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这日,贺红玲去东叔家给他送做的红烧肉时,恰好碰到齐天也在,他就问起了这件事情。
“那天的事情你看见啦?”贺红玲有些诧异地看向齐天。
齐天点了点头:“张上游那人做事不择手段,你让他里子面子都丢了,他不会甘愿吞下这一口气。”
贺红玲无所谓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还能把我怎么样。”
齐天和东叔闻言对视一眼,东叔挑眉,有些意外红玲的反应,她眼里可不见一丝惧怕和怯意,倒是让他刮目相看。
齐天眼里更多的是担忧,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儿不对,自打他第一次见这姑娘,心里和眼里就满是她。
知道张上游那货纠缠红玲,他就心里堵得慌,这些日子一直远远跟着红玲。那天张上游他们堵着她的时候,他一阵紧张,刚想要出面解决那些杂鱼。
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出手,红玲就撒出去一把红色粉末,那些人不察,捂着眼睛嚎叫,红玲接着拿起大棒子就打。
张上游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出来。
他看到以后,既好笑又感觉心酸,就因为她没有爸爸护着,长得又水灵漂亮,可不就惹得那些人觊觎。
但是她没有害怕退缩,拼尽全力保护着自己,那瘦弱娇小的肩膀,担起了她和她妈妈两个人的人生。
“有事儿别硬扛,我和东哥都能帮忙。”齐天看着贺红玲说。
“行,我解决不了再找你们哦。”贺红玲笑得眼睛弯了起来。
不过话虽这么说,但贺红玲并没打算依靠东叔和齐天,她自己修炼小有所成,打一两个人没问题。
就算是打不过她也能跑不是嘛。
齐天看着笑靥如花的姑娘,不由得眯了眯眼,他听出了红玲话里的意思,她这是打算自己解决那帮无赖。
压根儿就没想过靠他和东哥,说实在的,齐天感觉有些挫败。
这几个月以来,每次他都借口找东哥的借口接近她,给她买东西,她愣是没往这方面想,每次给他回礼。
那是一点儿人情都不想欠他的。
不过想想红玲的年纪,不到十七,还未成年,没开窍也挺正常,他得有点儿耐心,对她更好一点才行。
贺红玲可不知道齐天的心思,给东叔送完菜,三人聊了会儿就回了家,家里的蜂窝煤和过年的吃食都买足了。
完全可以撑到元宵节过了。
家里只有贺红玲和她妈妈两个人,这个年节与往年一样,过得冷冷清清的,倒是她妈妈的身体渐渐有了起色。
以前苍白的脸色现在红润许多。
睡眠质量也高了不少,一觉睡到天亮,中间都不怎么起夜。贺红玲瞧着,心里那点儿担忧总算是彻底放下了。
正月初五,元宵节。
贺红玲吃过早饭,在房间里看书复习,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了她家里,看着提着一大包礼箱的人,她有些诧异。
“齐天?你怎么来了?”
问完忙让人坐下,贺红玲给他倒了热水,齐天不着痕迹地打量一番她家里,笑着接过热水杯子。
“刚去了东哥家里一趟,这不,顺道过来看看你。”
喝了一口热水,齐天看了一眼她妈妈的房间,犹豫一会儿道:“红玲,能不能出去一趟,我有一事儿跟你说。”
“嗯?在家里说不行?”贺红玲有些不解,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笑了笑道:“你不要多心,我妈她有些怕生人。”
尤其齐天长得还挺凶,她妈瞧着就有些怵,十有八九得一会儿盘问她。
“我没多心,就是这事儿不好说。”
“行吧,你等我会儿,我穿件外套。”瞧他这样,贺红玲点了点头,去卧室里穿上棉外套戴上手套出去。
走到无人的巷道里,齐天这才从兜里另外掏出一个礼物递给贺红玲:“红玲,这个送给你,是我特意给你选的。”
“给我选的?”贺红玲诧异不解。
不过瞧着齐天那灼热的眼神,贺红玲瞬间便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忙摇了摇头拒绝:“这个我不能收。”
“为什么?我是哪里不好吗?”
