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营房里,张左耀双手撑在东坐的几案上捧着脸,一副孩子像,而敞开的营房门不断有南浦军的军管走进来。
“来了!”看到楚夜也来了,张左耀打个招呼,楚夜则点头回应。然后坐到了张左耀左边。
“大伯怎么样?”张左耀又问。
“挺好,正忙活酒坊新加的炉!”楚夜四平八马的坐着回答。张左耀点点头,又和其他人打招呼去了。
不一会,胡三走进营房,转身关掉了木门,小跑到几案前立正:“报告,特旅什长二十一人,队正队副七人,旅副一人,全部到齐!”
“坐下吧!”张左耀这才立起了身子,环视一下这些老面孔,张左耀不由有些自傲:他奶奶,老子现在也算小有成就了吧!
偷笑一下,他接着谈正事:“今天召集大家,我是想听大家讲讲训练新兵的事情!都先说说吧!有什么难处没有?要知道特旅的习惯,不用藏着掖着!”
大家纷纷议论开来,不一会就有人要发言:“报告!”
张左耀寻声望去,是杜尚强,也许是这个时代本身凄惨的事情多了,人们的适应力也很强,老杜失去左手会痛苦,但还不会要死要活,而且他在张左耀诺言的帮助下,回到南浦以前就已经克服这些痛苦,此刻仍然是队正职务,而且带兵最狠,动不动就加操,动不动就十里跑,不服的直接禁闭。当大家快顶不住了,他又会苦口婆心的讲,他希望大家不会像他一样在战场上缺胳膊少腿,你要跑得快,你要力量大过别人,缺胳膊少腿的就会是敌人……而后,老杜落了个笑面阎罗的外号,到算是意外收获。
“老杜有什么想法,讲!”边说,张左耀抬手示意他坐着。
不过,老杜还是站了起来:“旅帅,这练也有月余了,还算不错,有吾等老兵队以前八成的模样了,不过,我总觉差点什么!”
“哦,你觉得是什么?”张左耀看到了不少军官点头,看来是普遍现象。
“嗯,气势,或者说……说不上来,不够凶狠!”老杜也是知道有问题,但不够具体。
“得力你看呢?”张左耀转头问想右边的胡三。
“杜队说的是实话!”胡三很赞同:“这些兵看起来不错,但怕是到了战场,他们会怕,会乱!打起来,就更难说了!”
张左耀点点头,这才开口:“这也是今天找大家来的原因,你们能自己看出问题,这很好。他们当然和以前的老兵队不同,你们忘了?那时候特旅几次见血,这才慢慢有了气势。没真打仗,他们当然不可能真变得凶悍!”
“那怎么办?”有人问。
“对抗!”张左耀吐出两个字。下面的军官面面相窥:“等过几天,新的皮甲兵器就到了。以队为单位,我要你们组织对抗训练。什么叫对抗,简单了说,要么你攻我守,或者你守我攻!”
“旅帅,这有用么?又不能真刀真枪的砍了对方,再说,要是弄不好,队伍里还结仇,互相不顺眼,岂不得不偿失?”胡三立刻就想到了问题!
张左耀解释到:“确实不能真打,但打个比方,校场上两个人切磋很常见,同样不能杀了对方,可是从这些搏斗,比拼之中,大家互相借鉴,互相参悟,一样可以获得更多的实战经验!再如同你们当初长时间练习军姿,而到密林口,你们会害怕,会茫然,但当接到命令以后,依旧会习惯性的列队提刀,当然,你们大多都见过血,都杀过敌,大家不能要求新兵能一下能和你们一样!”
“但能提刀列队,是能战斗的前提条件,能战则是活下去,甚至战胜对方的前提条件!把一个队比作一个人也是一样的!所以,对抗训练的目的就是要锻炼出冲击敌阵的勇气,要锻炼出被冲击而不溃散的勇气,让这种勇气成为习惯,不可否认,它不可能真的达到战场的效果,但通过长时间积累,仍然是难能可贵的!”
胡三已经从这些日子特旅在各级小军官的带领下迅速成长的特旅新兵那里渐渐理解为什么张左耀每次做这些事情都要先动员军官,说到这里,他有些好奇的问:“旅帅,具体怎么练?”
“对啊?难不成一边傻站着,一边光膀子冲过也算?”杜尚强的话自然是调侃。
不过没想到的是,那头张左耀一扯眉毛:“这主意不错,值得嘉奖,冲的人,如何才能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将对方放倒?这不值得锻炼?类似的方法很多,如果是兵器,我挥刀,你格挡,我再挥,你再挡,如此重复一万次,我相信,天王老子拿刀砍你,你都会提刀格挡。这比你自己提刀练习格挡动作效果要好上百倍。这就叫习惯成自然!”
