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了脸色之后，老皇帝看向穆九霄，眼神愈发冷漠。
穆九霄与他坦然对视，眼神不曾有片刻的挪移。
片刻之后，老皇帝冷哼一声，起身走了出去。
老皇帝一走，金銮殿上就开始热闹起来。
大家仍是跪着，心底却多了几分困惑。
之前的时候，陛下是绝不会如此失态的。
穆九霄心底亦是有些纳闷儿，刚才孙得福对陛下说了些什么。
很快，穆九霄就知道了老皇帝失态的原因——呼延坤木，死了。
原来如此。
呼延坤木死了，这婚事自然作废。
穆九霄把这个消息告诉诸位朝臣，他们亦是惊喜不已。
呼延坤木死了，他们也就不必再在这里跪下去了。
希望呼延坤木的死能让陛下明白，败军之将，不可嫁。
但，与此同时，一个疑问在众人心底升起：呼延坤木刚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死了，当真没有什么猫腻吗？
毕竟，呼延坤木死的也太巧了。
可不管怎样，呼延坤木死得好。
诸位朝臣走出金銮殿的时候，身子都有些晃荡，但心里是高兴的。
沈明诚故意落后一步，紧紧抓住穆九霄的胳膊，问道：“你老实告诉我，呼延坤木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岳父大人，小婿一直在这里，没有离开你的视线。”
“少唬我。就算是你在这里，你也可以下命令啊。”
穆九霄苦笑：“岳父大人，我真的没有。”
“哦。”沈明诚嘀咕道，“但是这次的事情，真的很像是你的手笔。”
听完，穆九霄心底一动，他知道呼延坤木是谁杀的了。
他火速回府，想要快点见到沈悦薇，可踏进府门才知道，就在两刻钟之前，沈悦薇被老皇帝召进宫里去了。
他们错过了。
穆九霄心中暗道不妙，立刻调转马头，往宫里而去。
怎料到了宫门口，却被禁军拦下：“二殿下，陛下有令，自今日起，您无召不得入宫！”
穆九霄骑在马上，神色冷漠：“本王手中的马鞭，不认人。”
比起二皇子，他更喜欢自己摄政王的身份。
话音落下，他挥动马鞭，将拦路的禁军甩倒在地，一夹马腹，往宫内而去。
身后，禁军飞速追上来。
宫中跑马，是绝对不允许的。
但是，穆九霄却做了。
他一路纵马疾驰，直奔勤政殿而去。
一路上，跟在身后追他的禁军越来越多。
可这些，穆九霄都顾不得。
他已经猜出来，呼延坤木是沈悦薇杀的。
此举等同于公然打了老皇帝的脸，老皇帝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他要尽快找到沈悦薇，确认她的安全。
只有确切地看到她是安全的，他才能安心。
但是闯进勤政殿之后他才发现，勤政殿内，空无一人。
穆九霄猛地转身，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可与此同时，殿门迅速地被人从外面关上。
一瞬间，穆九霄心急如焚。
……
此时，距此不远的御花园暖阁里，老皇帝气定神闲地看着坐在下面的沈悦薇：“呼延坤木是你杀的？”
“是。”
“怎么杀的？”
“用毒，一种无色无味的毒，用了之后，人会窒息而死。即便是最好的仵作，也验不出真实的死因。”
老皇帝瞪着沈悦薇，目光如炬：“为何杀他？”
“他该死。西疆一战，九霄九死一生，身上添了许多新伤，他自己也说过，这一战，十分辛苦。所以，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在他的战绩上抹黑。”
“包括朕？”
“是。谁也不能。我不能让他日后回忆起西疆一战，心里只有满满的屈辱。”
她要让穆九霄日后回忆起这场战事，胸中只有壮怀激烈的豪气，而非胜利之后还要将公主嫁给敌将的屈辱。
老皇帝嗤笑一声：“北戎的将领并非只有呼延坤木一人，你杀了他一个，还有拓跋坤木、慕容坤木，甚至，朕还可以让小七嫁给呼延坤木的儿子。”
“不可以！”沈悦薇的目光，在这一刻变得锐利起来，“陛下赐婚给哪个败军之将，哪个人就必死无疑。”
换言之，陛下把七公主赐婚给谁，她就杀了谁。
啪！
老皇帝重重地拍了一下眼前的桌案，怒道：“沈悦薇，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北戎的将领归顺之后，就是我大齐的子民。你公然杀害大齐的子民，你可知罪？”
“臣妇不知。陛下若是想栽赃给臣妇，还请拿出证据来。若是没有证据，臣妇不服。”
她做的事情，能查出证据来，算她输。
“沈悦薇，朕若是想杀你，未必需要理由。”
“没错。”说着，沈悦薇直视着老皇帝的眼睛，“陛下若是想杀我，早在那一晚就会要了我的性命。但是你没有那样做。所以那场刺杀，你另有图谋。”
“是朕料错了。朕原本以为，朕深夜让禁军强行将九霄带来，他心存戒备，会带上全部的人手随行护卫。但是朕没有想到，他居然只带了随风一人，把所有的人手留给了你。朕错误地估算了你身边保护你的人，故而失利了。”
“不，您在下棋。”沈悦薇笃定道。
“何以见得？”
“那一晚，您若是真心想要我的性命，绝对是可以得手的。您说是错误地估算了人手，实则不然。事实上，在九霄出门之后，您自然知道他身边带了哪些人。那么，在九霄出门之后到您派人刺杀这段时间内，您有足够的时间补充人手。可您并没有那么做，这就说明，您并不是想要我的命，只是想让九霄以为，您想要我的性命。您想要激发的，是九霄心中的斗志。因为您知道，九霄心里最在意的人是我，如果得知您要对我动手，那么，他一定会拼尽全力护我安好。如此一来，之前被他厌弃的二皇子的身份，他会坦然接受。而让他接受二皇子的身份，就是你此举的真实目的，是吗？”
“一派胡言！朕从来没有这样想过。”说完，老皇帝看向别处。
沈悦薇站起身来，走向老皇帝，缓缓道：“如果在正常情况下，您不会做出如此过激的举动，也不会如此着急。如果我没有料错，现在，您的身子不大好了，是吗？”
靠着说话转移老皇帝注意力的同时，不等他反应过来，沈悦薇迅速靠近，一把攥住老皇帝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