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得……
让她感觉有些不对劲。
周围的人依然杀得性起,楚瑜知道曜司之人手上沾了血,血刃出鞘之后,这等十面埋伏下只怕已经进入“入武”杀性的状态。
虽然区区数十人,每一道青影手上的长剑如光,舞得密不透风,挥洒处红光飞溅过,开膛破肚,断臂残肢随处可见,惨叫声不绝。
人人都红了眼,裹挟着她一路向那大帐而去。
楚瑜一剑挽出个剑花,将面前的敌人挑开了来,也顾不得被飞溅了一身的血,只向水曜靠去,厉声道:“水曜,等一等,只怕那边有异!”
水曜艳丽的面容此刻一片森冷,眉梢眼角的妩媚都化成了刀锋一般的凌厉狰狞,鬼魅一般的身形过处,血色不沾身,便落下数具尸体。
楚瑜厉声一喊,他方才顿住了身形,转身挑眼看向楚瑜,稍冷静了下来:“怎么说?”
“不知道,赫金人悍勇,如今围而不攻,必定有异!”楚瑜和他背靠了背,挑开一支长箭。
水曜顺着楚瑜的目光一看向王帐的方向,竟发现那不远处的赫金人武士竟似看着他们过来,还有让开路一般。
他媚眼一眯,冷声道:“竟连火箭都少了!”
哪里不是呢?
这一留心,便能发现原本杀气重重,密集狠辣的火箭,竟变成了流星箭一般的零散。
楚瑜看了下王帐,心中一动,这些日子跟在琴笙身边,她心思也算敏锐,此刻忽然明白了什么,大大的墨玉眸子里闪过森冷寒光,她反手一剑将冲过来的敌人挑开,抬手蹭了下自己下巴上飞溅的血:“只怕那边有人打着给我们头上扣一个刺客罪名,再将大公主和世子都杀了,再登上可汗之位的主意。”
她和曜司都是隼摩尔带来的人,若是旭旭大公主和那位世子都‘死’在他们手上,隼摩尔绝脱不了被泼脏水的下场,如此隼钦宁登上可汗之位,便看起来无比的理所当然了。
“哼,这算盘打得好。”水曜冷笑一声,心中的怒火让他双剑攻势越发凌厉,不过片刻又了结了好几个不知死活的赫金人。
“咱们现在怎么办,你有什么打算?”水曜打了个呼哨,止住了曜司武卫们的攻势,暂守不攻,低声问。
楚瑜眯了眯大眼,冷冷地看了眼另外一个方向:“西南方向,咱们直接杀到三爷的帐篷去!”
既已经撕破脸,又还有什么必要再隐忍!
何况她还有事情要问琴笙。
如今隼钦宁将所有的人马都调动到了他们这里,如今又打了要将王帐一起灭的狠毒主意,琴笙的帐篷那里防守必定是弱的!
“得令!”水曜轻笑一声,又再次打了个更尖利的呼哨。
武卫们即刻剑锋一转,竟直转了方向奔杀而去!
原本的那些赫金士兵们不过是得了令,给他们路往王帐去,连番佯攻下,既不能死拼,又不能不拼杀,这般短兵相接下,他们自己已经损失了不少人。
此刻陡然见他们忽然换了攻势方向,竟然向一个莫名其妙的方向杀去,那方向的士兵们哪里想到这群杀神忽然携带着凌厉攻势如狂风席卷过来,瞬间便血肉横飞,被杀出一个缺口来。
而远远的隼钦宁正冷眼蹙眉,恨恨地盯着楚瑜他们一行人。
楚瑜和曜司一行人杀出一条血路来,一尊尊杀神一般的手上一过便是数条人命,直让人看着心颤胆寒。
但隼钦宁出身巫师,当年不像隼摩尔一样上过战场,此刻却也让他不得不感慨这若是当年的天鹰大营那一批人,也难怪被称为魔神之鞭!
可看着对方一路被他们引到陷阱里,他心中的热血忍不住沸腾,满脸阴惊之色,只等着大事得成。
此刻却陡然见楚瑜他们竟然没有如原本预计那般地踏入陷阱,反而冲向了……那个方向?!
隼钦宁瞬间就沉了脸,厉声道:“拦住他们!”
