血洼。
随着喊杀声逐渐停歇,门突然被推开了,雷纳德推门而入。他脚步沉重,身上的盔甲因刚才的战斗又多了几道划痕,头发凌乱地散落在额头。
看到昏迷不醒的约翰,雷纳德的心中一阵刺痛。
“约翰伯爵怎么样了?”
雷纳德声音沙哑地问旁边的医生。
一名刚刚换下来休息的医生缓缓站起来,他的脸上满是汗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疲惫。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不好说,大人。”
这位医生整了整自己有些褶皱的衣衫,接着说:
“几处骨折,多处伤口流血不止,外加之前感冒等各种症状,并发症太多了。别说这里,就算回到领地接受最好的治疗,恐怕也……”医生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下。
他凑近雷纳德的耳边,低声说道:
“您心理上得做好准备。”
雷纳德听完,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直起身子,目光坚定地看着医生,毫不犹豫地说道:
“只要能够救活约翰伯爵,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医生愣了一下,随后缓缓地点点头,叹了口气说:
“外面的战事如何?”
“库夏人已经被杀退了。”
雷纳德回答道,声音中却带着一丝疲惫。
“那就好,又可以多活一段时间。”
医生松了口气,他转身望着窗外,仿佛在确认外面的危险真的已经解除。过了一会儿,他又转过头来向雷纳德问道:
“您觉得我们可以活着离开这里吗?”
雷纳德沉默了,他听出了医生的弦外之音,他回忆起之前和约翰一起的计划,原本是要以赛里留斯岛为据点反攻阿卡城,可现在,眼前的困境让这个计划变得遥不可及。
士兵们早就因为这场战争的残酷和艰难,已经对继续战斗感到了绝望。他们的信念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逐渐崩溃,现在心里想的都是尽快离开这里,回到法王厅寻求庇护。
雷纳德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
“我也希望我们可以活着离开,但是现在的情况……”
他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
雷纳德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那被战争破坏得满目疮痍的景象,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悲哀。
“诶~”
雷纳德叹了一口气,目光又回到了床上昏迷中的约翰身上。
约翰依旧静静地躺着,任由鲜血染红了那一片本就不洁的被子。雷纳德在心中暗念道:
“约翰伯爵,我该怎么办。”
营帐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闷。加历西迦高坐在首位,那张曾经充满威严的脸庞此刻因愤怒而涨得通红,眼睛瞪得犹如铜铃一般,死死地盯着下方的将军们。
突然,加历西迦对着将军们大吼道:
“你们的意思是,那个约翰在从城墙上摔下来后,浑身是伤的同时一个人杀了三百多人,外加几个将军,以及我的近卫军统领?”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在营帐内回荡,震得营帐的帘布都似乎跟着微微颤抖。
一个将军怯懦地回复道:
“是这样的陛下,虽然如果我没看见的话我也不相信,但确实如此。”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不敢与加历西迦那愤怒的目光对视,只是低着头,不时偷偷地瞄一眼加历西迦,仿佛想要将自己尽可能地缩小,隐藏在这压抑的氛围之中。
“然后呢!他倒地后你们为什么不把他抓回来?”
加历西迦愤怒地追问道,他的身体向前倾,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愤怒的情绪在他身上仿佛要喷薄而出,那狂怒的气势让营帐内的空气都变得炽热起来。
“这……我们本来是派士兵想要将他扛回去的,哪成想从城墙上跳下来几十个全副武装穿着银白色盔甲的士兵,把我们上前的上百名士兵全都杀退了,随后他们便扛着约翰往里撤了。”
将军小心翼翼地解释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却不敢抬手擦拭,只是任由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他那身原本笔挺的铠甲。
“混账!”
加历西迦大吼道:
“你们这就是无能!这么大的优势居然能打成这个样子!害得我损失了将近一半的士兵,连近卫军也死伤惨重,你们说该怎么办!”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营帐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将军们面面相觑,却都不敢搭话,生怕引火烧身。
就在这时,帐外侍卫进来汇报道:
“陛下,众多酋长前来求见,说是商讨撤退的事情。”
“什么撤退,仗还没有打完,他们怎么敢撤退!”
加历西迦愤怒地回应道。他的脸庞因愤怒而变得更加通红,那充满威严的双眸此时闪烁着燃烧的怒火,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他们说是……”
侍卫的话还没说完,酋长们便先行一步,在没有加历西迦的允许下进入营帐内。他们直视着原本效忠的皇帝加历西迦,似乎根本没有把加历西迦的愤怒放在眼里。
“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加历西迦怒道,他的声音在这营帐内震耳欲聋,仿佛要将营帐都震碎一般。加历西迦猛地站起身来,身上的铠甲因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在这寂静而又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陛下,我们只是向您要个准信,到底什么时候撤退?开战前您说好的,打完这一仗就回去,现在死伤惨重,再进攻恐怕也无法胜利,不如早些回去,尤达人才是心腹之患啊!”
一名酋长劝道,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和不甘,说完便不自觉地握住了腰间的弯刀,那动作虽小,却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库夏帝国是一个松散的部落联盟,这一仗后,加历西迦的军队死伤惨重,已经压不住众位酋长了。其他部落酋长看到立刻便趁机起事,如果加历西迦有一个不字,那最后他肯定会被酋长们杀死,他的帝国梦也会因为他的死而灰飞烟灭。
加历西迦看到这种情况,一边心里惊慌,一边只得好生安抚道:
“我正在与诸位将军商议此事,明天就会给诸位一个答复。”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依然保持着那仅存的威严。
“希望陛下不要食言。”
众位酋长看到营帐外逐渐聚集起来的近卫军后,也只得放弃逼宫的想法,随后便退出营帐。他们的脚步声在营帐外回荡着,以至于让加历西迦愈发感觉烦躁。
就在加历西迦忧愁的时候,艾布走上前,在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加历西迦后,轻声说道:
“陛下,臣有一个想法,或可解此困境,就是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加历西迦微微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微光,问道:
“哦?你说来听听。”
艾布微微躬身,缓缓地说道:
“陛下,两边此时都是最疲惫的时候,如今约翰又昏迷不醒。对于那些异教徒来说,他们一心只想回家,而您也只是想要这座岛。派我去当使者议和,然后再对他们以礼相待,用船把他们送回去。”
加历西迦听闻,顿时大怒,他猛地站起身来,大步走到艾布面前,手指几乎要戳到艾布的鼻尖上,大声吼道:
“什么!我送他们回去?那到底谁是胜利者,这不是让我受别人耻笑?”
艾布不慌不忙,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加历西迦,说道:
“陛下息怒,并非如此。您带领大军进攻这座岛,不就是为了统一库夏,获得库夏皇帝的正统吗?”
加历西迦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一些,他坐回椅子上,双手抱头,说道:
“可现在局势如此不利,这又能如何?”
艾布继续说道:
“但现如今尤达军队肆虐边境,而且强攻肯定是不行的了。您把他们放回去,一是兵不血刃获得这座岛屿,达成您的目的。再者,这些人回去肯定也会与尤达人作战,与其派军队与他们血战,不如让异教徒自己内斗,减缓我们的压力。”
加历西迦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营帐内再次陷入寂静,只有火盆中那跳动的火苗在轻轻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在为这决定命运的时刻伴奏。
加历西迦缓缓站起身来,在营帐内来回踱步。
艾布静静地站在一旁,他的眼神专注而坚定,默默地等待着加历西迦的决定。
加历西迦终于停下了脚步,他再次坐回椅子上,看着艾布,缓缓地说道:
“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