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晨,海棠脸上带着余媚,伺候盛怀瑾离开。
之后,她收拾妥当,采集了荷露去向赵曼香请安。
赵曼香端坐上首,盯着海棠。
自从海棠搬到齐芳院以来,盛怀瑾每天晚上都要叫水,有时候还不止要一次水,可见他们夜夜欢好。
赵曼香独守空房,每夜都在如同被蚂蚁啃食的空虚与嫉妒中度过。
目光掠过海棠手腕上的金镯子,赵曼香略微解恨了一些。
盛怀瑾纵使夜夜耕耘不辍,也别想有什么收成。海棠不可能生出孩子来。
“好了,别在这里杵着了,出去吧。”赵曼香终于出声,打发海棠出去。
海棠如释重负,赵曼香的眼神着实令她浑身不适。
黎管事安排了马车送海棠与洪生去街上,素月自然也跟着。
马车先停在了洪生家外面。
海棠笑着对素月说:“你在这里略等等,我陪洪生进去,跟他父母交代几句话。
素月乖巧地点了点头。
海棠陪着洪生来到他家门口,许俊明打开帘子,看到洪生惊喜不已。
“他娘,洪生回来了。”许俊明扭头朝床上躺着的人喊了一声。
“洪生?快过来,让娘瞧瞧。”芷荷激动,撑起身子,靠在了床头的软枕上。
洪生急忙走到床边,芷荷抚摸着洪生的脑袋,仔细端详着他,尽管她看不清楚。
“诶,这不是上次来借水的姑娘吗?你落在这里一两银子。”许俊明急忙去打开木头箱子,在里头翻了翻,将一两银子递给海棠。
海棠抬手将银子推了回去:“这是给你的。”
“我们不要,无功不受禄。”许俊明说什么都不肯接。
海棠回头看了看,见外面没有人,将屋门关上,小声道:“我有些话要说,你们听了别激动,更不要嚷嚷。”
屋子里的其余三人都安静了下来。
“姑娘,快过来坐。”芷荷忙不迭招呼。
海棠走到床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稳了稳心绪,艰难开口:“你们是不是有个女儿,名字叫许卿姝,小名卿卿?”
其余三人都愣住了。
到底血浓于水,三人似乎都感应到了什么。
过了半晌,芷荷嘴唇哆嗦,眼泪汪汪地问:“你……你是卿卿?你是我的卿卿,对不对?”
许俊明听了,一个箭步走到海棠面前,蹲下来仔细打量着她。
是,她长大了,比以前白皙匀称,不再是以往那个瘦弱的黄毛丫头了,但只要仔细看,仔仔细细看,就能看出来,她的脸型眉眼就是卿卿。
“卿卿,爹对不住你……”许俊明红着眼尾,声音哽咽。
“爹,你快别这样说。娘,我是卿卿。”海棠眼里泛起了水雾。
“你……你竟然是我姐姐?”洪生简直难以相信。
“是,弟弟,我是你亲姐姐。”海棠拍了拍洪生的肩膀。
芷荷扑过来,搂住海棠哭个不停:“孩子,我的孩子啊!娘对不住你。你这些年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海棠嘘了一声,拿出帕子帮芷荷擦了擦眼泪,哽咽着小声回答:“娘,我如今在安国公府,主子们都待我很好。”
“安国公府?洪生如今也在那里。卿卿,是你想办法救了洪生吧?”芷荷问。
“是国公府的世子爷救了洪生,给洪生赎了身。”海棠回答。
“听说洪生赎身花了一百两银子,既然是冲着你的面子……莫非你……莫非你……”芷荷脸色陡变,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海棠,却怎么也看不清晰,眼前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许俊明看着海棠手腕上的金镯子,脸色也不太好看,压着嗓门问洪生:“你姐姐如今是世子爷的女人了?”
洪生见爹娘都不太高兴,有些局促地点了点头。
“卿卿,你侍奉了世子爷?你给他当了小?”芷荷的眼泪流了下来。
海棠心头酸涩难耐,强自撑着,笑道:“世子爷待我很好。”
“男人有几个长情的?妾通买卖,能有什么好日子?娘早早就在你面前念叨过,宁当穷人妻,不当富人妾,你全都忘了吗?!”芷荷捂着心口,几乎支撑不住,气息都不均匀了。
海棠当然记得,她年幼的时候,娘就给她念叨过,不要给男人当小。那时候,她不明白什么是妾,娘告诉她,王乡绅家后院那个涂脂抹粉的女人就是妾。
她那时候不懂为什么,但是,她一直记得,只是,她没得选。
见她娘难受得厉害,她急忙起身,帮她娘抚着后背。
“好了,芷荷,别怪孩子了,孩子大概也身不由己。”许俊明劝了起来。
过了半晌,芷荷的情绪才平复了一些。
海棠不便在这里久待,小声叮嘱:“爹,娘,弟弟,有件事你们务必得记着,我的小名叫岁岁,以后不管谁来问,我都叫岁岁。”
许俊明和芷荷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海棠看向洪生,洪生也忙不迭点头,表示记下了。
海棠从钱袋子里拿出一个银锭子,又放下几块碎银子,叮嘱道:“爹,你拿着这些银子,找好大夫给娘看看病。另外,你们琢磨琢磨,看能不能做个什么小本生意。”
“我们不要你的银子,你留着傍身吧。”芷荷急切地说。
“娘,我还有银子花。而且,主子们平日赏了不少金啊玉啊的,只是都是首饰,不好拿出来给你们。而且,世子爷给了我一个铺子傍身。你们都放心吧。”海棠笑着宽慰道。
“世子爷给了你什么名分?有没有抬成姨娘?”芷荷问。
“还……还没有,将来总会抬身份,娘不用着急。”海棠羞赧地咬了咬嘴唇。
芷荷偏过去脸,用帕子捂着眼睛,肩膀一耸一耸地哭了起来。
海棠擦了擦眼泪,仰头说:“爹娘,弟弟,我走了。你们记着我叮嘱的事情,平日里提到我的的时候就改成岁岁吧,省得以后不习惯,说漏了嘴。”
“岁岁……”芷荷重复着这个名字,眼泪更汹涌了起来。
海棠又说:“爹娘,弟弟,我认回来了的事情,先别往外说。”
许俊明点了点头。
他虽然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但听着海棠这些嘱托,就知道她在国公府过得并不容易。
海棠又说:“洪生如今是自由身了,他年龄还不算太大,我想,要不找个私塾,送他去读书明理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