“今天的会议主要就是交代这些,具体怎么弄,大家都可以回去好好想想,然后咱们下午再议!”张左耀本来也不打算一手包办,他可不是什么军事人才,他也坚信,集思广益更好。
“嘎吱”这时,营房的门突然开了,张左耀还以为是卫兵有事,便抬眼望去,却见一只小小的手掌依着门,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
“小家伙,不许进去!”
“虎子,不许乱闯!”这时,门外传来两个声音,一个应该是亲卫三儿,不知跑那里去了吧;还有一个老伯的声音,听起来是伙房刘叔。
“让他们进来吧!”张左耀笑了笑,不用想他也知道孩子是谁,自然是自己带回来给刘叔照顾的何大嫂的孩子,大的男孩叫虎子,妹妹叫二丫,至于姓氏,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张左耀也只好让他们姓何,此刻也只有虎子才可能在军营里走来走去没人管。
“陪戎,他们吵着要来我不知道这忙,刚和三儿说着,这孩子就自己进来了……!”刘叔不停解释。
“好了,没事!”张左耀自然不会追究什么,转头对还站在门口的虎子说到:“虎子,过来!”
虎子本来因为人多有些胆怯的样子,一听张左耀的话,一下子露出了笑脸,转过身,伸手一拉,拽出一个躲在门框边的小丫头,穿着小巧的红色右襟小袄,脸蛋红扑扑的,两人摇摇晃晃的这才进了营房。
“虎子,怎么跑来这里了!”张左耀上前抬手想要摸摸两个孩子的头,不过没等他摸到,两个孩子却笨拙跪倒在地,他赶忙双手抬把二丫抱了起来,一手拽着虎子:“虎子,你干嘛?”
“虎子要拜见阿郎!”孩子操着稚嫩的声音眨巴眨巴眼,回头又望望身后的刘叔。
“谁教你的?”张左耀皱着眉头问!
“陪戎,是我!是我,别怪孩子!”刘叔看张左耀脸色不好,赶紧上前回禀。
“刘叔,别紧张,不是怪你!”张左耀一看着这架势,笑了笑示意刘叔下去,随后他抱着二丫,牵着虎子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把二丫放在了左腿上,又抱起虎子,直接无视一屋子的军官:“二丫,虎子,想阿郎了?”
“嗯!”两孩子一左一右点头如捣蒜,额前的头发飞舞,甚是可爱,惹来地下的这群粗汉子都是一阵笑意,这到引起了虎子的关心,转头看着一屋子正襟危坐的军官,嗲嗲的问张左耀:“阿郎,他们都是阿郎的兵吗?”
张左耀一愣,半响才答到:“对啊,怎么了?”
“虎子也要当阿郎的兵!”虎子又眨巴眨巴眼,胖乎乎的双手不停的揉捏,很是期待的望着张左耀。而这时,一直不怎么出声的二丫也突然开了口:“二,二丫,也要,当兵!”
营房里顿时全都沉默,随后几乎同时爆发出一阵大笑,大家都给二丫逗乐了。
“呵呵,那可不行,当兵要长大了。”张左耀也笑了,楼着孩子,一摇一摇的说着,高兴之余他脱口而出:“你们要好好读书,多学些东西,那样才能长本事……!”
说着说着,张左耀一愣,这才想起,给虎子他们找老师的事情一直拖着,自己都要忘记了,又想起何大嫂,他心里一阵愧疚,转头喊到:“胡三,胡三!”
“在,旅帅!”
“立即,马上,去找几个教书先生来。我要办学塾!”张左耀说得很慎重。
“是!”胡三如同接军令般,起身领命,不过,随即他又犹豫了:“旅帅,不用找几个吧!虎子读书,请一个老师不就可以吗?”
张左耀知道胡三误会了,于是补充到:“我说了,是要办学塾,不光是虎子二丫要读书,咱们南浦军中不少人也有子弟不是?你们将来也会有孩子不是!”
“旅帅,你说的是真的?”胡三没有回话,南边杜尚强忍不住问起来:“我家里那小子也能学诗书?”
“当然是真的!”张左耀点头肯定:“不过,目前恐怕钱额不足,我只能办起蒙馆。想办学馆可能不实际,当然,从此以后,你们也要学书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