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宫中诸多学子听闻过不少关于太子殿下的传闻,却无一人真正见过太子殿下,甚至连是那辆马车都不曾见过,否则何以会出现监视跟踪的情况。
入了假山之后,来到灵堂之前。
马车落地于此,显得无比突兀,周遭学子都愤然疑惑盯着马车,盯着那层厚重布帘的轻微晃动,猜想其内会走出何等经天纬地之人。
连是皇帝陛下到此,都沉沉踏步而来,绝不会如此轻浮端于马车里面。倒不是学宫禁止马车,而是如此这般,实在是对老祭酒毕生成就的蔑视不屑,任是谁心中都郁结着愤怒的火焰,正好那辆马车便是发泄口。
率先动手的乃是老祭酒的学生,境界修为不敢,也不曾过多言语,却说得非常明白,请车内之人下落,否则将视之是折辱老祭酒英灵,必将受到所有学宫中人的唾弃敌视。
话是如此,手倒是说完许久才动的。能进入学宫修习天法,自然智慧不差,该有的思量考虑也不会落多少,能进入学宫参加老祭酒辞世的典仪,本身就是种特殊的证明。
对老祭酒尊敬崇拜,心中愤怒难当,可也绝对不会冒冒失失,做出些不合规矩的事情。要想动手,自然是对方向不讲规矩,于学宫重地如此折辱老祭酒,任何人都不会觉得动手是错事。
钟甫和梁兴居感应到了外面的波动打斗,那道可怕而凶戾的霸道,还有那辆可见的马车,他们自然清楚外面是谁。依旧没有选择插手,也没有立即出去制止这样的行为,到底他们心中存着愤怒。
梁兴居清楚后,继续跪在地上,在火盆里面燃烧着钱纸,悲哀无神盯着面前漆黑如墨的棺材,沉沉不发一言。
瞧着梁兴居漠然的神情,毫无插手的想法,钟甫只是无奈一笑,手指轻触梁兴居,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外面是谁,你我都清楚,难道你要用这些修行境界不如何的学子们,去消磨殆尽你心中的怒气,那是否有些太过无情?”
说完,梁兴居面无表情抬头看着他,冷冷道:“我比谁都清楚那辆马车的主人是谁,更明白那名剑客的厉害,我并不奢求这些学生可以消弭我心中的怒气,只是想要告诉马车中那人,这里是学宫,不愿意进,那便永远不要进,更不能在这里撒野,无视规则!”
钟甫哑然失笑,眼里有淡淡嘲讽:“你是学宫祭酒,是领导帝国寒门迈步的领头者,思维方式为何还是如此简单。他是谁,你是谁,整座学宫又如何,能起到你想要的作用吗?”
说罢,话语中断,瞳孔骤缩,目露担忧之色,叹息道:“我怕你的决定,会让一切适得其反,毕竟那位的性格没谁清楚,也无法揣摩,想要看透未来,有多难,你应该明白……”
梁兴居由于落泪嘶吼,声带出现沙哑的变化,依旧沉沉如老者,寒声道:“我自然明白,所以我才会这般不理,任由如此下去,整座学宫将会被彻底蚕食的。”
“唉!”
听此话,钟甫不在言语,有些人有些事是不禁说的,也说不了说不开,那何必浪费口舌。
“随你去……”
只留下无奈的惋惜,钟甫离开了灵堂,离开了学宫,走之前在某块躺在角落中的石板上写了几个字,挥袖离去。
弟:钟甫。
他的离开,代表着他与学宫再无瓜葛。十九年前,天子政继承帝位,改元天圣,同时召集了数位学宫教习组成皇家供奉殿,专门保护帝国赵家皇室。而钟甫也是在那时,离开了学宫,成为了赵家旁氏。
如今老祭酒离世,钟甫对于学宫唯一的留恋也没了,自然不会在于学宫有所联系。眼下的帝国朝堂,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学宫正处于危难之间,他还有保护家人,自然不敢轻易涉险。
走后,梁兴居身边出现位国字脸的中年男子,乃是他师弟云安:“师兄,如此下去,怕是会得罪那位阴晴不定的殿下,是否……”
尽于此,被梁兴居挥手打断:“你只管下去安排,切记不要受伤即可,过会儿,那位殿下便会离开,无需担心。”
云安脸上全是犹豫,欲言又止,思索片刻再道:“如此薄待,按照那位殿下性格,必然报复,何况他还是太子……”
梁兴居低沉着脸色,厉声呵斥:“他也仅仅只是太子,等他成为皇帝的时候,再来担忧这些。”
师兄的话给云安极大的震撼,也为他掀开了某些神秘的面纱,让他真正明白其中门道。相通了,依旧无高兴的神采,忧患意识让他保持着最清醒的理智。
……
……
这场雨下了很久,滋润万物的春雨糟糕成如此模样,暴戾异常,浓沉的黑云不断翻滚,露出些湛蓝的意味,是否是曙光出现的前兆。
世间不碍雨露繁多,也不厌是否嘈杂,安静与安宁很是接近,又有许多不同的地方。
丝丝入扣的春雨勾连成棉絮,然后又继续织结成道铺天盖地的天幕,那些漆黑翻滚的乌云便是点缀,只是有些黑暗罢了。
唐裴旻的手微微颤抖,轻振手臂,手腕的颤抖顿时消失。眼前而来的学宫学子们并不强大,他不畏惧也未曾不屑,但蚂蚁蚊子增多,总是让人感到烦恼,渐渐也就变得不耐烦。
太子殿下不曾有离开的命令,那他自然要一直站着最前面,为殿下抵挡这些学子的侵扰。心里的烦躁渐渐升起来,古井无波的眼眸中也缓缓浮现怒意,剑不曾出鞘,他不想出剑于此,也不屑出剑于此,更不敢出剑于此。
剑鞘能伤人,自然也能杀人,所以他的剑鞘抬平,直直对着即将奔到他面前的那名学子。
距离越来越接近,剑鞘上附带的杀意让这名学子脸上出现了生死间的挣扎和面临死亡的恐惧。
“也到了时候,我们应该离开了。”
老马闻训,自顾自调转车头,那名奔来的学子被剑鞘陡然平放的剑意拍飞,叮咚落在青石板地面,唐裴旻不屑一顾,转身跟着马车离开。
灵堂之内看着这一切的梁兴居,苦涩暮色的脸终于出现了笑容,喃喃自语:“值得吗?”
无人回答,但答案却异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