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吹,花零落,寒空照眼尘洁。
似梅萼,却无香,冷艳孤光清绝。
高人乘兴酒酣宴,雪中常把梅花会。
翠暗红明,琴声几度,暖炉相对熏轻醉。
天作造化,催促春回,云低白蜡降祥瑞。
安奉城。
城主府内,公孙相如与龙空受在踏雪寻梅,二人因心情愉悦之故,喝得有点多。
公孙相如笑绵绵道:
“安奉城第一场雪之际,恰逢兄弟在此,为兄甚是高兴呐!瞧这梅,尚比往年艳丽几分,哈哈哈哈!”
龙空受笑盈盈道:
“老哥哥,往后这岁月,我俩必不会像以往那般,一分别便是十余年,未来甚是美好啊!哈哈哈哈!”
“兄弟养得个好女儿呀!血流得甚值。”
“呃,老哥哥,女婿的功劳甚大,呵呵!”
“好,都是兄弟你的孩子,来,为兄弟之坚强,干杯!”
“老哥哥,其实我愧对女儿,我不会带娃,让女儿遭过不少罪,不像古兄,他尚知晓为漠儿找奶喝。”
“哎呀,你之处境不同,万不可相提并论,再说他出身于江湖,而你一直于军中,兄弟切莫再想,相信他俩都能懂得,你的艰难之处。”
公孙相如的劝慰很有效果,龙空受思量片刻后,举杯道:
“多谢老哥哥开导,我便不再想,他日我定要去探望一下古兄,以表谢意及敬意。”
公孙相如抬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杯尚未放下,公孙相如突然对着龙空受做出一番审视,良久之后,笑眯眯道:
“呵呵,兄弟,你的确应当去,说不定,我还要为你操办一场。”
“啊?”
正帮公孙相如倒酒的龙空受,着实被吓一跳,我是去祭祀呀,龙空受急问道:
“老哥哥,何意?我会死在古丘?”
“呸呸呸,莫乱说。”
公孙相如歪脸呸过一番之后,对着龙空受挤眉弄眼道:
“操办喜宴,哈哈哈哈!”
“喜宴?何意啊?”
“呵呵,天机不可泄露,兄弟静观便是。”
“老哥哥,你?”
“打住,莫再说,我可不想折寿,反正是好事,兄弟不必多想,但一定要顺心而为,不可欺骗自己。”
望着公孙相如慎重的神色,龙空受没再追问,可能是他俩相互间特别了解,龙空受转换话题道:
“踰空的骑兵只剩下一半,然其西路军尚有十万之众,他是否会孤注一掷,从临川城突围,而入广岭道?”
“踰空之心性,虽谨慎,可其相当坚韧,他必不会轻易放弃灵绎道。”
龙空受皱眉道:
“不放弃又能如何?如今局势明朗,他已是穷途末路,灵绎道再无他存活之空间。”
“灵绎王尚在临昌城等地安抚,灵绎城内空虚,若踰空突入灵绎城,兄弟你说,灵绎王该如何应对?”
“报!”
忽然门外探马的急促之音,将二人的聊天打断,公孙相如随口道:
“进来说话。”
“喏!”
探马入得屋来,施礼禀报道:
“禀城主、馆主,踰党率领庆南城大军攻击冠祈城,如今已于冠祈城外安营扎寨。”
“踰党?”
龙空受深感意外,踰党只有区区五万之众,如何敢攻城?当龙空受想到前日里“骁捷军”对寒漠的掩护之计,龙空受猛然醒悟道:
“不好,踰空也在玩声东击西,他的确要去灵绎城,老哥哥,我要去堵踰空。”
“行,兄弟,莫再有那么大的杀意,如今你已有两个孙儿,日后还有更多呢!”
“呃!”
望着公孙相如深邃的眼神,龙空受顿了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微笑道:
“呵呵,谢老哥哥告诫,小弟告辞!”
