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书亚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克罗莉亚让他进来
约书亚对着塞拉菲娜轻轻点了点头，看向克罗莉亚
“主人，有结果了”
“谁赢了？”克罗莉亚放下花枝，漫不经心问
“穆斯尔的母亲”听到答案，克罗莉亚并不惊讶，其实无论结果是什么，她都有心理准备
“不愧是科里森家族的女儿，还有点手段”
“就是，她现在情绪不好”
“她情绪当然不会好，死了儿子，又和情敌打了那么久”
塞拉菲娜轻轻拍着费莉希蒂的背，压低声音开口
“走吧，去看看我亲爱的小叔母”
克罗莉亚远远地就看到了坐在地上，出神的女人，她不似之前那样光鲜亮丽
她的儿子死了，她的敌人也被杀死，满腔愤怒突然没有了发力点，又好像陷入了未知的迷茫中
她走过去，身上裙摆轻扬，步步生花，肩上披着的披风金丝绣线精致又优雅，腰间和前襟衣领上坠着的流苏与珍珠互相碰撞，发出细碎好听的声响
听到脚步声，那人下意识看了过来，视线聚焦在克罗莉亚脸上，那团怒火再度汇聚
“克罗莉亚？克罗莉亚……克罗莉亚！克罗莉亚·西西弗斯！”
“你杀了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
她冲过来，修长尖锐的指甲要抓向她，克罗莉亚没有动，连表情都没有变化，拦住了约书亚往前
克罗莉亚不耐烦地攥住她的手腕，把人推到地上“愚蠢的东西”
“死了个没用的儿子就要死要活，你这个儿子，眼里心里可都没有你”
她抛去所有高傲，一心一意追求着他们的目光，哪怕得不到回应，也坚持十几年，也只是多了那么多年的冷落而已
“你在西西弗斯家十几年，难道还没有看清他们的品行？你好歹也是纯血家族好好培养出来的，怎么反而被磨灭了野心呢？成天到晚跟在丈夫儿子身后，得到什么了？居然还默认着让他们架空你”
她低着头，落在地上的手动了动，却也冷静了下来
“你的儿子，落得今天的结局，是他罪有应得”
“就拿以下犯上这一条，我留下个全尸，已经算是给全了脸面，更何况，他手上那么多血”
克罗莉亚蹲到她面前，掐住她的下巴抬起来，那是怎么样的表情呢？空洞，迷茫，疲惫
“科里森夫人，你累了”
不是西西弗斯，而是她原来的姓氏
“对这样的人生，感到疲惫了”
“我可以给你留下一条命，就看你接下来怎么选了”
约书亚背着手站在克罗莉亚身后，眼中微微发着光，带着崇拜地看着克罗莉亚
想起当初布局的时候，主人就这样运筹帷幄的
“科里森家族，虽然这几年已经没落了，但我这位小叔母，好歹也是家族唯一继承人，她的父亲，自然会给她留下来些什么魔药，书籍，或者加隆
更甚至，纯血家族总带着几个秘密，这些东西，或许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但对于家族来说，是很有用的”
“她只要不犯蠢，温顺一些，她依旧是我的小叔母，可如果，她选了另一条路……”
克罗莉亚低下头，漫不经心地拿起勺子，搅了搅红茶，把那片玫瑰花茶按在杯底，碾碎，才露出一个微笑
“继承人身死，我也依旧可以得到我想要的”
见面之后回到书房
克罗莉亚看着窗外乌云遍布的天空，突然推开窗户，站在窗沿上
“主人？！”
约书亚和奥菲格斯一惊
克罗莉亚顿了顿，回头“我去街道上走走”
说着不顾两个人诧异的表情，直接从窗口跳了下去，二楼说高也不高，她调动魔法缓缓降落，稳稳当当落地，只是在落地那一刻她驻足了片刻，内心还是涌上来一阵失落
她当然知道她在等什么，也明白她不会等到
奥菲格斯和约书亚看着主人没事，奥菲格斯对着克罗莉亚喊着“主人！快下雨了，伞！”
克罗莉亚摇了摇头，幻影移形离开了
约书亚站旁边疑惑“主人带了魔杖，不用伞也没事吧？”
“……主人去的不是麻瓜街道吗？”
“呃，噢，主人肯定有她的道理”奥菲格斯定定地看了他一会，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准备一些预防感冒的药剂去了
约书亚挠挠脸颊跟上
“大脚板你去哪？”西里斯刚推开门，詹姆就刚好路过顺口问了一句，他转头瞥了眼别人因为好奇看过来的眼睛，淡淡地说
“巡逻”
西里斯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他只是想透透气而已，但走着走着，他突然发现四周景色有些眼熟
