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寻常的午后,安安在炼制草药,小然蹲在旁边认真地看着她操作。
野外草药多,但是制作条件到底有限,安安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小然专注地盯着她的侧颜,看到她抿紧的薄唇之后,也逐渐变得有些着急,迟疑地想要上手帮忙又怕惊扰了安安,于是手又缩了回去。
安安回头看他,目光温和,也不说话。
小然却误会了,以为自己把安安惹生气了,于是更着急了,手足无措,微张着嘴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脸都渐渐地憋红了。
憋了半天他终于开了口,轻颤稚嫩的嗓音伴随着嘶哑,音节并不是很清晰。
“姐......”
那是小然第一次开口说话。
他本来就会说话,只是一直不想开口,如今却主动迈出了这一步。
安安眸光一顿,嘴角微微上扬一个小弧度,“嗯”了声,然后把手里的药碗塞给了他。
小然很自然地接了过去,照着安安之前的模样埋头苦干。
两人之间安静又怪异的和谐,看得我和师父们一愣又一愣的。
我和师父们大眼瞪小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一幕,简直不敢相信小然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开口说话了。
再一看安安那不动声色上扬的嘴角,我们又明白了什么。
还是安安有办法。
打入敌人内部比坑蒙拐骗诱哄更管用。
既然小然肯主动开口说话了,那接下来就更顺理成章了。
晚上我照例抱着小然睡觉,他的脑袋毛茸茸的,窝在我的肩膀旁。
他一直没睡,似乎在纠结着什么,过了许久才小声唤我。
“哥......”
我面上假装淡定,心里却乐开了花,没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嗯,我在。”
听到我的回应,他似乎松了口气,往我身边贴得更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他从求生意志薄弱到恢复为正常人,这或许并不需要很多钱做康复训练,但是需要很多爱。
而恰恰好,我们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那份纯粹的爱。
对于我们来说,学会怎么爱人,不是选修课,而是一生的必修课。
慢慢学,总会有参考的模范例子。
看,被爱包围长大的孩子,最终也成为了会爱人的典范。
小然来之后的第二年,已经成功恢复正常。
我们的征途仍在继续。
那天下了大雨,我们在下雨前把帐篷扎在一座大石下,借着凸出来的石壁来挡雨。
赶了一天的路,大家都又累又饿,背包里的吃食已经吃完了,还没来得及去当地镇里拿新寄过来的。
那天恰逢我的生辰。
雨势不见停,于是师伯留下来陪我们,师父师叔冒雨去林中打猎。
可惜雨势太大了,他们出去许久才只猎到一只野鸡。
师伯生了火,用尖刀刨了干的泥块,把泥块层层叠叠围着浅坑堆出一个小窑洞,准备做窑鸡。
我喜欢吃窑鸡,我阿爸过年的时候做过,可香可香了。
简陋的窑洞、食材和做法,但好在我们有特制的调料,最后窑鸡也香喷喷的。
但是,一只鸡明显不够分。
师父说大人不吃,饿一顿没事,但小孩不能挨饿。
今天是我生辰,师父让我自主分给弟弟妹妹。
安安是妹妹,平时训练辛苦,得多补补,来一个大鸡腿。
小然是弟弟,要吃多点才能健健康康长大,来一个大鸡腿。
我掰鸡腿掰得起劲,刚分给他们,就听到“砰”的一声,师父一掌拍在背包上,吓了我一跳。
不知为何,师父好像生气了,扳着个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你说你这孩子,让你分你还真分了个干净......”
我有点无措,不知道怎么惹师父生气了。
师伯拉着师父,“你这么大声干嘛,孩子过生辰你还板着个脸色,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非得吓他。”
师叔也急忙摸摸我的头,怕我吓到,“轻言别管你师父,他就这性子,吃你们的就行,别理他,他更年期到了,逮谁骂谁。”
“今天你最大,多吃点。”
我瞟了一眼师父,见他扭着头闷声不吭。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问师父怎么了,就见安安把鸡腿递了过来。
“哥,生日快乐,鸡腿你吃。”
小然也跟着安安有模有样地学,将我给他的大鸡腿捧给我,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期待地望着我。
“祝哥哥生日快乐,鸡腿给哥哥吃。”
看着怼到面前的两个大鸡腿,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我好像明白师父为什么会生闷气了。
我习惯了照顾弟弟妹妹,大鸡腿也下意识地给了弟弟妹妹,师父他们都看在眼里。
原来,大孩子也能够得到独一无二的例外和偏爱的。
不偏心的大人,是会尽量一碗水端平的,是会重视老大的,是会做到不忽略老大的。
于是,生辰那天,我一口气吃了两个大鸡腿。
安安和小然一人一个小鸡腿。
那天的雨好大,却冲刷不掉心里涌上来的暖意。
星火有燎原之势,爱意钻了缝隙肆意疯长。
那天师父教会了我,爱别人的同时也别忽略了自己。
安安和小然也教会了我,当你学会不计回报地付出时,那么你每得到的一份回馈都会是惊喜。
爱出者爱返。
所以,不要吝惜自己的爱,因为你往往会得到双倍甚至更多诚意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