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重新归为一阵死寂。
片刻后才逐渐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衣衫脱落的声响。
婠婠指尖微颤着解开了自己的裙带,奢华精绣的衣裙自她身上被一件件剥下,而后缓缓落地。
夏日里的衣裳本就穿的少,很快她姣好的身段便大致暴露在了他面前。
只剩下最后两件贴身的小衣服,婠婠犹豫着不愿意脱下,可是微微抬目看了眼他的神色,他的表情依然紧绷着,没有半丝因为她方才的顺从而舒缓。
玫瑰清露的香气和女孩儿身上的淡淡体香、枝枝蔓蔓地缠绕在了这方小天地的空气里。
她委屈地想哭,然而求情的话还是没敢说出口,死死咬着牙关才忍受着这样的屈辱脱下了自己的兜衣和小裤。
晏珽宗这才勾唇浅浅一笑,用戒尺点了点她腰腹处莹白的软肉,吐出了句不三不四的话折辱她。
婠婠的泪珠终究是没忍住,啪嗒一声砸在了深黑色地砖上,留下一个小小圆圆的水渍。
她微垂着脑袋,凤冠上的五尾金凤凰也无精打采地垂了下去,流苏搭垂在了一侧。
“这就受不得了?!我的殿下,一次次背叛我的时候,您倒是没想过自己会有今天。您的未婚驸马怎么不来救您了?您一向以作为陛下和皇后的嫡女为荣,陛下和皇后怎么也不来救您?”
婠婠扑到他脚边攥住了他的袍摆:“你别说了!别说了!
——你要怎么样,我做就是了。只要别牵连到其他人,我都受得。”
她深呼出一口气,望了眼高台之上摆着的数代祖先牌位,放柔了腰肢便跪趴了下去。
晏珽宗踢过来一个蒲团供她支撑着双手,不至于让坚硬的地砖硌痛她的手腕。
倘若不是因为现在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太过于尴尬难堪的话,其实婠婠现在的样子的确是极美、极值得欣赏的。
温暖的日光照拂在她白皙如玉的背上,拢着一层暖暖的光辉,塌陷的腰肢和挺翘的臀勾勒出一道优美柔婉的曲线,。
情事中她眸中带泪的样子格外凄婉,如一盆原本养在温室中乍然被人抱到屋外去承受风雨的牡丹,娇艳而脆弱的大片花瓣都耷拉了下来,无精打采地垂落着。
看着她无声啜泣和肌肤上泛起的被人粗暴对待的痕迹后,他是有那么一瞬间的畅快,可是很快心里还是堵着一口气,细细密密地刺痛了起来。
此刻婠婠看他俨然是在看一个催命讨债的恶魔。
这是她平生从未受过的无边屈辱,从来都是被人轻拿轻放地对待,所有人爱惜她都像爱惜一尊易碎的琉璃瓷器。得了皇后的恩荣偶尔能近身伺候她的那些小黄门们,给她擦拭绣鞋上的一点尘土都是小心翼翼的。
只有他会这么对她。
婠婠的世界都灰暗了下来,愈想愈觉得人生无望,未来自己的一生都要笼罩在他的阴影下了。
她小声反问了一句:“可是之前我问你、你会不会打我的时候,你跟我承诺过你永远都不会打我的。”
“承诺?”
晏珽宗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
“你也知道承诺两个字?晏稷悟,我当你无情无心无肺腑呢,原来你也知道承诺?那你不如细数数你给我的承诺有哪些、你自己又做到了哪条!”
