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珽宗今晚穿了身妖冶如火的红色广袖大袍,全身就那一件袍子,系了根宽松到根本就没有存在感的腰带。
在婠婠的印象里这还是他第一次穿这样鲜艳的衣服。
套在他身上颇有种“男为悦己者容”的意思。
即便是帝后大婚之日,他穿的衣服也不是大红色的,按照礼制是玄色的十二章衮冕服,不过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加上了一抹红色,突出是帝王娶妻之用而已。
婠婠也是在掀开帘子看到是他在里面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借了这个由头光明正大地进了她的宫殿。
亏她的心肠那般柔细,百转千回地在心里盘算了那么多。
她豁然感到一阵云开月明般的心境澄清和畅快,原来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些事情。
想来他也不敢,她有些傲娇地洋洋自得。
但面上婠婠还是装作生气的样子:“你还不赶紧滚进去,这算什么事!”
别让宫人们在心里笑话死了。
晏珽宗好似十分委屈一般,下了车轿老老实实地跟在她的后面进了寝宫内殿。
婠婠虽让他进来了,可仍是不搭理她,由侍女们服侍着她褪下了衣物换上寝衣准备就寝。
晏珽宗挥了挥手屏退那些女婢,默不吭声地蹲在了婠婠面前为她脱下鞋袜搁在一边。
而他的皇后惬意地靠在椅背上享受着这位天子的侍奉,心安理得。
“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婠婠,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别和我生气好吗?”
他轻声问她。
婠婠慵懒地抬起嫩白的脚尖蹭了蹭他的下颌,还是那副傲娇的样子哼了一声。
“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不该诈你、我——婠婠,别不理我,咱们成婚以来就没有分房睡过。你怎么忍心把我一个人堵在外面。”
晏珽宗用脸颊一侧蹭着她的足,低声下气地同她求和道歉。
过了许久,婠婠才好似终于被他说动了一番,叹息一声后从椅子上起来朝床帐里走去。
“过来吧。”
这是总算原谅他的意思了?
晏珽宗心下一喜,老老实实地跟在她身后进了内室上了床。
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精心灌溉之后,婠婠肉眼可见的被他养得越发娇媚动人了起来,乌黑如云的长发愈发有了些黑亮如锦缎的光泽感,更不用提她整个人精致的面容上所表现出来的妩媚风情。
她沐浴时偶尔端详着自己的肌肤,都觉得似乎在同他频繁交欢之后格外细腻莹润了似的。
这些是外人都可以看得出来的东西。而私底下,婠婠也察觉到了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同样是在忙完了很多事情之后感觉到累,可是她的阈值很明显的被提高了,现下甚至可以连着坐一下午,看上两三个时辰的书都不会觉得心气衰竭或是腰酸腿痛的。
和她以前相比,分明是换了个人一般。
她也开始有意识地放纵自己的沉沦,在床榻上和他主动行欢享乐。
良久无话,他亲了亲她的眼睛,理所当然地求欢:“婠婠……可不可以?”
婠婠撒娇似的推开了他,声音里却带着一点冷意:
“你还没跟我交代清楚今天早上干得好事呢?说啊,你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算计着我的?”
晏珽宗无力地呼出一口浊气,伏在她身上艰难地平复呼吸,三言两语将常子春的事情搪塞了过去。
婠婠小小地惊呼了一声:“你真——”
然她还未说完的话便被晏珽宗以唇舌堵住了。
新婚燕尔,被翻红浪。
事毕,皇帝命侍女们端了脸盆和手巾入内,仔细替皇后擦拭了她满身的欢痕。
侍女们正欲退下时,欲望消解之后分外神清气爽的皇帝在收拾婠婠睡前看得那卷书时,却眼尖地发现了书卷上的一枚指印。
婠婠对待书卷向来温柔小心,想来不至于是她故意损毁的。
可是这枚指印又是在什么时候弄上去的呢?