他一声令下,他手下所有的赫金士兵们都立刻潮水一般向楚瑜的方向围杀而去。
……
那一头刀锋相见,血色横飞。
另外遥远的上京处,却也暗流汹涌。
苏家的大宅,灯火通明。
主宅的厢房里,小厮和丫头们都垂了手等候在门外。
门内一片苦涩的药气弥散开来。
“我奶奶怎么样了?”一道女子清洌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那老大夫收回了自己的探脉的手,看向身边一脸焦灼之色的美貌年轻的女子,神色却有发沉:“定远老夫人这是风邪入体有些重了,老人家这寿岁了,身上还有些沉珂旧疾,这次若是不好好调养,只怕有些不好,发热了难退下去就会很危险,珍珑夫人切记不能再让老夫人见风了。”
苏千城的神色有些惆怅,秋水眼里都红了一圈,声音却依然很是沉稳:“是,劳烦陈太医了,我一定会好好看着奶奶。”
“哎……哪里就那么娇贵,老婆子我习过武,当初领着十万大军追随先帝讨反贼的时候,风里来……咳咳咳……雨里……咳咳……雨里去,也不曾有什么。”躺在床榻上的老夫人示意身边的嬷嬷将自己扶了起来。
陈太医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看着一脸憔悴苍白的老夫人叹气:“老夫人,你我认识多年,老夫也劝你一句,你也知道那是当年的事儿了,如今你我都七老八十了,该享福的时候就别奔波了。”
苏老夫人闻言,笑了笑,随后看向一边的苏千城:“千城啊,你去替奶奶看看外面丫头们的琼果浆可是热好了,嘴里吃药都淡出鸟儿来了,就好这一口。”
苏千城看着老夫人,又看了眼陈太医,便行了个礼,笑盈盈地道:“好,孙女儿这就替奶奶看看去,只是陈太医也说了您脾胃虚弱,这果浆可不能多喝。”
说着,她又看向陈太医:“太医,您可得替我劝着奶奶。”
陈太医含笑看着苏老夫人点头:“珍珑夫人素来是最有孝心的,这衣不解带地侍疾都好些天了,老夫自会劝着你奶奶的。”
苏老夫人摇摇头笑了起来,随后看向苏千城:“你一会催了果浆就去歇息罢,要不这老东西还要说我虐待自家小孙女儿呢。”
说着她拉了苏千城的手,轻轻拍了拍,满脸疼爱。
苏千城又行礼自去了不提,只是出得门来,她眸光便闪了闪,看了眼身边的绣心:“走罢,替奶奶催果浆去。”
等着苏千城出去之后,苏老夫人忽然看向陈太医,正色问:“我这病,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行走,我打算陪着千城去一趟律方,你这是知道的。”
陈太医蹙眉,一边写药方,一边不解地道:“老友这是何必,你今年病了两回,尤其是这回,病得实在有些厉害,非得去那律方作甚?”
苏老夫人和身边的潘嬷嬷忽看了一眼,她只苦笑着摇摇头:“我这把老骨头还有多少时间,若不是衬着还能走,精神还好,也不知什么这辈子时候才能去看一眼律方了。”
陈太医见她坚持,便摇摇头:“至少再将养些时日,天热了,你奔波也辛苦,不若等到十月秋日舒爽,身子也养好些,才好去。”
苏老夫人叹了一声,蹙眉道:“若是我坚持要去呢?”
陈太医看了她一眼,苦笑:“你我认识几十年,我知道你从年轻时候就那么倔,既然决定了就不会更改,不妨告诉老夫,你到底是为什么要去律方?”
苏老夫人迟疑了片刻,看着陈太医,还是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陈太医一愣,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个孩子……。”
苏老夫人点点头,已经是老泪纵横:“是真的,你救治过的那个孩子还活着,我的亲生孙女儿还活着,如今她孤身一个出去赫金人的地方,也许久不见人传了消息回来,我怎么能放心。”
陈太医闻言,瞬间无言,他也算是苏老夫人的心腹可信之人,此刻便点点头:“我了解了!”
随后,他便给她开了一封药方子:“按照这个抓上二十丸的药,到时候老夫随你去,那孩子也算是我救的,你若信我这老友,我必定保你精气神到律方!”
苏老夫人感激地笑了:“多谢老友,还望此事你定要保守秘密。”
陈太医一愣:“你不会连千城小姐都没有说罢?”
苏老夫人顿了顿,淡淡地一笑:“她心思重,多说无益,总归她还是我的孙女儿,这点不会变。”
陈太医一顿,随后笑了笑,点头:“我自然知道的。”
等到送了陈太医出去,潘嬷嬷却冷了脸,看着苏老夫人:“大小姐拦截您的消息的事儿,您真的不打算追究么?”
大小姐就算再能耐,一开始尚且还能瞒住,但出手多了,老夫人根基深厚,又怎么会完全的一无所觉。
苏老夫人疲倦地叹气:“算了,她心里有怕,我也能理解。”
“您不觉得您这病来的蹊跷么?”潘嬷嬷忍不住道。
夫人老了,心软,可她却很担心,人心易变。
……
门外一道人影动了动,随后转身就离开,往苏千城的房间去了。
“祖母果然不信任我。”苏千城秀眉微拧,神色有些忧伤:“不让她去律方,也是为了她好,若是祖母还这般……固执,也只好让她病久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