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再向前就是奈何桥了。
那孟婆可厉害,不是我这种小鱼小虾能相提并论的。
如果被她发现你的存在,那你这肉身和这一身修为就荡然无存了。
而且最近听说地藏王也回归了,这就导致奈何桥的安保等级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你现在过去,跟找死没有什么区别。
你听大哥一句劝,咱们还是掉头回去吧。”
面对摆渡者苦口婆心的劝说,司仁不为所动。反而直挺挺的站起身,丝毫不隐藏自己的身形,生怕奈何桥边的鬼差看不到自己。
“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吧,只要跟着蜜蜂的指示前进,就没有人会为难你。”
摆渡者还想说什么,结果看到司仁闭目养神,他也不好再多嘴了。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待会出了问题不会牵扯到自己。
很快,小船驶到了奈何桥附近。岸边的孟婆和一众鬼差似有所感,全都放下手中的工作,举目向着河中心司仁的位置观望。
摆渡者被岸边孟婆和鬼差们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他的双手下意识地握紧了骨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心中不断涌起不祥的预感。
他的眼神游移不定,一会儿瞅瞅岸边那些神色不善的鬼差,一会儿又看看闭目养神仿若置身事外的司仁,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将做贼心虚诠释的清清楚楚。
“这可如何是好……” 他低声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惶恐与不安,“要是孟婆怪罪下来,我这小小的摆渡人可怎么担待得起啊。” 他在心里暗自埋怨司仁的固执,后悔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载了这么个麻烦人物。
时间仿佛被刻意拉长,每一秒都煎熬难耐。摆渡者感觉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鼓生疼,似乎随时都会冲破胸膛。他的双腿微微颤抖,几乎站不稳脚跟,满心想着要是能立刻掉转船头逃离这是非之地该有多好。
就在他几乎要崩溃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孟婆和一众鬼差竟然齐齐弯腰,对着他们这边恭敬问好,口中还念念有词,说着什么 “府君” 一类的话。摆渡者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嘴巴张得老大,足以塞下一个鸡蛋。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整个人感到不知所措。
“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惊恐,眼神中满是疑惑与震惊,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一旁的司仁,似乎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此时的司仁,缓缓睁开双眼,脸上神色平静,似乎对这一切早有预料。他轻轻抬手,示意摆渡者继续前行,而摆渡者却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手中的骨桨停在半空,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如梦初醒般,机械地划动骨桨,可目光依旧时不时地看向岸边那些对他们行礼的鬼差,心中的疑惑如同翻滚的波涛,汹涌难平。
“您...您...到底是谁?
为什么这些人对您这么恭敬。
恐怕阴天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岸边的孟婆等人始终躬着身子,直到小船过了奈何桥,消失在视线中后,他们才起身,继续手中还没有完成的工作。
过了奈何桥,忘川河便出现了极大的改变。
水下不再有游魂怨灵的存在,反而河水清澈见底,但却没有任何生命的存在,平静的宛如一滩死水。
小舟缓缓前行,司仁并未立刻回答摆渡者的问题,只是静静地望着那平静得近乎诡异的忘川河水。
摆渡者虽满心疑惑,却又不敢再贸然追问,只能在这压抑的氛围中,机械地划动着骨桨。
“哗啦~哗啦~” 那单调的桨声,在这死寂的世界里被无限放大,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摆渡者的心头,让他愈发觉得不安。
忘川河两岸,一片死寂。原本应该存在的凄厉哭声与游荡的魂魄全然不见,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旷。远处的山峦影影绰绰,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幕布所笼罩,透着说不出的阴森。
岸边的树木,干枯而扭曲,枝干像是伸向天空求救的手臂,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没有一丝风,树叶也静止不动,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摆渡者的目光不自觉地在两岸游移,试图寻找一丝生命的迹象,可看到的只有无尽的荒芜。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将他紧紧包裹。他回头看了看司仁,司仁依旧沉默不语,那平静的面容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更加高深莫测。
“大人...我也是第一次通过奈何桥,对这边的地况不熟悉。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还请不要责怪于我。” 摆渡者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声音颤抖得厉害,在这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随着话音落下,河面忽然泛起银白色的雾气,原本漆黑的天穹竟倒映在水中,形成一片无星无月的虚空。摆渡者的骨桨每划动一次,水面便漾开无数细碎光斑。仔细看去竟是前世今生的残影,有稚童放飞纸鸢的金线,有沙场断戟的锈色,最后都碎成青烟消散。
“这不是忘川...”摆渡者喉间发出咯咯异响,他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在水面衰老腐烂,而船头的司仁却映不出半分轮廓。河水忽然泛起涟漪,水下浮起十二座白玉雕琢的城门,每扇门扉都刻着不同模样的饕餮,它们青铜铸就的眼珠竟随着小船的移动缓缓转动。
司仁忽然伸手掬起一捧河水,指缝间漏下的水珠在半空凝成冰晶。摆渡者惊恐地发现,那些冰晶里封存着无数静止的瞬间。有披甲将军举到半空的酒杯,新娘尚未落下的红盖头,连飞溅的血珠都悬停在冰棱之中。
“传说八百年前地藏王发宏愿时,曾在此处遗落三滴佛泪。”司仁指尖轻弹,冰晶坠回河面竟发出编钟般的清音,“这些不是水,是未被超度的‘刹那’。”
河心突然塌陷,一段通往河底的台阶就这么出现在两人面前。每层台阶上都悬挂着人面青铜铃。
当小船靠近时,铃铛无风自响,奏的却是《幽兰操》的曲调。摆渡者蓑衣上的露珠突然活过来似的,顺着衣角滚落成字,在船板上拼出“大梦三千载,方知我是我”的谶语。
远处传来空洞的机括转动声,河心那台阶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很明显是在邀请司仁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