泰晤士河，他们当初约会的地方
他心口涌上一股酸涩，他不知道该用哪个词来形容，但西里斯知道
他想她了
他双手插着兜，下雨了，人们步履匆匆，他依旧慢慢走，对他来说，雨中漫步，是一件浪漫的事情
他抬头，突然脚步顿住
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就在街道对面
是一个背影
只是一个背影，却是西里斯永远不会认错的背影
她站在磅礴大雨下，手上拿着被雨淋湿的粉紫色蝴蝶兰，四周行人在奔跑疾走，时间似乎只在她身边变成了慢动作
西里斯皱眉，迈步
“你是打算把自己淋死吗？”
她听到熟悉的声音，一愣，没有什么多的举动，只是转头，隔着雨幕，和他四目相对
看着他，一步一步走来，像过去一样，走到她面前
为她遮挡住磅礴的雨
这些日子里，她从来都是冷漠的，提防所有人，也时刻运转着魔力维持万象牢笼
而现在，她不具备任何攻击性和防御性，对他的靠近无动于衷，只剩下眼神追随
那双眼睛，对他没有任何防备，只有柔软
西里斯上前，解开斗篷包住她，加了魔咒的斗篷在慢慢地让她暖和起来，烘干衣服
他又脱下外套，放到一旁因为有遮挡所以没有被淋湿的台子上，把克罗莉亚抱起来放上去，蹲下身子，仔细清理她裙摆的脏污
克罗莉亚视线落在他的“伤口”上，失去斗篷和外套的遮挡，他单薄的衬衫淋了雨，变得透明，上面没有任何伤痕，她的手落在那个位置
西里斯抬头，注视着她的脸颊，沉默半晌，站起来抱住她
“我好想你”
克罗莉亚眼睫颤动，闭上眼，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淡淡雪松与薄荷的味道
她也好想他
“我以为你会拿着魔杖冲过来质问我，你应该那么做的，西里斯”
在他怀中，克罗莉亚闷闷的声音传出来
他当然不会这么做，就算是伪装，他也不想，而且……
“有用吗？”西里斯下巴在她头顶轻蹭
他早就崩溃过，怒吼过数次，可，有用吗，愤怒，质问，失控，能让她回来吗？
所有的复杂情绪，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烟消云散，看到她淋雨，下意识担心，看到她身上的憔悴，也只剩下了心疼
他早就心疼她了，在无数个夜不能寐的夜晚，在冷静下来想明白一切的下一秒
“提瑞斯和艾比当父母了”
“嗯”
“詹姆和莉莉结婚了”
“嗯”
“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克罗莉亚把手抬起，捧起西里斯的脸，从眼睛，划到嘴唇，一寸一寸，把他印刻在眼中
“再等等，西里斯，等一切结束”
每回想起这段对话，他会懊悔没有发觉她的不舍
想着她的承诺，以及他对邓布利多的质问
“为什么不拦着她！”
他大声吼着，不是因为被背叛的难堪，而是出自于对她的担心
他知道，她不会背叛，她最恨叛徒
“你之前不是也鼓励过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吗？”
邓布利多轻飘飘的话让他们的脸色变得惨白，尤其是西里斯，双眼猩红
“如果知道她想做的是这个，我根本不会放她走！”
在前进的道路上，她不得不做出取舍
取的是什么，舍的又是谁
他们？还是……她自己？
“都过了这么久了，你知道我不会，你教过我冷静对待事物的”
“你生气了吧”
克罗莉亚笃定道
“……我当然生气，我气死我自己了，因为开心的事情一起来临，因为太过得意忘形，以至于忘记了你身边的压力和危险，忽略了你的烦恼，让你一个人做出这样的决定”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相信你，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明知道那有多危险，你明明很讨厌他们”
西里斯知道克罗莉亚很强，但他也没有自负到认为她可以单枪匹马，从那个大本营平安出来
“你就不怀疑，我是真的背叛？”
“你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不会”
西里斯松开克罗莉亚，看着她的眼睛
“人心是会变的，如果我真的变了，你还这样，会死的，就像上一次……”
“但你很开心”西里斯掐着她的脸蛋，打断她的口是心非
“有人坚定的相信你，有人坚定的选择你，你很开心，那就足够了”
