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金贵看着在自己面前哭着诉苦的老娘,心中没什么波澜。
他吃了太多生活的苦,心底那点柔软早都已经磨没了,现在的心变得可比石头还硬。
他态度冷淡地对钱老太太说道:“你早都跟我断绝母子关系了,当时怕我们两口子拖累你们,是你们主动提出来写断亲书的。现在断亲书我们还好好收着呢,这些你都忘了?”
以往最孝顺的钱金贵,现在面对自己老娘,连一声“妈”都喊不出来了。
钱老太太见钱金贵如此这般,突然有点拿不准这个很多年都没联系过的亲儿子了。
当初她给钱金贵造成的伤害,自然是心知肚明,可她绝不承认。
钱金贵最是耳根子软,自己只要再多说几句软话,钱金贵是绝对不会看着自己爸妈饿死的。
她又接着哭诉:“金贵,咱都是一家人,有点矛盾都是正常的,都在气头上话赶话,你还较真儿了?这都多少年了,那点事儿咱就让它过去吧,行不?
你也知道,你妈我要强了一辈子,跟谁也不服软,今天妈跟你认错了,以前忽略了你。现在妈知道谁是最孝顺的孩子了,以后妈就向着你,跟你好...”
钱金贵甩开钱老太太的手,应道:“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你的好了,你还是省省吧。大哥不是还跟你们一起过呢吗?想让我孝顺,总得老大先打个样儿...”
被点到名的钱金财一脸不服气:“我说老三,你这话是啥意思?爸妈养老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儿,你还全指着我一个人啊?你要是不能出力,那你就掏钱。
我看你们那个卖饼的买卖挺赚钱的,一个月给爸妈五百块养老,旁的事儿你可以不管。”
这句话一下子把钱金贵给气乐了:“一个月五百?你打听打听庄里头出去打工的,有几个能一个月赚上五百的?那钱是用来养俩老的还是用来养你?”
钱金财对外人怂一点,对钱金贵却是从小到大都高高在上的姿态。
现在被钱金贵这样下面子,他也来了脾气:“钱老三,你行啊你,现在翅膀硬了,不认爹妈了是吧?这钱你要是痛快给了我们就不计较了,你要是不给,爸妈就上法院告你去!”
对于钱金财,钱金贵从来都看不惯,可以前只敢在心里头鄙夷,在家里,他是没有发言权的。秉着家和万事兴的原则,他一直扮演着吃亏的角色。
现在,钱金贵终于想明白了,自己无论再怎么退让,这一家人都不会有一回为他着想的时候。
他第一次在钱金财面前支棱了起来:“有本事你们就去啊,顺便跟法官说说你们一家子是怎么把我儿子给偷走卖掉的。钱老二两口子死不足惜,你们这些帮凶就能逃得了了?
现在是没有证据,法律制裁不了你们,老天爷也不会放过你们的。你看看,现在你们这样就是报应,现世报!”
钱金贵的儿子到底在哪里,苍天可鉴,钱家老两口跟钱金财是真不知道。但那孩子是被老二两口子弄走的,这在钱家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当初钱金斗执行死刑之前,他们是有机会去见他最后一面,顺便问一问钱金贵儿子的事情的。
钱金玲当时也是这样劝他们的,让他们看在一家人的面上,帮一帮钱金贵。
可他们仅仅只是因为觉得坐火车有些折腾,愣是没有一个人把这件事情当回事儿。
钱金贵是老实,但是不傻。难道他会猜不到这其中的事情吗?
别人没有拿他当过人,他又何必对这一家子冷血动物掏心掏肺。
油盐不进的钱金贵倒是超出了钱家母子俩的预料。钱老太太又想当众表演一出撒泼打滚、道德绑架的戏码,把钱金贵架在高台上,逼着钱金贵妥协。
钱金贵早就料到他老娘又要作什么妖,抢先一步说道:“你们愿意在这里闹,我也拦不住,我也不介意说说钱老二两口子是怎么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的。
据我所知,咱这乡里可不止我儿子丢了,我要是好好出去宣传一下钱老二跟你们的关系,我倒看看你们还能不能安生!”
沈楠带着钱宝鸽买完了新衣裳,说好跟钱金贵在卖肉这边会和的,结果就看到了钱老太太跟钱金财缠着钱金贵这一幕。
沈楠担心钱金贵又心软,担起给两个老东西养老送终的责任,就看到了钱金贵这样沉稳、坚定的表现。她在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对钱金贵,沈楠这次算是刮目相看了。这些年,他们两口子聚少离多,只知道钱金贵在外头的日子过的很辛苦,却不曾想他比以前有主见了许多。
或许这也是他在寻子路上逐渐磨砺出来的,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她拉着女儿挤进人群,站在了钱金贵的面前,给钱金贵更大的底气。
钱氏母子看到沈楠来了,都吓得一激灵。沈楠给他们留下的阴影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他们一看到沈楠,就条件反射般地想要躲起来。
这一下子,都不需要钱金贵再费什么话了,那两母子俩就落荒而逃。
钱宝鸽笑盈盈地拉过钱金贵的大手,脆生生说道:“爸爸,咱们回家吧,妈妈买了好多新衣裳呢...”
钱金贵看着乖巧可爱的女儿,刚毅阴沉的脸色终于缓和过来,重新挂上笑意:“嗯,走,咱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