侍女银蕊见皇帝盯着这卷书看了很长很长时间,悄声对皇帝道:“今夜奴婢向娘娘禀告凤鸾春恩车来时,娘娘也是愣了些许时间,而后面上极为不快的样子。”
(
晏珽宗摆了摆手让她退下,心里不断念叨着她方才所说的话。
而后豁然开朗,当下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上床后紧紧搂住浑身虚软早已沉睡的婠婠,心里怜爱万分,恨不得永生永世都要同她同床共枕才好。
*
落水之后的这一下病得漪娴委实不轻,一连两三日都睁不开眼睛来。
她整个人浑浑噩噩地发起了高热,身上不停向外冒着虚汗,每日的饭食都是邱姑给她硬灌下去的。
漪娴身上没什么再多的银钱了,邱姑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再回陆家向当家的长孙夫人许观音求救。
许观音和这个表妹兼小姑子陆漪娴的关系其实是不错的,漪娴在太原那几年她也颇想照顾她,只奈何自己鞭长莫及,又不能当家做主,上头还有个崔氏压着,终是无法接济。
如今自己掌了当家之权,对这个表妹还是十分大方的。她亲随邱姑去秋水胡同里看了漪娴的病情,又从陆家的库房里搜罗了好些珍贵的补品给她养病,再将从崔氏手中搜刮来的钱财暗中拿了不少给她。
漪娴那时仍是未醒。
许观音还承诺到:“这也正好是我想和俏俏商议的事,崔氏手中的那些田庄铺面,等俏俏醒来有了精气神,我再私下里偷偷的转赠不少到她名下,以后再回太原,也好有个长久的生计了。”
邱姑自是感激不尽,实在没想到许观音做嫂嫂的能有如此大方。
许观音摆了摆手,叹息一声,“同为女子,自然知道女子的艰难。这事你也悄悄的,别声张出去,要是让旁人知道漪娴手中有了银钱,还不知要怎样惦记呢。”
*
这件事总算是过去了。
神龙殿坤宁殿的宫人们心中都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们比任何人都更害怕看到帝后争吵冷战的事情。好在新婚夫妻,终究是床头吵架床尾和,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翌日婠婠起床时,晏珽宗也正好刚散了朝会回来。
她慢悠悠地坐在桌前用着早膳,晏珽宗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她。
婠婠觑他一眼:“你说吧。”
他接过婠婠刚咬了一口放下的一块糯米糕:“婠婠,你舅舅家那个女婿庞诚光,我不能太给他脸,得狠狠斥责他一番,恐怕要落你舅舅的面子了。”
她听罢哦了一声,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是为了前两天他和漪娴的夫婿晏载安在千鸿阁大打出手的事么?”
晏珽宗答是,“现下言官们、还有御史台正谏大夫们全都上劄子大言此事,说这两人品行不端做事不体面,还出言不逊,要我重罚以正风气。庞诚光找你舅舅给他求情呢。”
婠婠放下手中的筷子正视他:“我们陶家不需要这般骚猪烂泥似的姻亲,也不需要这样的人添了还是损了我们的脸面,你要处置尽管处置,不必看我的面子,我还不想看他呢。”
晏珽宗稍稍放了点心,“我想贬他的官,罚俸,再者御前申斥一番。你觉得成么?”
“把他贬出京去,再织罗些别的名头,贬到岭南去。还有他家的那些兄弟亲戚,仗着陶家的姻亲、陛下的连襟、皇后的姐夫的名号,干了些什么好事,当我不知道呢!能撵走就全撵走去,我看了心烦,长此以往必酿大祸。”
他倒是没想到婠婠能有这般心气,原本晏珽宗心里还有些忐忑,就算婠婠从前和那个庞家毫无照面,可是如今怎么也是皇后的姐夫家,罚得太狠了也是给她不好看。
可是人家婠婠压根就不在乎这些。
婠婠读过不少的史书,也素来是知道历朝历代的这些皇家姻亲们十之八九在外头不干好事、鱼肉乡里横行霸道欺压百姓的事的。陶家是她的外祖家,她和母亲长年累月严叮实嘱告诫舅舅和外祖千万不可纵容族人无视王法,然陶家人自己不敢干些什么,也保不准他们的亲戚背后又是个什么做派了。
他点了点头,婠婠又问:“那晏载安你又打算如何处置?”
晏珽宗心虚地看了眼她的神色后说道:“我现下还不打算处置。”
婠婠在心中斟酌了一番这几个字,忽地轻笑了出来:“捧杀?那你打算捧到什么时候?”
“从他来的那天算起,最多两个月。”
她只问了一件事:“会牵连到漪娴吗?”
晏珽宗的眼神十分耐人寻味:“不会。”
婠婠既放了心,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