“你爱恨分明，你讨厌的，厌恶的东西，你不会强迫让自己接受，更何况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为了权利，不会抵消你过去十七年的恨”
克罗莉亚掰开他桎梏脸颊的手，自己牵住
“万一是从小到大的不甘心呢？有时候，一个念头，只在一个瞬间”
“而且，你忘记了吗西里斯，从小到大，我的目标一直都是权利，更多，更大的权利”
“你是个倔强的人，不服输，如果你妥协，那就不是你了”
“人是会变得面目全非的，因为爱恨，因为名利，你怎么能，盲目相信我呢？”
“那你杀了我，或者，在你没沾染太多鲜血之前，杀了你”
克罗莉亚抬眼，半晌，低头笑了
她想过的，她曾经，也试图不顾一切，歇斯底里，演出一场真正的背叛，不告诉任何人，不露出任何破绽
让他们憎恨，其实比时时刻刻都担惊受怕更好
假设她真的死了
世人只会觉得大快人心，可她有点舍不得
她甚至在想，如果不相遇，她是不是就可以没有顾虑，哪怕她没有得到拯救，哪怕她依旧很糟糕
但至少，她不会害怕看见她曾经早已经习惯的厌恶，失望的眼神
她明明不应该害怕的
不害怕误解，不害怕死亡，真不可思议，她居然放任自己拥有了弱点
但她从来不后悔这场相遇
所以克罗莉亚还是修改了计划，用不告而别，去赌一场信任，换取一次心照不宣
就算真的出现了意外，大不了，还有一忘皆空
她希望可以在爱意的陪伴中离去，在经过漫长的葬礼纪念之后再被遗忘，希望她最爱最爱的人可以记得她，久一点，再陪伴最后一段路
她想，她会写很多封信，慢慢让他们接受离别
想起她时，如果难过比快乐要多，那她就会让他们忘记她
但她唯独想给西里斯选择，说她自私也好，说她恶劣也行，她本性如此
如果忘不掉她，她也接受他的所有决定
克罗莉亚想，她很清楚西里斯会做出什么
但把一切假设推翻，更改计划，也同样是因为西里斯
因为她想起了西里斯面对她时亮晶晶的眼睛，想到了得不到她回应时的失落，想到了他独自一人时的冷漠和孤寂
他们好像等了很久很久，才等到同频的彼此
因为西里斯爱她，她无比清楚这一点
所以她不想他难过
她做了所有准备，假设和退路，成功的，失败的，存活的，死亡的
敌人很强，可能还会有未知的意外
但她也不一定会输的，不是吗？
她讨厌背叛，离别也好，那些虚假的仇恨伪造也好，自以为是地为他们好
但如果她失败，不明不白地死亡，即使真相大白，欺骗和离开也存在，甚至最后连个铺垫，告别都没有，那么一股脑把所有事情传递过去，又怎么不算一种伤害
永远在一起，她却食言，又怎么不算背叛
背叛者迎接死亡，是他们无言的约定
而且，他们太了解她了，骗不过去，就算了吧
虽然这么想着，她也特别放松地靠着墙，但还是想逗逗他
“真难得，你居然会这么心平气和”
她一次次试探，却并没有多么惶恐，因为，她知道她可以胜券在握
“难道我还要和你大吵一架吗？歇斯底里？我哪里舍得，我连心疼都来不及，你已经很累了吧”
他承认，在见到她之前，他一直有一股烦躁的火气，但心底压不住的，久别重逢的喜悦抚平了它
“跟我回去吧”
其实西里斯知道她的答案的，但他还是想问一遍，还是想要，让她待在身边
“来不及了，西里斯，你知道他不会允许背叛吧”
即使她从未忠诚，并且是以合作的名义
“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西里斯坐到她身边，克罗莉亚像以前一样靠过去
她慢慢讲，他静静地听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是未来，是，很不好的未来，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们，而是我没有办法说”
“你是说？”
“对，有东西限制我，也许是什么法则？预知梦和预言是不太一样的，预言会含糊其辞，预知梦却直接让人看到一切，即使不是全部因果，也很恐怖，如果这一切都能宣之于口，确实，所有命运都会乱套”
“他最想要的两个能力，预知，和永生，偏偏都和我有关，所以，他势在必得，那为什么不干脆答应之后，里应外合呢？我和邓布利多说过的，破局的方法，有时候就是入局，从内部瓦解，这是最好的办法”
“这一点都不好”
是啊，糟透了，但我必须这么做，在他身边，掌握的情报才会越多，才能更快战胜他，他们才会真正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