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脸色铁青，眼神凌厉，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爆出的青筋。
他也不说话，就是死死的盯着我看，我也不说话，就平淡的跟他对视着。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老鬼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这句话。
“那你又都干了些什么呢？”我毫不退让，我已经受够了这种压抑。
“老鬼，你昨夜又在哪里？你都干了什么？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如果一切都不可避免，那就索性直接面对吧。
此时的沉默是最伤人的利剑。
我等了多久，老鬼就站了多久，他连一个字的解释都不肯给我，我心中不免一阵荒凉。
“凤凰几次提到了任璜，但我不想从别人的嘴里去听你的故事。”我起身朝着老鬼的方向走了几步，我想我们之间的纠葛总要有个理由吧？
“任璜是我初到人间的那一世……”老鬼走到沙发上坐下后，才缓缓的开口。
任璜原本是帝王星宿，是领了天命，要大战鬼兽横溪统一人间的，但因为我的同情，将娘娘的‘剿灭’私自改为了‘收降’，任璜才在对战中掣肘受制，最终不敌横溪被它杀死了。
后来横溪确实被收服了，但任璜却因为断了帝王龙脉，不能位归仙班，只能在人世间轮回转生，所以我是横溪的恩兽，却是任璜的仇鸟。
只是他在世间轮回的千年时光里，早已经忘记了自己曾为帝王星宿的前身，认识我的时候，他就是那个满身抱负却很难得志的秀才徐仕达。
在凤凰打通了老鬼的仙窍后，他慢慢的将往生的记忆全部都恢复了，他是帝王星降世，所以每一世轮转都是心怀大义一身抱负，但却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大概是最大的人生打击吧。
“你既然知道了自己是任璜，你又为什么来招惹我呢？”我心中痛苦翻涌，这一世为人为妖，他是教会我爱情滋味的人，也是告诉我情伤悲苦的人。
“你走吧，以后你别再回来了。”我转过身背对着老鬼。
壬辰年正月初一，那是我第一次清楚的知道，什么叫爱情的苦。
在那以后，老鬼真的再没回过别墅，那个小强也并没有再联系过我，听说他莫名其妙的被人打了，我知道那是他干的，但我并不想再去过问。
我大多数的时间都是窝在别墅里跟小团喝酒聊天，我时常醉着，所以玩游戏的时间也变的少了。
那天凤凰来看我的时候，我还躺在床上，昨夜喝了太多的酒，头还是昏昏沉沉的炸裂疼痛。
“你就打算这么醉生梦死的在别墅里耗着吗？”凤凰将我从被子里扒了出来。
“反正我也没事干，现在也不用每天想着挣钱。”我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从金凤的手里抢夺着被子。
“小白，你和老鬼之间的情劫已渡，你如今已经是真正的灵狐了。”
“随便吧，都一样。”我懒得去听凤凰讲那些，仙不仙兽不兽的大道理，对我来说都一样。
“什么都一样，你是灵狐就要精于修行啊，总不能一直这么颓废下去。”凤凰有些生气的皱着眉吼我。
“修行？修行干什么？修行的好吃点？入味点？然后去别人的餐桌上当菜吗？”我没好气的坐起身来跟金凤对视着。
金凤被我这么一怼，倒是一时答不上话了。
四灵可有万年灵兽，他们活的虽然久点，倒也能去轮回，可是灵狐呢？除了生就是灭，无形无灵不入轮回。
“你从前说我是常莽的情劫，现在又说老鬼是我的情劫，你们这些神兽真奇怪，为什么情就必定成劫呢？好好爱一个人，好好去生活真的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宿醉的酒气未散，我的情绪忽然变得异常暴躁。
“小白，我也是在对战女鬼之后，才知道老鬼他就是曾经的任璜。”金凤的语气中微带歉意。
是啊，金凤虽然是凤凰，虽然是凤族长老，但她不过也就是只仙鸟而已，她已经竭尽全力了。
