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的最后一句话不是疑问,而是直白的怀疑。
事出反常必有妖,
经验丰富的左宗不会想不到。
有污染迹象,却表现出传染病的症状,难怪需要叫特殊清理部出外勤。
林启正色道:“左队,需要我做什么?”
左宗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道:“我想看看他们船里运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船长不开门,说需要等雇主到场,我要到船上其他地方查看,又担心他们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搞小动作,这里的工作人员我信不过,你去看着那些偷渡客,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信息来。”
左宗压着嗓音,语速极快,一口气交代完后,便快走两步向前,在岸边的几人看过来时,抽出烟散给皮肤黝黑的两个男人,微微偏头介绍道:
“这位是我队员,林启。”
林启也随着左宗打招呼:“你们好。”
“船长,”左宗抬手示意左边干瘦黝黑,拿烟的手枯瘦,眼仁泛黄的男人,又示意旁边另一个年龄稍轻,更为健壮的男人,“大副。”
船长只是看了林启一眼,便没再关注他,立马皱着一张脸,跟左宗大倒苦水。
“左队啊,我知道你是在这里能说话的人,你能不能发发善心,让人把那些偷渡客从我的船上转移出去,要是他们全都死在我船上,我这船可就沾上晦气了,以后接生意就不好接了。”
船长愁眉苦脸,真情实感的为自己的货船的名声感到担忧。
左宗笑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不知道传染方式和传染源,你去把人一个个的转移出来?留在稳定的环境中,防止环境突变造成异变,这些道理我已经说过一遍了吧。”
船长抓抓头发,张开嘴,还想说什么。
左宗却直接打断道:
“你收了钱,让他们坐船,先不说非法偷渡的事,他们的命,责任现在都在你头上。”
船长哽了一下,
觑着左宗的脸色,眼神闪躲,小声嘀咕道:
“他们想偷渡,本来就要自己承担风险,每个月死在海上的偷渡客数以百计,以前也没见有人说偷渡客的死还需要有人负责的啊......”
左宗直接冷了脸,
船长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明智的选择闭嘴。
不只是集团藐视人命,在大环境的影响下,大部分民众,也会被潜移默化上一样的态度.....林启看着船长,内心反感。
他虽然因为自己的安全,毫不犹豫的杀过很多人,但因为看重自己的生命,所以也不至于轻视无辜者的生命。
左宗叫林启一声,开始安排正事:
“你去船舱看看那些偷渡者。”
港口的工作人员手里还拿着防护服,显然之前他们上.船查看的时候就已经穿过。
船长泛黄的眼珠子在林启和左宗之间转了一圈,主动道:
“那我带这位小兄弟去吧,队长你不是想看船上其他地方的情况吗?让我们大副给你领领路。”
左宗没有意见,递了件防护服给林启。
林启倒是没想到,船长会主动要求与自己同行。
按照左宗之前的说法,船长暗地防着人,理应跟在左宗身边,时刻紧盯着。
船长提出与他同行.....是看他年轻,更好忽悠?
还是偷渡客身上的问题,更加关键?
林启没有把心底的思绪显露出来,穿好防护服,见船长一直意味不明的打量自己,还对他笑了一下。
船长一愣之后,咧开一嘴黄牙,回了他个看似憨厚老实的笑容。
一行人,心思各异的登上船。
...
...
林启和船长,上到甲板后,与左宗分开,往船舱底部去。
甲板之下,没有林启想象中的那样潮湿。
第二世界的造船工业也比第一世界高出许多。
直到走入最底下的一层,林启才看见存放东西的木柜上有潮湿痕迹。
终于,林启的视野中,也出现其他名字。
最底下是存放些航行用品的地方,只有一个不大的地方被单独开辟出来住人。
现在,
住人的地方铁门紧闭,门后透出一个个名字,大概十多个。
令林启呼吸突然一紧的是,这十多个名字,每一个都是黄名。
因为这些偷渡客上的传染病,对他来说拥有不确定性?林启皱了下眉。
林启看见铁门上挂的锁,让到一边:“把门打开吧。”
船长倒是没有推拒拉扯,浪费时间,手里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钥匙,不习惯身上的防护服,废了点劲才把钥匙插进锁孔。
“小兄弟,我可先告诉你,”船长一边拧开门锁,还在念叨着,“偷渡客在船上的时候,可没有条件洗漱,每个人看上去都不雅观。况且现在还染病了,啧,那更是惨不忍睹,你做好心理准备。”
林启在面罩之下挑眉,不置可否,转而问道:“船上的其他人呢?”
船长意味不明的哼哼两声:
“咱们船上的水手都在港口的隔离观察点,只有我和大副,没有办法,还得留下来处理这些糟心事。”
林启点点头,没有再问。
船长打开门,
先一步走了进去。
能够过滤掉病毒和细菌的面罩,让林启闻不见臭味,但入眼的房间内情况,还是让他能想象到屋子里的味道。
房间都是铁皮,十几张单人床紧挨着,也是铁皮做的。
船上的被子枕头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每张床上都挤着行李,
每个人都躺在床上,
裸.露出来的皮肤上,脸上,全是积着黄色液体的,密密麻麻的小脓包,有些人的脓包破了,露出底下腐烂发黑的肌肉,深可见骨,让人头皮发麻。
果然和污染异化的症状不同。
但比之红疹,却让人感觉更加严重。
如果每个人身上都长满了脓包,难怪左宗不敢随意移动偷渡客。
还有污染迹象,也不敢让医生,和更多的普通人接触患者。
防毒面具能隔绝病毒,可阻断不了污染。
觉醒者对污染有一定免疫,除非直接接触污染源,或者遇上太过强大的污染源,比如被诡异傀儡放肉虫,或者吃下诡异生物心脏.....林启对此经验十足。
而船长和大副,从这样一艘船上下来,还完好无损,又是左宗的怀疑对象之一,左宗自然不会担心他们被感染。
偷渡客的状态都半死不活,听见人进屋,没人做出任何反应,死气在整个船舱内蔓延。
林启走进去,沿着铁皮床与船壁间的窄小过道,一个个观察床上的人。
有男有女,从年轻小伙,到中年女士,还有头发半百的老大爷,涵盖大半年龄段。
林启越看越心惊,年龄越大的偷渡客,状态越糟糕。
一直走到最后一张床,
林启突然一愣,
指着床上把身体蜷缩在被子里, 露出一张脏脏的小脸,却不见半点脓包,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孩,
转头问一直跟在身后的船长:
“她也被感染了吗?”
小女孩是黄名,
林启却见船长摇摇头:
“没有症状,但说是携带病毒,所以我把她留在了这里,而且她妈也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