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说出打算的是岳文雍。
在他看来,站在福瑞昌身后的乔仁、曹如、江守泰等人,貌似强大无比,实则不堪一击,其严重缺乏斗争经验的短板,在此次宫变中显露无遗,已经失去合作价值。
往后要在京城立足,就得靠咱们自己啦。
在岳文雍的计划里,莫行云的地位至关重要。
大家只有推心置腹,才能走好未来之路,若是还藏着掖着,那就分道扬镳吧。
沉默良久,莫行云长长地吁了口气,说出心中秘密。......
大家或许初衷不同,但一路护持来京,进而发展事业,早已是莫逆友人,面对莫测前途,自当同心协力,共度难关,哪有各奔东西的道理?
莫行云的态度很坚决,大家聚在一起不容易,先把眼前困境解决掉,再谈未来行止。
他的幕僚生涯已经结束,现在要做的,就是与众人同心同德,发展京城事业。
此时的岳文雍,内心同样波澜起伏,之前想过莫行云背景复杂,谁能想到会如此复杂,那位两广总督胡英怀,藏的可是够深的。
华兴外出奋力开拓,人家广东官府,同样上下其手,一点也没闲着。
一路行来,能把莫行云争取过来,真是幸运之至。
互相交了底,有些事就能着手去做了。
......
据莫行云所言,天启帝对“宝物”十分看重,即便没有乔仁策应,招抚该继续还得继续,只是其中过程,怕是会复杂许多。
江守泰与乔仁交好,但他属于外臣,本身地位又低,短期应该不会被波及,但从长期来看,此人头脑灵活,极善交际,又与京城官员联络紧密,迟早会被范康一伙盯上。
到那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场龙争虎斗。
倒是刘度颇为奇怪,前些日子去府上拜访,次次畅通无阻,近日再去,却推三阻四,再无见面机会。
脸色变化之快,多少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岳文雍苦笑一声,表示这个刘度,真是聪明的紧哪,他要切割的并非是你,而是我等华兴众人。
综合从你和守泰两边得来的信息,原本热衷招抚的他,因为宫内剧变,恐怕会选择退出。
与你进行切割的同时,怕是福瑞昌那边,也会袖手不理。
你说招抚仍会进行,换人就成了必然之事,确实有些复杂。
谈到此处,莫行云猛地拍了下桌子,说出“范康”二字。
若是此人,华兴又该如何应对?
和这样的小人打交道,实乃我等读书人之耻。
刘大人果断切割,或许有明哲保身之嫌,但也为天下之人树立楷模,绝不与此等奸徒纠缠不清。
提到范康,莫行云的情绪略显激动,显然不愿与此人产生交集。
岳文雍摇摇头,让他别瞎猜了,真要是这个货,也是总部那边的事,咱们要考虑的是,如何过好逍遥日子,顺便看看家乡的壮美山河。
话音刚落,莫行云大为讶异,合着京城发生如此剧变,你等还要置身事外?
岳文雍笑着点点头,表示送种子、送礼的任务俱已完成,像招抚这么复杂的事,咱们可没资格参与。
之前有刘度、乔仁等人在内联络,还能发挥些作用,如今各线俱断,咱们除了隐形匿踪,还能干什么?
主动联络范康一伙?那和自取灭亡有何区别?
将刘度、曹如、江守泰等友人揭露出来?绝非华兴风格。
他们的敌人,同样是我等敌人,你莫行云耻与为伍,我岳文雍岂会背信弃义,投机取巧?
招抚继续是好事,但却不再是我等的任务啦。
听岳文雍说出这番道理,莫行云呆愣许久,硬是不知该如何表达感动之情。
心里边暖暖的,总觉得这帮朋友没白交。
......
叙谈之间,莫行云询问未来行止,总不能啥也不干吧?
岳文雍沉吟半晌,说是等等看吧,守泰那边不算太牢靠,你先在城外找处宅院买下来,够用就行,既然要藏踪匿行,再住在这里,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另外,你在京城已然站稳脚跟,除了守泰那边的势力,其他势力亦可多多联络,为咱们下一步活动创造条件。
至于宫内、宫外那些纷争,咱们就没必要参与啦。
.......
又过十数日,江守泰与莫行云联袂来访,说是城内事态出现新的变化,元启帝已然下旨,要求广东方面加快招抚进程。
与此同时,派礼部侍郎周文岸、宫内大太监王文远前往广东,督促招抚事宜。
说白了,这两位的任务就是盯着华兴宝物,确保全数运回京城。
另外,曹如在主动上交福瑞昌股份之后,得以保全性命,并以待罪之身,随王文远前往广东办事。
相比倔强的乔仁,曹如的身段就灵活多了,不仅交出自家股份,就连江守泰那一份,也一并做主上交,算是帮好兄弟破财免灾,省得日后再被牵连。......
说到最后,江守泰又爆出一桩大新闻,那就是羽胜麒被任命为援辽副总兵,统率广东达兵,前往辽东作战。
听二人讲述事态进展,宅院众人个个瞠目结舌,就算是宝物金贵,也用不着动用这么大的阵仗吧?
羽胜麒这事更加离谱,就算他武人世家,可这货压根就没带过兵,更没打过仗,派他去送死吗?
还有就是福瑞昌,交出股份不算啥,问题是交给了谁?皇帝还是范康?
当然啦,不管交给谁,都够曹洪、羽胜麒喝一壶的。
日后这福瑞昌,到底谁说了算?亦在两可之间。
一连串问题问出来,江、莫二人俱都摇头,表示消息就是这么个消息,他俩也参不透其中曲折。
议来议去,头绪完全无法厘清,岳文雍摆摆手,说是别管了,一切交给总部应对即可,咱们能做的,也就是传传消息而已。
回过头来,岳文雍便和江守泰商议起搬家事宜,总之一句话,你非要留在京城掺乎朝堂争斗,我们也没办法,只好做些回避,省得引来无穷祸患。
都是敏感人物,就不给江大人添麻烦了。
看着一脸诧异的江守泰,岳文雍给他下了最后通牒,那就是收拾收拾,赶紧离开京城。
然而事与愿违,经过一番解释、争执、辩论之后,搬家成为最后选项,倒是江泉,会继续作为管家,跟随众人左右。
慨叹之余,江守泰很是无奈地询问岳文雍,你们华兴人就没点信念吗?明明还有希望的仗,为啥不打下去?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恶人当道,正气不彰吗?
岳文雍摇着头,表示道不同不相为谋,再无任何解释。
一向自诩通透、练达的江守泰,心中生出些许迷茫,也不知自己这股劲,到底能坚持多久。
......
次日一早,杜威父子来到岳文雍屋中,说出最终决定。
杜威留下,杜金虎即刻返回广东,将京城消息传递回去。
沉吟许久,岳文雍接过秋桐温好的酒壶,给父子俩倒上酒,轻叹一声,使劲揽着杜威肩头,大声叫着“喝酒”。
温刚、江泉从外面进来,跨步上炕,与众人嬉笑在一起。
.....
杜金虎离开不久,沈颂吉又找上门来,与众人叙谈天津见闻。
曹如绝处逢生,悄然随大队离开京城,再没掀起半点风浪。
身处内陆的华兴人,面对光怪陆离的大燕朝,仍然选择留下来,继续观察、解读古代世情,将另一种定居贯彻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