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读书,我想习武,将来从军。”洪生斩钉截铁地说。
“咱们俩就你一个男丁,你从军未免太危险了。”海棠犹豫起来。
“好男儿岂能贪生怕死?”洪生挺了挺胸脯。
“也罢,爹,娘,洪生,你们再商量商量,反正世子爷让洪生回家住几日,也不急着决定。”
“好。卿……岁岁,替我们谢谢世子爷。”许俊明心情复杂地说。安国公世子出的一百两银子赎身钱,他们只怕这辈子也还不起,这份人情,他们是欠下了。
只是,安国公世子又占了他们的女儿当通房,这让他心里又有些埋怨。
“我知道。”海棠低声应了。
屋子里静默了片刻。
海棠狠了狠心:“那……那我走了。”
“ 卿……岁岁……岁岁……”芷荷念叨着这个名字,不由得又哭了起来。
“岁岁,我送送你。”许俊明带着洪生,把海棠送到院子门口。
海棠快步上了马车,忍住泪意,尽量平静地叮嘱车夫:“走吧。”
马车起动,海棠不愿意让素月看出她哭过,便挑着车帘的一角,望着外面。
夏日的风吹在脸上热热的,过了好一会儿,海棠才勉强平复了心情。
又过了一刻钟,海棠来到了名叫瑶台月的成衣铺子。她没有着急下马车,而是和素月一起数有多少人经过这条街,有多少人进了铺子,进铺子的都是什么人。
这是一个三层楼的铺子,附近居住的都是小官小宦,位于一个比较热闹的街上,对于这样炎热的上午来说,行人不算少。
铺子装饰富丽华贵,门口宽敞,因为主要做女客生意,里面自然用的都是店丫头。丫头们都穿着价值不菲的衣裳。两个店丫头侍立在铺子门口,看起来赏心悦目。
但是,海棠观察了小半个时辰,只有一个官家小姐带着丫鬟进去转了一趟,却什么都没有买就出来了。
“旁边糕点铺子和胭脂铺子都门庭若市,只有我们府上的这个成衣铺子门前冷清。”素月叹息着说。
“是啊,为什么呢?”海棠按了按太阳穴,回头问素月,“如果是你在这里逛街,你会进这个成衣铺子吗?”
素月又看了看瑶台月,缓缓摇头:“不会。”
“为什么?”海棠问。
“因为一看就知道,里面的衣裳必定很贵。奴婢那点月银,指定买不起。店丫头们都穿得那么光鲜,我进去却买不起,即便掌柜和店丫头们不说什么,奴婢自己心里也不痛快。”素月回答。
“对,如果是我,我也不太敢进这个铺子。我宁可去左边的胭脂铺子买盒胭脂,或者去右边的糕点铺子买些糕点,花的银子不多,却能犒劳犒劳自己,让自己高兴高兴。”海棠笑道。
在这条街上逛的,都不是大富大贵的人,估计会有和她们相似的想法。
想通了这一层,海棠下了马车,带着素月进了铺子里。
女掌柜迎上前来:“太太,您想买些什么?”
海棠打扮得像是普通人家的少妇,女掌柜没有见过她,把她当成了主顾。
海棠看了看素月,示意她先不要出声,扑着团扇,笑着对掌柜说:“我想买两身凉快些的衣裳。”
女掌柜热情殷勤地将海棠引到一处,指着那交领衣裙对海棠说:“太太,这身衣裳是用天蚕丝制成的,触手凉爽柔软,您摸摸试试。”
海棠暗叹,天蚕丝!这可号称是绿宝石!
在国公府,也就国公夫人、国公爷,世子爷和少夫人能用,其他主子最多用织进了一些天蚕丝的纱衣,那也已经很昂贵了。
在这个地方卖天蚕丝的衣裳,谁能买得起?!
况且,这衣裳的样式极其普通,能穿得起天蚕丝衣裳的人,不会专程跑到这里来买,人家自己府上有尚衣处。即便没有尚衣处,哪个勋贵人家不养绣娘呢?
“我不摸了,我的手粗糙,万一把这天蚕丝的衣裳勾得脱丝了,把我卖了都赔不起。”海棠打趣。
女掌柜抿了抿嘴,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太太说笑了。”
“有实惠一些的衣裳吗?”海棠微笑着问。
女掌柜点头,带着海棠去了铺子的三楼,指了一些纱衣给海棠看。
这些都是普通的纱,自然比不得香云纱珍贵。
“这身衣裳多少银子?”海棠指着肉粉色的纱衣问。
“这一身四十五两银子。”女掌柜笑着回答。
四十五两,够庄户人家用六七年。普通官宦人家富裕一些,但只要是过日子的人,想来不舍得这么大手大脚地花银子。
“这身衣裳料子普通,为何这么贵?”海棠问。
“太太,您看看这衣裳上的刺绣,多么精细。”女掌柜说着,将衣裳取下来,走到海棠跟前,对着阳光展示给海棠看。
确实,纱衣上面绣着的荷叶图案,在阳光下,只要变换角度,就会呈现出不同的色彩。
想来,这样的纱衣,穿在身上,走动在阳光下,十分好看。
虽然衣裳上刺绣用的线好,并且很费功夫,铺子里卖这个价格不算坑人,但对于进到这个铺子的主顾来说,这种衣裳贵了一些。
想来只有相看、觐见贵人等时候,低阶官宦人家才舍得买上一件两件撑撑场面。从账本上来看,的确这种价位的衣裳卖得最多。
“还有更便宜些的吗?”海棠笑着问。
“没有了。”女掌柜脸上露出歉意。
海棠看了看素月,素月顿时心领神会,上前说道:“林掌柜,这位是世子爷身边的海棠姑娘。”
女掌柜惊讶地打量了打量海棠,急忙行了个福礼:“原来是海棠姑娘,失礼了,失礼了。”
海棠扶起女掌柜:“林掌柜,您不用给我行礼,我不过是个丫鬟罢了。”
“那哪儿能行?我已经得了消息,世子爷将这个铺子给了您,以后您就是我们的主子了。”林掌柜恭敬地说。
海棠也不废话,与林掌柜进了内间坐下,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林掌柜。
林掌柜踌躇了片刻,有些为难地说:“可……可我们这是国公府的铺子,要是卖的衣裳不入流,岂不损了国公府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