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沛年闲的无聊,便合上了窗子,开始整理房间。
先是原主的书,几乎全都是诗集,看得出原主真的很爱诗词了,也有可能不是爱,而是他上升圈层的一种手段。
除开诗集以外,全都是一些时兴的话本子,这些话本子在学子圈层还是挺火爆的,若是哪日谁与你聊起,你接不上话茬,也很容易被人‘嫌弃’。
再就是衣柜,原主的衣服颜色,宝蓝、湛蓝、青灰...颜色算是十分鲜艳了,可能家里除开他,和穿他旧衣裳的弟弟妹妹们,所有人的衣裳颜色全都是灰扑扑的。
正整理地起兴,窗子就被敲响了,宋沛年打开窗,入眼就是笑成一朵花的宋老太。
老太太慈眉善目,丝毫不见刚刚与吴翠花婆媳大战时的‘刻薄’,笑着小声道,“乖孙,饿了不?奶给你十文钱,去巷子口买碗馄饨吃。”
说着还对着灶房的方向别过身子,试图不让灶房里的人看见。
宋沛年透过宋老太的肩膀上方看向灶房,灶房里,周柳叶带着四娘正在做晚食,八娘和九娘坐着小板凳在灶房门口择菜。
宋老太见宋沛年没有说话,以为他默认了,悄摸摸从钱袋子里数出了十文钱塞了过去,想了想又数了两文给宋沛年,“加两个蛋。”
馄饨八文钱一碗,一个荷包蛋两文。
宋沛年手里握着这温热的铜钱,想起她被她最爱的原主砸伤,倒在血泊的那一刻,心里忍不住很是酸涩。
握紧手上的铜钱,笑着道,“谢谢奶,等我以后当官领俸禄了就给你买大金镯子。”
宋老太听到这话,心花怒放,死死握住钱袋子,忍住没有再掏几文钱出来。
踮起脚尖拍了拍宋沛年的肩膀,笑得十分开怀,“那我就等我大孙子给我买大金镯子了。”
宋沛年比了一个‘二’,“买两个,都给奶。”
忍不住了,宋老太又掏出了八文钱给宋沛年,“再添个猪蹄子。”
巷子口的卤猪蹄,八文钱一大块。
给完钱的宋老太笑呵呵地就朝灶房走去,步子矫健有力。
宋老太刚走,五郎又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突然钻了出来,撇了撇嘴,酸道,“奶真偏心,竟然给了哥你二十二文。”
他一个月都才只有三文的零嘴钱。
宋沛年弹了弹袖子上的灰,仰着头,‘啧’了一声,“奶喜欢干净利落的孩子,谁叫某些人成天像个泥猴子似的。”
“哼!才不是呢。”
五郎哼完就跑,他就算洗的光溜滑,奶也不会偏心他,他已经看清了爹娘爷奶的真面目,全都偏心大哥。
宋沛年还没来得及转身,五郎又钻了出来,笑得幸灾乐祸,“哥,你吃不成馄饨了,爷叫你去他屋,他有事儿跟你谈。”
宋沛年忍不住甩了一个白眼给五郎,然后去了宋老头的屋里。
屋里,宋老头正全神贯注擦拭着他的烟锅,宋沛年进来,他始终没有抬头。
过了好一会儿,宋老头才抬起头,看着身侧的宋沛年,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
宋沛年老老实实坐下,小声喊了一句,“爷。”
宋老头长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呼出,淡淡道,“你可知我为何不允七郎去学堂?”
宋沛年垂着头,脑袋点了点,“知道。”
他们这样的人家再也供养不出第二个他,再一个,七郎也不是多聪慧的孩童,比起原主小时候,黄有慧给他打造的‘天才儿童’人设,还差的十分远。
宋家之前最大的经济来源就是宋老头在京兆府当衙役,除开每个月俸禄九钱银子,再加上一些油水,少时有个一两多,多时四五两都有。
可自从宋老头上了年纪之后,那种在人前的衙役是当不了了,只有在京兆府干些杂活,油水自然也少了。
这一切都还是宋老头经营后的成果,正常来说,宋老头这个年纪,早就被京兆府给‘致仕’了。
宋老头经营了大半辈子,年老都还是个衙役,所以他便更看重原主,指望原主能科考入官场,不至于像他因着无人脉无钱财,再怎么努力也是白费,还容易被人给抢功劳。
宋家除开宋老头的俸禄,还有宋父在一粮店当掌柜,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工钱。
宋二叔和宋三叔,一个木工,一个月八钱银子,一个铁匠,也是一个月八钱银子。
黄有慧她们,有的做些刺绣,有的帮人浆洗衣裳,有的做些帮工,多多少少也有一些零散的收入。
以上就构成了宋家所有的收入,这些收入几乎全都供养给了原主。
宋沛年说完之后,宋老头便没有开口了。
将手中的烟锅放下,正襟危坐,才继续说道,“你若闲着没事的时候,给家中的几个孩子开开蒙。”
宋沛年连忙点头,表示知道了。
接下来才是进入正题,宋老头语气里都带着严肃,“现如今你换了学堂,切记不可再像往日那般荒唐。给你三年的时间,若是再考不上童生,你便回家吧,担起养家的担子。”
宋沛年再度点头,但是没有开口保证自己会在三年内考上童生。
宋老头紧接着又长长串串说了许多,有说他在京兆府的事,也有说宋沛年在学堂里的事儿,一字一句都透露出谆谆教导和一个长辈的用心良苦用心。
说着说着就见宋沛年在愣神,宋老头忍不住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听进去了吗?”
宋沛年连连点头,“爷,我都听进去了。”
马上就将刚刚宋老头说的话叙述了个大概。
接着咧嘴一笑,嬉皮笑脸道,“爷,你懂得真多。”
话音刚落,脑袋又是一个暴栗。
宋老头扯了扯身上的衣袍,准备朝着门外走去,路过宋沛年时,见他捂着脑袋龇牙咧嘴,嘴角也忍不住偷偷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