屋外。
北风啸,飘雪急。
龙空受转身离去,未行多久,头肩便染上一层霜白,一如庭院中豪放的梅。
清梅古道。
位于安奉城以南,约十里之地的宽阔古道,大道两侧有无数的清梅,漫天飞雪之中,傲然争春的雪梅。
梅逊雪白,雪输梅香。
纵然百丈冰,花枝犹俏。
冷影无惧霜,自禀清相。
雪未休,孤芳如许。
铁将出,哪负岁寒。
心壮志坚,长枪破残。
此刻的“清梅古道”,立有一队人马,约有千人,人皆铠甲,盔肩都被白雪覆盖,就算每个人手中拄着的长枪,那纹丝不动的枪尖之上,也有一小点白雪积留。
龙空受在最前方,他的两侧是“铁血十大将”,左边是满边、跃烽、临警、宫榆、寅塞,右边是连侠、星客、入度、剑桑、端乾。
龙空受双目微眯,盯着前方,口中喃喃问道:
“事情安排得如何?”
左边的满边应声回道:
“回馆主,前方两百步,方圆一里地内,属下已带领兄弟们洒满苜蓿,当然,这需要馆主配合一下,毕竟雪地里找食物,马儿得花点时间。”
右边的连侠乐呵呵接着道:
“馆主,这法子百试不爽,从未失手,骑兵没有马么,就是些待宰的羔羊。”
龙空受笑眯眯道:
“好,两百步,看来我得走上去,和踰空多说上几句话,呵呵!”
北风渐轻,飞絮逐薄。
冰洁的雪魄,似乎感受到,此处即将来临的厮杀,变得有些于心不忍,她们有意无意的减缓坠入人间的步伐,白雪不再纷飞,转为轻飏而凄清。
龙空受等人的眼前变得畅亮,古道尽处一览无遗,他们仍未移动分毫,仿佛这近千的不是人,而是雪中的石雕像。
孤光乱絮,千岩一素。
当龙空受见到远方出现黑点之时,他将长枪用力往地上一戳,空着双手,缓缓踏雪前行。
龙空受并未走远,他一边走一边计算着步数,正好百步之时,他驻步而立,背负起双手,像一棵雪松,傲立于古道中央。
来者正是踰空,以及他的五千骑兵精锐,只是他的贴身护卫“绛袍六将”,却未跟在身边,他的三子踰侪,也不在。
踰空远远的见到龙空受之后,长枪斜指,令队伍勒马止行,位置不多不少,距龙空受约百步之遥,龙空受面无表情,内心则是欣喜,一切,刚刚好。
踰空拎着单钩枪,单骑来到龙空受面前,挂枪下马,对着龙空受抱拳,深深一礼道:
“踰空见过龙将军!”
龙空受微笑着拱手回礼道:
“踰帅有礼,龙某愧不敢当啊!”
踰空抬首郑重道:
“龙将军,普天之下,我踰空就服你一人,将军之勇堪比天神下凡,将军,不知在此拦我,所谓何事?”
龙空受笑微微道:
“多谢踰帅高看,龙某不再是以往的那个杀神,今日在此等待踰帅,只为告知踰帅一件喜事。”
“喜事?将军请说。”
“龙某家中刚生得两位孙儿,龙某想得到踰帅的恭贺。”
“两位孙儿?”
踰空瞬间想到龙举的夫人生孩子,踰空惊讶道:
“龙举?龙?将军,莫非?”
“正是,他便是龙某的好孩儿。”
“哈哈哈哈!”
踰空抚额一阵苦笑,败得不冤,踰空叹息道:
“原来如此,将军,踰空恭喜将军,只是…”
“踰帅请听龙某一言。”
龙空受伸手打断踰空道:
“江山多娇,你争我夺,并无对错之分,只是,若无胜数可言之时,不如罢了吧,毕竟踰帅的后人们,仍需安稳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