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子曰:“缓心而无成,柔茹而寡断,好恶无决,而无所定立者,可亡也。”
叶帧显然对白遥很了解,但是他被逼无奈,他非优柔寡断之人,有些抉择必须选,有些路必须走,有些话必须说。
叶帧让人拎来一坛酒,他要和白遥边喝边说,他不愿兄长痛上加伤。
“兄长,为何我八箭能练成,而你却不行?”
白遥倒下一杯酒,抹抹嘴,叹道:
“唉,为兄愚笨一些,何苦提这。”
“呵呵,兄长,你过于逃避,师父曾说过,我等四人,你天资最高,能练成者唯有你。”
白遥摆摆手道:
“那是父亲溺爱之言,不可当真。”
“兄长,师父曾说,练箭者,当如射出之箭矢,勇往直前,用尽力量将所有障碍穿透,不达目标绝不罢休。”
白遥明白叶帧是想劝自己,白遥抬眼叹道:
“兄弟,我无极端之心,俗话说过刚易折,遇事吃点亏又如何,我受些委屈,至少族人能活命,若造反,会将白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兄弟,你同样如此,多给宋风一些税银又何妨,至少这一城之地能够安稳存活。”
“兄长,若宋风再加税款,又待如何?”
“宋风不可能不管这一城之人的死活,兄弟,打仗是会死人的,你能忍心见族人们死亡?战场无比残酷,你可曾想过死去儿子的父母?他们会何等伤心?日后你将如何面对?”
叶帧明白自己说服不了白遥,更无法帮他做选择,这让叶帧想起叶家,那叶家之人又是否和白遥的想法一样呢?
“兄长,我不会强求任何人,我的卑躬屈膝只会留给家人,面对外人我做不到,我的命如箭杆,只会被折断,绝不会弯曲。”
白遥怒起吼道:
“为何你如此倔犟,战争会让多少骨肉分离?多少家庭破碎?难道你如此铁石心肠?”
叶帧静静的看着白遥,微笑道:
“兄长,正因不愿再见到后辈之痛苦,我愿用此命去换下辈人之幸福,兄长,有些事必须有人做,今日你能退一步,明日便能退十步,待到退无可退之时,又该当何为呢?”
白遥皱眉责问道:
“若白家与叶家现在就亡,那又何来后辈之说?”
叶帧平静回道:
“兄长,我所言之后辈,乃这人间之后辈,不是一族一姓之后辈。”
“唉!”
白遥叹息过后,猛给自己灌酒,叶帧赔着笑脸请求道:
“兄长,若白家有人愿随我而去,兄长可否不要阻拦。”
“行,我拦不住你,也不拦你,只是希望你能多想想迷儿和孩子。”
得到白遥答复的叶帧,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陪白遥闲聊,不过叶帧的心思已不在。
“行了,去做你的事吧,不用陪我。”
白遥不是笨,正如叶帧所说,他天份甚高,唯观念不同而已。
叶帧并不责怪白遥,自己愿意用命去守护天下,白遥愿用命守护一族之人,至少比那些只顾自己的要好。
叶帧无法去给出对与错,他只希望能跟随自己的多一些,愿意奉献的多一些,毕竟多一个人就能多一份力量。
当叶帧有这种心理之后,他招集叶家族人之时,心里多出份忐忑,他害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叶家大院内,族叔与兄弟们,以及主要的管事皆在,此刻正值正午,日光的照耀下,众人的额头已有细汗冒出,叶帧也在冒汗,他不仅仅是被晒的,更多的是紧张。
“我欲成军,反抗压迫,以报白族之仇,同意与否,皆可放声一言,我尽听之,随我而去者,将从叶族除名,以防影响叶族之人。”
“我等愿意!”
“我等皆愿意!”
……
叶帧长长叹出一口气,抹抹额头的汗,露出灿烂的笑意。
叶家人全部支持他,都愿追随他去战斗,以至于叶帧只能定下一些限制,年龄在十八与二十八之间,家中必须留下一个兄弟。
当心满意足的叶帧,找到台泉城其他家族之时,老天又给他降下幸运的光环,全部愿意追随于他,叶帧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诸位族长,你们是否有听明白?是去打仗,是造反,或许会连累到尔等族内他人。”
郝族长起身拱手道:
“城主大人,你之品行,我等无比清楚,自你接任这些年来,说句对老城主不敬的话,你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追随于你何错之有?况且,城主大人,你看清楚,我等族长可没去造反,哈哈!”
“哈哈哈哈,钱族长说的对。”
“城主大人,跟你走之人,已被我等逐出家门,哈哈哈哈!”
“城主大人,我等啥都不知,哈哈哈哈!”
……
众族长的反应,让叶帧感动不已,叶帧对着众族长深深一鞠躬,诚恳道:
“多谢,多谢信任!”
众族长没有让开,全受住这一礼,当得起。
郓族长拱手道:
“城主大人,我等将为你提供物资,此事将由我等自己商量,你勿需再管,放手去干。”
叶帧有千言万语,如梗在喉,最终仍然只汇成两个字。
“多谢!”
此刻的叶帧觉得无比幸福,一城之人的信任,不管自己的付出有多苦,他觉得,值!
叶帧最后来到白家,白遥不在,他不愿意看见这样的场景,但他又不忍心阻止叶帧,当他听到叶帧的参军条件后,便没再管,他已想好,谁参军,立刻在名义上逐出白家,一切为白族着想。
白家率先发声的是白询,他已满十八,叶帧揽过白询的双肩,激动道:
“从今往后,你我叔侄二人并肩作战,至死方休!”
“叔爹,咱俩同生共死,就算是阎王殿,询儿也要陪着你一起去闯一闯。”
“咣当”
旁边有人砸下个物品,叶帧转眼望去,是自己的大儿子叶罡,叶帧皱眉问道:
“叶罡,你做甚?”
叶罡手指着白询咆哮道:
“我不服,大哥就比我大一岁,为何他能去,我不能去?就一岁而已。”
叶帧来到叶罡面前,正色斥问道:
“你可知?军法无情,军令如山,军中定下的规矩就是军令,你小一岁便可参军,若再来一个比你小一岁之人呢?再往下推论,是否婴儿也能上战场?”
叶罡被骂醒,低头认错间,白询过来安慰,抱着叶罡道:
“二弟,明年等你满十八,咱俩岂非又能在一起,一年而已,很快会过去。”
“大哥,对不起,让你失望。”
“我失望啥,我有个好二弟,高兴都来不及呢。”
“大哥,你要等等我,别将我甩得太远。”
“乱想啥呀,咱俩共同进步。”
看着他俩的叶帧眼中,充满着无限的柔情,二代的兄弟情谊未变,此生足矣!
叶帧仰望苍天,叹谢天运眷顾,他不仅有兵,还有副将,叶帷和白暹,终于一军有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