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固执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要不是眼波流动,还真难以看出两人是个活人。林亦觉得无聊好笑,往旁边走了走,偏头盯着灵堂中跪着的梁兴居,沉默了很长时间,没发出半点响动,他只是想看看梁兴居到底会在哪里跪多久。
事实证明,比他想象要久得多,在他完全失去兴趣的时候,梁兴居依旧跪在地上,额头仍旧时不时磕地,铿咚作响,听起来有些可怕难受。
景云望着那辆远远而来的马车,陷入了回忆和沉思。不管是帝国,还是西方诸国中,无可比拟的便是世外的神秘。而除了世外,则数帝国这位太子殿下的容貌如何最为神秘。
太子殿下从来不上朝堂,也很少接见帝国官吏,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常年端坐在马车之内,不露容颜于世间。说起来,即便是皇帝陛下,也极少看见太子殿下的面庞。
“真不知道,多年过去,你容貌到底有如何变化!”景云盯着马车,眉头紧蹙。
十余年前,他曾见过这位殿下的面,只是多年过去,当初还是少年的殿下已然成人,在帝国拥有着无可奈何的力量,原初的性格同时发生改变,变得更加符合当权者的模样。
是悲,是喜,不得而知。
对于太子殿下的长相,林亦是比较好奇的,虽说仅仅见过一次那辆马车,却在这段时间听过不少关于这位殿下的传闻,几乎概括成两字便是神秘,简直神秘到让人胆战心惊。
林亦开口道:“你说他一直坐在马车里面,这是真的还是假的,难道半点厌烦都没有?数十年如一日在马车内,不管是谁都看不见他的长相你说可怕不可怕?”
无奈瞥了眼说话的林亦,景云眼帘抬动有些失望无奈:“当然可怕,可他终究是太子,也仅仅只是太子……”
听到这话,林亦无奈摇头:“确实也是,太子始终都只是太子,不是那坐在最高处者,即便可怕又能到何种地步!”
高处不胜寒,某个位置上的寒意远比世间所有的寒风还有冷,有些人不定能承受住。
两人再次缄口不言,静静等待那辆马车走到跟前,至于是否有举动,两人都在思考中。
……
……
感应到前方那道雄浑强横的气息时,唐裴旻便不自觉捏了捏剑,世间战意最强的剑客,即便面对失败仍旧不会丢掉那强烈的战意。
一如天命巅峰,他便觉得体内每时每刻都诞生无比沉强的剑意,刺激着他本就不稳固的心神,干扰着最本能的意念流转,手中那柄剑很久不曾出鞘,其内蕴含的剑意会在出剑那刻彻底爆发。
马车向前,殿下微微叹息,劝慰道:“世间剑客千千万,没必要始终把目光放在某一人身上,再如何,他也是帝国百姓,是能为帝国保驾护航的修行者,若是死于你一剑之下,岂不可惜?”
唐裴旻面无表情,眼里却有着淡淡兴奋欢愉,语态平稳:“您也认为我手中这剑,能一击而杀天命境修行者?”
是反驳,同时也是期盼……
车内全无沉默时刻,不假思索,直接回答:“我不曾修行,自然不知道何种剑意能强硬到一剑便能击杀天命境修行者。但我相信你,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你。”
听到这句话,唐裴旻脸上闪过回忆,并无半点激动的神情,连是丝毫改变都不曾有。在他心中,刚才殿下的话不过是阐述最切实的真理罢了,并无任何虚假。
景云和林亦拱手而言。
马车不做停留,直截了当从二人的身边越过,擦肩而过的时候,老马还在景云的肩头狠狠喘,噗嗤而出,如同晨起时窗帘上浓厚的水雾,且腥味十足。
预想中的画面不曾出现,对于本该高兴的林亦而言,彻底失去了该有的乐趣,正欲转身继续眺望那辆缓缓向前的马车,以及唐裴旻浑身散发的战意杀气。他想不明白,如唐裴旻这般嗜战的剑客,何时能有如此忍耐。
景云骤然拉住了林亦的手,阻止他想要转身的举动。
“你干嘛?”
景云松手,眼神无意扫他眼,冷声道:“我不想干什么,只是阻止你找死而已。”
林亦疑惑:“阻止我找死,我何来取死之道?”
“知道唐裴旻吗?”景云问
林亦答:“自然知道……”
景云挥手打断接下来的话,眼眸森冷,是从未出现在景云身上的眼神,寒声道:“一名好战的剑客,许久不出剑,你应该可以想到那柄剑,出鞘的时候会有何等可怕的威势。你也是名剑客,同时他也是名天命巅峰的修行者。”
遍体生寒是林亦此时唯一的感受,他不至于贪生怕死,可何必招惹无端的危机。刚才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便感觉到了奇怪的地方,为何初见时战意无限的唐裴旻会收敛,现在似乎可以解释清楚。
终究是秦人,何必自相残杀……
林亦抖了抖自己的手,把手臂弯曲扯了扯后背,稀疏春雨中冷风吹来,只有阵阵寒颤。
景云偏头道:“走吧!”
“果然无趣。”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学宫,这座事事不同的帝国圣地。
……
……
平静如秋雨,动荡如湖面,好在东湖此时结冰百里,满湖面皆可映照容颜,有位青年喘着粗气,愤愤然从东湖最边缘的结冰处破冰而出,破烂的碎冰仅仅只有一小份,那道碎裂的冰口,正好契合青年单薄的身形。
青年出来后,满面愁容,望着枯寂恐怖的东湖,看着百里之内皆是寒冰铺开的湖面,怯弱的伸出自己的脚,落在深厚的冰面上,轻轻踩了脚,顿时冰面碎裂成无数冰片,沉入湖底。
脸上愁容更是加深,眉头紧蹙仿佛会纠结在一起,本是男子的面容,此时看着却楚楚可怜。
忍耐许久,青年双手张牙舞爪,用力搅乱抓扯自己的头发,瞬间凌乱成乞丐模样。无力吐槽:“谁他么告诉我的,我出来绝对不存在任何阻碍,你们都骗我……”
顿时,青年哇哇哭泣,脸上的苦涩若世间极哭,毕生都无法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