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当然知道自己跟隆科多之间到底算是怎么回事,但在后宫蹉跎算计了大半生的日子过后,隆科多表现出来的那一点情谊自然显得比先帝的虚无缥缈的宠爱更加真挚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太后此时只能含泪亲手送走隆科多这个旧情人。
没几天的时间,隆科多重病离世,临走还带走了嚣张的宠妾李四儿,而宫中的太后紧闭寿康宫,拒绝了任何人的探视。
后宫嫔妃都觉得恐怕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但没有谁将太后闭宫一事跟前朝隆科多之死联系起来,唯有华妃得意洋洋,觉得太后闭宫一事,应该是皇帝为她当初所受的那些磋磨,做出的补偿。
华妃带着好些点心兴高采烈地去养心殿酬谢大胖橘,可大胖橘心情不是很好,接了华妃的点心,并没有面见华妃。
不过华妃介于苏培盛对她的态度恭敬,心里只一味替大胖橘找借口说,毕竟是为了宠妾委屈了亲娘,这事儿本身就不能宣扬出去,所以她面带喜色地表示她理解大胖橘的顾虑,一定不会传出任何风声去。
苏培盛被华妃搞了个一脸懵逼,但他一向八面玲珑,听到这话就知道华妃必定是误会了什么,便模棱两可道:“娘娘能明白就好。”
华妃的一厢情愿姜莘莘可不知道,她关心的是宫中新传出喜讯的三个孕妇:莞贵人、富察贵人和瓜尔佳贵人。
这三人肚子的孩子都差不多大小,都是一个月出头的样子,因为太医院请脉的规矩被姜莘莘大改了,每次请平安脉的太医都是两两结伴,而且每个月三次请脉的太医都不相同,所以无从隐瞒,这边确定了喜脉就立刻报到了景仁宫。
姜莘莘装模作样地翻了翻彤史,就让江福海带着两位太医一起去养心殿报喜,等江福海走了,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对剪秋说道:“我恍惚记得咱们库房有几床万字福被吧?”
剪秋立刻就想起来了,“正好三床,娘娘您说颜色跟花纹都有些老气,就让奴婢收起来了。”
姜莘莘说道:“正好一人送一床去,再一人送几匹合适的料子,并几样首饰吧。”
“哦对了,宫里还有个柔答应是不是还没有侍寝?也提醒皇上一声。”
剪秋看姜莘莘这样,也知道姜莘莘对后宫的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不止对她们怀不怀孕的没有兴趣,对皇帝来不来景仁宫更是没有兴趣,不然也不会今夜提前想办法将皇帝推出去。
既然是姜莘莘想要做的事情,剪秋就一定一丝不苟甚至超额去完成,所以她给三位怀孕的贵人送去景仁宫的赏赐之时,还特意去柔答应那里请她做好准备,又往太医院里跑了一趟,点了六个擅长保胎的太医,让他们单独分组,轮流去照顾三个孕妇。
而姜莘莘对于剪秋所做的一切十分满意,直接送了剪秋一身自己从前在潜邸时候穿过的旧衣裳,还大手笔给了一百两银子。
而剪秋也果真更加喜欢宜修从前的旧衣裳,对于那一百两银子倒是只有些许高兴的样子。
养心殿里,苏培盛听江福海说后宫有三位贵人怀有身孕的消息也十分高兴,大胖橘听了之后就更加高兴了,当即就要去景仁宫看皇后。
而苏培盛再一次后悔将崔槿汐这个旧相识送去了承乾宫,这莞贵人或许会长久得宠,可最后拥有无上权力的,一定只能是景仁宫皇后。
但崔槿汐的选择也不能说一定就是错,只是在苏培盛看起来收益不会很大,也只比崔槿汐继续在太妃跟前伺候好上些许罢了。
三位孕妇都盼着大胖橘驾临,甚至暗暗开始了比较,可没想到大胖橘竟然谁都没去看望,而是直接去了景仁宫。
三人一时很是失望,不过莞贵人更加明事理些,也从中窥探到了皇后不可动摇的地位,只是她将这一次深埋心底,半分也没露出来。
而另外两位就很有意思了,只要大胖橘没有去莞贵人那里,也没有去对方那里,她们就很高兴了,觉得自己虽然没赢,但也没输。
大胖橘一进景仁宫就拉着姜莘莘的手不放,姜莘莘皮笑肉不笑地使劲儿抽出自己的手,恨不得立刻叫剪秋打一盆水来好好儿清洗一番。
大胖橘只当什么没看到,只顾着喝茶,还不忘让苏培盛将从自己私库里挑选出来的好东西摆出来给姜莘莘开开眼。
“……皇后快看,这座金孔雀的摆件儿还是从波斯国进贡的呢,别的倒是没什么稀罕的,就是这宝石镶嵌的工艺看起来有几分新颖,这黄金骨架的打磨的手艺也挺不错。”
姜莘莘随意看一眼就没兴趣了,就是一只黄金做成的开屏的孔雀,也就镂空镶嵌宝石的尾羽看起来惟妙惟肖有几分意思。
见姜莘莘没什么兴致,大胖橘又指点着说道:“这里还有一对儿粉晶的螭龙香炉,别的倒是没什么,就是这个颜色粉嫩可人,有几分稀罕,适合皇后这儿摆着。”
姜莘莘确实多看了几眼,这粉色的确娇嫩可人,比桃花更加活泼,还没有一点儿杂色,的确稀罕。
见姜莘莘总算多看了几眼,大胖橘赶紧招呼剪秋给摆上。
大胖橘擅长脑补,他如今只以为皇后一无所有,只有皇后这个名头撑起一切架子,所以能放心给皇后更多的尊荣,却从未想过姜莘莘是真的不需要,而宜修本人也不需要了。
没一会儿,大胖橘就忍不住嘀咕:“这后宫多添三个子嗣当然是好事,只是前朝富察氏跟瓜尔佳氏都不算安分,且满洲大族一向喜欢投机的把戏,朕担心三位贵人被旁人所惑,生出一些不该有的野望来。”
姜莘莘无语冷笑,“前朝谁人不希望下一任皇帝出自自己族中呢?纵然莞贵人出身汉军旗,难道甄家当真就没有借着皇嗣抬升地位攫取权势的想法了?”
姜莘莘这话十分不中听,大胖橘却知道这是事实,只以为皇后这是忠言逆耳,还在那儿兀自感动:“如今也只有皇后才会只关心朕了。”
人无语的时候,是真的会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