齐天依旧没有收回礼物,看着贺红玲想要讨一个答案。
“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很喜欢你,我知道我只是一个混子,没什么正儿八经的工作,你瞧不上很正常……”
“齐天。”贺红玲打断他自贬的话,看向齐天认真道:“我不收你的礼物,与你有没有工作,是什么家世背景都没有关系,毕竟我的家世如今更加不堪。”
哪里还有瞧不起别人的资格。
“我不收你的礼物,是因为我对你并没有男女之情。”
“收了又不接受你的感情,那才是对你一片真心的亵渎和怠慢。”
“我贺红玲可做不出这种不要脸的事。”说着笑了笑:“这东西就留着,给未来真心待你爱你的姑娘。”
贺红玲讨厌藕断丝连又不清不楚的关系,既然不喜欢齐天,对他没有男女之情,贺红玲就不可能吊着他。
“你……”齐天被贺红玲直白地拒绝搞得心有些塞。
可细想想又觉得红玲这人坦诚。
并没有因为他是人人畏惧的大哥而妥协,没有借着他的名头去挡那些不怀好意、觊觎她的目光。
坦诚又执拗地让人心酸。
收回礼物,齐天心中苦涩一笑,不过还是不打算就此放弃。
他想着以后好好相处,红玲一定能发现他的好,都说日久生情,他有的是时间等,反正这礼物他早晚得送出去。
贺红玲并不知晓齐天的小心思。事情说清楚以后,齐天离开了,贺红玲转身回家,果不其然,她妈冯同志在等她。
“红玲,刚才那人是谁?”
刚进门,冯同志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她,贺红玲神色如常:“他叫齐天,是东叔以前手下的小弟。”
“这次过来是专门给东叔拜年的。”
冯同志想问他叫你出去是说了什么事,不过她瞧着自家女儿神色淡淡,并没有什么异常,张了张嘴劝解。
“红玲,你东叔如今已经金盆洗手,可那齐天……你以后还是不要与他过多接触,对你的名声不好。”
“我知道啦妈。”
贺红玲并没有与冯同志辩解,毕竟在常人眼里,像齐天和张上游这些在社会上混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可事实是齐天与东叔一样。
他们心里有底线,不会做过激的事情,甚至为人很仗义,要不然东叔也不会这些年都照顾她们娘俩。
但张上游不一样,那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若非必要,贺红玲还真不想与这样的小人纠缠。
只是事与愿违。
二月中旬,张上游再次找上贺红玲,而且这次堵她的人足足有十来个大男人,把她前后的路都堵得死死的。
“臭婊子,看你这次还能不能逃得掉?”张上游看向贺红玲时满眼的戾气,还露出一丝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意。
“你们一群大男人,逮着为难我一个小姑娘,就不知道臊不臊得慌?”
贺红玲轻嗤一声:“你们还真以为四九城是你们的天下了,不过是一群混混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们要是敢对我做什么,我一定报警抓你们,让你们吃枪子儿。”
“你们的样貌我可是一一记在脑子里,有一个是一个,跑不了。”说着贺红玲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小脑袋。
无所畏惧地看向对面十几个男人。
说话的间隙,贺红玲已经从戒指里取出了辣椒粉和软筋散,那软筋散还是戒指中准备的东西,用处可不小。
还有一些恶作剧用的臭臭丸之类的。
“怎么样?你们还要不要动手?”
贺红玲说完对面十几个男人面面相觑,都有些被她给吓住了。
他们就是过来瞧瞧把老大打得鼻青脸肿丢面子的姑娘长啥样儿,可没想着进局子,他们还是很惜命的。
就连刚才放狠话的张上游,都有些犹豫,咽了咽口水,色厉内荏道:“你还敢报警?不要名声了?”
“名声难不成比命还重要?”
贺红玲冷笑一声道:“张上游,我早就与你说了,让你不要纠缠我,是你自己一直死缠烂打,不依不饶。”
“我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等着你欺负我,你如果只是不甘心被我打,那好啊,咱们可以单挑。”
“如果我赢了,那你以后见着我就绕道走,如果你赢了,你可以打我一顿,我绝不会还手,怎么样?”