婠婠避开他的视线,不敢再言了。
终于到了实在无法忍受的时候,她一把揪着他绣着蟠龙祥云的衣领、艰难饮泣哭诉:
“我不要了,我就是不中用,随便你爱怎么他就怎么吧,别说剁几根手指了,你要千刀万剐还是生吞活剥了他我都不管了!反正他也不是我的什么人,本就不干我的事。”
明知道这话并非出自她本心,但晏珽宗还是被她这样轻松地给哄好了。
她埋首在他胸膛前逐渐放声嚎啕大哭起来,哭得那是一个撕心裂肺,好似心中埋着无数屈苦。
(
晏珽宗知道她是为何而哭。
但他这次真的冷了心没哄她。
上次她受陶皇后挑唆欲以龙袍一案害他,他忍了,在心中找了个无数个理由替她开脱。他对自己说,婠婠还是个女孩儿,这都是她母亲强迫她去做的事情,她只是不敢反驳母亲的面子而已。都怪陶皇后,这一切同她没有干系的。
他的婠婠不是故意想害他的。
可是这次不一样。
她是有意和陶霖知暗通曲款的。
陶霖知来找她,她没拒绝,他亲了她抱了她,她都温顺地接受了。
还不止一次!
养不熟的小白眼狼,活该挨一顿教训,让她长长记性才好。
一想到她那样柔顺地依偎在陶霖知面前被他亲吻的模样,晏珽宗就怒从心起,血液里的暴虐分子都开始作祟,叫嚣着想要杀人。
婠婠在脑海中片刻间思索过千万种哄他的方式,犹豫了片刻后终于下了艰难的决定,趴在他中衣上深深嗅了一口气,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淡淡的圣洁的怜惜,好似浑然不在意自己此时赤身裸体的妩媚:
“你在外面肯定受伤了吧?伤口有好好包扎过吗?你回来只休息了一晚、再起来就是累得人发慌的册封大典,这样匆忙,来得及给伤口换药了吗?夏日天热,当心没处理好伤口的话,严重的是要化脓的……”
他心猿意马的脑子在这一刻瞬间安静了下来,垂眸定定地看着怀里的女孩儿,想从她眼睛里读出几分真心来、又怕再受了她的诓骗。
他受伤了吗?
那是肯定的。
所谓刀剑无眼,这话既然让人口口相传了千百年,自然也有他的道理。
大将领兵在前,大部分情况下能将他斩于马下的并非敌军的悍将首领,而是往往在厮杀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伤于无名小卒之手,以致于最后伤势过重药石无医。
更何况古往今来多少将军、甚至御驾亲征的帝王,最后竟然是死于流矢乱箭之中的!
射出这些箭矢的人,也尽是无名无姓之辈。
所以哪怕配了盔甲防身,晏珽宗还是领着一身的伤回来的。他一夜之间奔行于江淮之地,北至彭城南至金陵,暗夜里多少程邛道部卒的明枪暗箭朝他身上招呼过来。他不是神,受伤也在所难免。
从金陵石头城回奔皇都,他惟有简单用纱布把伤口缠了一圈便星夜赶路,连药粉都没来得及朝伤口上面撒一点。
回来的时候,他只觉得脑髓都要被颠散了。
连衣裳也赶不上换就进宫来,她以为他是急着面圣么?
不,只是想见见她而已。
郑德寿在宫门口迎他,告诉他陶霖知入宫向皇后请安,且帝姬也在皇后宫里。
他慌忙赶过去,瞧见的是她那样安然闲逸地同陶霖知谈情说爱。
她觉得他又该是什么样的心情?他会想些什么?
想杀人。
“殿下关心我?我以为殿下从来都不在意我呢。”
这么多年了,和他说过这话、让他保重身体的人,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其中更主要的原因是晏珽宗自己喜欢、也习惯在了在部下乃至在所有人面前保持着那种泰然处之、镇定自若的沉稳。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受伤了,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行军、不适合疾驰、不适合做什么事等等。
在人前,他早已习惯于掌控一切而不露出半分弱点给人瞧见。
从一个被自己“嫡母”冷待的皇子、到亲王、摄政王乃至堂堂正正成为皇太子,这条路他一直是这样走过来的。
“我在意的,五哥,我在意你,我心里真的是有你的……”
晏珽宗唇边勾起个意味不明的冷笑。
她这话里有几分真心,明明他自己比谁都清楚。
可是只要她愿意这样做一做表面功夫,他还是愿意下这个台阶,还是愿意和她和好的。
他其实很容易满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