之后的时间里，我仍旧是重复着每天窝在别墅里醉生梦死的样子，一直到白龙女来找我的时候，我才知道，常莽那天为什么会匆匆忙忙的赶回久龙渊。
“玲珑？你怎么来了？”自从我搬到别墅后，玲珑是从来都没有来过的，我们之间虽然不再敌对，但也始终没成朋友。
“你可以好好的吗？”玲珑看着我冷冷的开口。
我今天并没有喝多少酒，但是却被玲珑的一句话问的有些迷糊，只是呆愣的看着玲珑。
“你可以离我的男人远点吗？”玲珑深吸了一口气坐在了沙发上。
我好像并没有再招惹过常莽，不知道玲珑这句话究竟是从何而来。
“你遇到危险了就来找龙生，你醉生梦死的消耗自己也来找龙生，你知不知道他是我男人，是我孩子的父亲？”
“我没有……”我想要开口辩解，可是玲珑却根本没想听我的解释。
“你知不知道那天他来救你的时候，就是我临产的日子？我看着他头也不回的飞离了久龙渊，你懂那种感觉吗？”
我沉默的站在客厅的一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玲珑的问题。
“如今你只知道你自己的苦，又想没想过你给别人带来的伤呢？”玲珑哀戚的神情让我陷入了无边的愧疚之中。
那次在西平农场的一场深谈后，我的确答应过玲珑要跟常莽划清界限的，可是我似乎真的一直都没做到。
“龙生已经继承了族长之位了，请你好好的打理好自己的人生好吗？”玲珑说完后抬起头对上了我的眼睛。
我好像一个犯错的孩子一样木讷的点着头，在玲珑的面前我一直都是个理亏的渣女。
“其实我挺讨厌你的，甚至有些恨你，你能理解吗，每天看着自己深爱的人，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感应你的悲喜，如果不是龙母的阻拦，他早就来找你了。”
玲珑看着我的眼神复杂而深沉，我想她说的恨是真的吧。
玲珑走后，我抱着小团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就坐在玲珑坐过的位置上，试图去感应着她的悲喜和哀伤。
老鬼对我的伤害，比之常莽对玲珑的无情，究竟哪个会更痛呢？
“小团，我去找个工作吧，我们离开这里，我养活你。”我终于是下定了决心般彻底醒悟了。
虽然老鬼再没回来过，我却一直都住在别墅里，用着老鬼留下的卡，所以我一直都没有真正脱离过那段关系。
我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将别墅里里外外的打扫了干净后，带着小团离开了那个曾经被我当成了家的别墅。
凤凰知道了我的想法后并没有阻止我，而是微笑着赞许了我的选择。
“我的小白，终于又变回了那个通透的样子。”凤凰将小道店里不多的现金塞在我的手里，她说既然重新开始，就不要再回头了。
我和小团在北郊的棚户区租了一间院子，这里拆迁的工程刚刚进行了一半，还有几处规划区外的平房廉价的出租着。
我不想再用老鬼留下的钱，凤凰给我的也并不多，所以我当前的首要任务是找到一份可以养活小团的工作，也能让自己更好的开始新的生活。
“条件有点艰苦，要不然你先去凤凰那里住些日子吧？”我看了看家徒四壁的小平房，有些抱歉的跟小团说到。
‘你那个臭脾气，没我拦着点，你还不得翻天了啊。’小团扭着狐狸屁股一下跳到了房子里唯一的一张床上。
我看着这老伙计温暖的笑着，虽然条件艰苦点，但幸好还有它在。
我将整个小院子打扫了一番后就跟小团住了下来。
找工作这件事情对我来说还是有点困难的，虽然我们在之前办理过身份证件，但是因为没有学历，所以找不到什么正经稳定的工作。
我在隔壁一家综合超市里应聘了一个理货员的工作，虽然挣的少了点，但是我跟小团两个的生活总算能够维持了。
狐妖最大的特点还是那张妩媚动人的脸，我到超市工作没多久，上上下下的人就或多或少的开始关注着我了，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总会有几声窃窃私语的议论。
我因为不想找麻烦，就很少跟那些同事聊天交流，除了必要的工作对接，我都是默不作声的埋头苦干。
“小白，你忙完手里的活，把那几个残品送到我办公室来。”主管经理从我身边路过的时候，对着正在理货的我说到。