半晌的安静后,那十几个人嗷嗷叫着起哄,张上游脸上有些挂不住。
瞧着贺红玲眼里没有一丝惧意,反而镇定的很,面对他们这十几个大男人,竟然还敢面不改色地谈条件。
张上游感觉那口郁气是堵在嗓子眼里,上不来下不去的真难受。
要是他答应单挑,赢了还好,输了那可就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被一个小姑娘压着打,他之后还怎么在小弟跟前抬得起头。
看出张上游眼里的挣扎,贺红玲冲他笑了笑,那笑容满是挑衅。
轰一声,张上游感觉自己心里的那股怒火顿时喷涌而出,眼神阴鸷地看向贺红玲:“好,我跟你打。”
说着脱下帽子,扔给旁边的小弟:“是你自个儿自不量力,可甭怪我欺负女人。”说完嘎嘣嘎嘣捏了捏手指。
贺红玲懒得再扯皮,要不一次将他打服,以后再也不敢欺负她,要么就被这些恶心的东西天天纠缠。
她就是豁出命去,也要打怕他们。
张上游眼神阴鸷地扫一眼贺红玲,过来就想要撕扯她的衣服。
他的想法很简单,先把她衣服扯下来,再勒住脖子,到时候还不是他想怎么摸就怎么摸,摸够本儿才解气。
只是他想的倒是挺美,可刚冲过来想要伸手扯贺红玲的衣服,贺红玲一个闪身,灵活又轻盈地躲了过去。
加上贺红玲腿上功夫了得。
只见她后退两步,借着巷道墙壁助力,一脚直接踢到他脖子上。
八九成的力道过去,贺红玲将张上游踢得踉跄后退几步,随后砰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脑袋还有些嗡嗡响。
围观的十几个小弟惊讶的睁大眼睛,张大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
张上游眼里满是恼怒和不甘心。
不过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娘们他妈的是个会功夫的,就她那一腿的功夫,没个把年时间是练不出来的。
“算我倒霉。”张上游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恶狠狠地看向贺红玲:“我说话算话,以后不纠缠你。”
“咱们走。”咬牙切齿地说完,领着一群小弟呼啦啦地离开。
贺红玲见人走了这才推着车子往家走,说实话,她这会儿有些腿软。
那十几个大男人要是不顾及她说的报警的话,而是真的不顾一切地对付她,贺红玲还真没什么把握全身而退。
搞不好两败俱伤,还有坏了名声。
好在他们虽是混混,可也怕警察,怕吃牢饭,毕竟现在流氓罪,判的可不轻,坐牢都是轻的,重的得吃花生米。
她这次也算是赌对了。
“红玲。”贺红玲思绪游走,心里还有些后怕,没有完全缓过神来,就听见后面有人喊她的名字。
半晌她才回头,看见齐天穿着一身黑色棉衣,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见她停下来,快步走过来,上下打量她一圈,眼里满是担忧:“你没事吧?”刚才这姑娘打得飒爽英武。
他压根儿就没机会出手,想想齐天都有些想笑,心里又不住的疑惑,她打哪里学来的拳脚功夫?
红玲不说他也不想追根究底地问,免得让红玲觉得他交浅言深,多管闲事,对他印象更差那就不好了。
“我没事啊。”贺红玲笑着说。
她也知道刚才那一手暴露了自己,齐天这么巧过来,可能把刚才的事情看在眼里,不过她并没有解释的打算。
“你怎么在这里?是来看东叔的?”贺红玲转移话题。
齐天心思灵敏,自然听出贺红玲不愿意多谈此事,也就顺着他的话说:“嗯,有些事儿找东叔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到了家门口后贺红玲笑着摆手,说了声回见便转身进了家门,齐天看着她消失的背影,眼里满是心疼。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就是两年过去。
这两年里,贺红玲一刻不停歇地看书复习外加修炼,还找了一份放映院检票员的临时工作,生活步入正轨。
她妈妈冯同志的心疾彻底治愈,加上贺红玲给她持续不断地用淬体丹和回春丹,如今的冯同志满面春光。
贺红玲在服用回春丹和淬体丹后,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一般,本就长得漂亮的她,如今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她的容貌自然引起不少人的觊觎。
可但凡有心怀不轨的,都会被贺红玲的武力镇压。久而久之,她在这边有一个比较响亮的名字--霸王花。
“噗……”
从齐天口中得知这个别具特色的名号,贺红玲一口水喷出去,咳得惊天动地,差点把她自个儿给呛死。
一次次的碰壁后,鼓楼这边的人都知道贺红玲的厉害,可没人再敢打她的主意,倒是齐天一如既往地对她好。
就算知道贺红玲不需要他的保护,他还是照旧暗中保护着贺红玲。贺红玲知道后拒绝过多次,他依旧我行我素。
“我自己乐意,你管不着。”
“可我不想欠你人情,也不想骗你,我对你没那种感情,你做再多也没用。”
“……我乐意,我喜欢,在你找到喜欢的人之前,我不会退缩。”
“……”
最后贺红玲也不想说了,由着他去。
1976年元宵节刚过,贺红玲恢复上班学习的日常生活。
这日周六下午,她换班时时间还早,就溜溜达达地逛街。
看到乐器店中新上架的小提琴盒子和进口小提琴时,贺红玲心动了。
店员见她喜欢,忙过来招呼她,问她是不是买小提琴,贺红玲一看八百多的价格,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如今的工资一个月也就二十块。
要攒三四年才能买得起进口的小提琴,讪讪一笑摇了摇头,最后将那个价值二十多块的小提琴盒买了下来。
她现在用的小提琴,还是家里没出事之前她爸爸送给她的礼物,琴盒有些破损,带出去有不少人嘲笑她。
她的戒指里倒是有金银珠宝。只不过在这个年头,这些东西还真是不值钱,而且她也不敢贸然拿出来换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