“好。”我一边擦拭着货架摆货，一边应声答道。
等我将眼前的一溜货架都摆满了以后，刚刚在我后面一起摆货的一个小女孩凑到了我的身边。
“小白，你小心一点，刘经理他……他人不是很好……”小女孩抿了抿唇含蓄的提示着我。
我当然能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对她表示了感谢后，抱起了一旁的残品盒子走向了办公室的方向。
主管经理姓刘，是个40多岁的秃头男人，他平时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严肃样子，但是超市里的年轻女员工都异常的反感去他的办公室里送残品。
我一进门他就站起身来朝我走了过来，我直接将残品箱子放在了桌上后就后退了两步，没有给他靠近我的机会。
“去帮我加点热水。”他迟了一下抬头看看我后，顺势将办公桌上保温杯递给了我。
我接过杯子给他加满了热水后，又送了回来，他在接水杯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在我手上摸了一把。
我有时是很不理解那些色心荡漾的男人，就这样挨一下碰一下的究竟能满足些什么呢？
我没有理会他的无礼，毕竟我也不是什么羞涩无知的小女孩，转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他大概是以为我和其他的小女孩一样，委曲求全逆来顺受，之后的几天里，每天都是会点名让我将残品、次品送到他的办公里，虽然我有意躲避，还是总会被他有意无意的挨挨蹭蹭。
大概是他觉得自己已经试探出了我的底线吧，那天我抱着盒子还没来及放下，他就从侧面抱住了我，我眉头紧皱的警告后，他仍然上下其手的不肯放开我。
不是有句话叫做‘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吗？
验伤报告出来后，他断了3根肋骨和一截腿骨，警察也是有些惊讶我的战斗力的，我被带上银手镯关进了拘留室里。
那是我跟老鬼时隔半年后的再一次见面，只是这样的见面略显尴尬。
我虽然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式让那个刘经理承认了猥亵的，但是结果就是我安然无恙的离开了警局，刘经理被超市辞退。
“上车吧。”老鬼坐在后座打开了车门。
“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我走回去就可以了。”我虽然没有去看副驾上的小雅，但是我们心里却都清楚隔阂的存在。
他也没有再过多的挽留，而是关上车门扬长而去了。
我苦笑了一下，不是自己选择的吗？为什么还是会失落呢？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好像成为了英雄人物一般，几个年轻的小女孩都在午休的时候围了过来。
“小白，昨天来商场的那个人是你男朋友吗？”一个小女孩满眼星光的看着我问到。
我被带走后，老鬼为了帮我处理事情，亲自到了超市这里跟老板谈判的，这些小女孩都看到了老鬼的身影，他其实是真的帅气的，加之狐妖自身的魅力是不分男女的。
“一个朋友而已。”我微笑着回应。
“你骗人，你都没见他着急的样子，那可不是朋友的状态。”小女孩撇撇嘴满脸不信的说到。
“那你说说，我们是什么关系？”我苦笑着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对于他们这个年纪来说，老鬼的那套霸道，刚好拨弄了她们的春心。
后来的生活开始变得平静了很多，超市里的人也都融洽的相处着，只是老板每次来的时候，似乎都会对我客气几分，我猜大概是因为老鬼的缘故吧。
“小白，我想请你去看场电影……”那个小男孩满脸羞红的站在我面前嗫嚅着开口。
我原本并没有兴趣的，但他给我听了那部电影的插曲，他说那是第一部里的插曲，那歌的名字，叫《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