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两人缓过神来。
苏殊又问了天帝一个问题:“对了,陛下你去过人间吗?”
太微点头。
苏殊继续道:“那你知道草根树皮和谷子的壳是什么味道吗?知道观音土吗?”
太微摇头。
苏殊最后道:“我一直觉得花界让六界十年不开花结果,人族和妖族没有灭族绝种,简直是个奇迹。”
这一次太微听出来了。
对方是在谴责花界不管不顾的行为,其实他也能理解,毕竟眼前的是个人族。
“苏仙子的心情,本座能理解,但还请你理解一下,当时先花神刚逝,花界众芳主难免悲伤过度,无以顾忌其他。”
苏殊听到此已经明白天帝什么意思了,就是先选择继续包庇花界。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面上带笑,宽袍大袖下的手却紧握。
“陛下说的有理,是我执妄了。”
既然这人是从犯,那也应该一并处罚。
太微心中暗叹:这人接受能力强,也算是有些许可取之处。
苏殊又道:“既然我已经向陛下打过招呼了,那我就先行离去了。”
太微道:“也好,你且去吧。”
苏殊离开了九霄云殿,第二天她在锦觅那里得知,锦觅的未婚夫润玉,有一个叫魇兽的小鹿,可以造梦。
她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黎明,璇玑宫。
润玉刚刚布完星回到寝殿,准备小憩一会,就看见自己殿中多了一道身影。初见时,真被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后,他走上前去拱手道:“在下夜神润玉,不知仙友如何称呼?”
苏殊没有回答润玉的问题,只是问他。
“你可知道三千年前花界为了替先花神守灵,让六界十年不开花之事?”
润玉沉思片刻。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陌生女子,为什么专门来他的宫殿来和他说这些。
但他还是回道:
“略有耳闻,据说当时花界与天界有过一些争执,不过具体情况我并不清楚。”
若论时间,他当时才几岁。事情也是事发一千年后才知晓。他也不能让时光倒流,虽然惋惜,却不能改变什么。
苏殊稍稍缓了一口气,问道:“你知道那百分之一的幸存者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润玉摇了摇头。
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那些幸存者,想必经历了许多苦难。”
不用想都知道很难。
苏殊开始按照看过的一些史料瞎编:“起初他们是草根树皮,等草根树皮都没得吃后,他们就同类相食。交换着吃。”
润玉瞳孔猛地一缩,露出惊愕的神情:”同类相食…”
他沉默了许久许久,最后低沉道。
“这实在是太残忍了。”
难以想象,实在难以想象。
苏殊道:“那也是不可避免的。”
她让润玉换位思考,易地而处。
“假如你看见自己的母亲饿的骨瘦嶙峋,孩子饿的嗷嗷待哺,妻子更是为了他们,砍下自己的手臂熬肉汤.”
润玉实在无法想象那样的人间炼狱。
这样一对比,他的生活,简直好到不能再好,起码衣食无忧。
他道:“或许,我会想尽办法寻找其他食物来源,哪怕是吃观音土涨死,也不愿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苏殊没想到润玉竟知道观音土之事,看来不简单。不由对他的认可,又加了一分。
她又说道:“但为母则刚,有些母亲想着活着也没有东西吃,看着嗷嗷待哺的孩子,甚至自愿去换。”
润玉沉默良久,眼中满是悲戚:“可怜天下父母心……”他抬起头,目光坚定:“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
苏殊:“天帝无为,纵容花界。”
润玉闻言一怔,拱手行礼:“润玉惭愧,身为天帝长子,却未能为六界生灵尽一份力。”
他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此事,润玉定会如实禀报父帝。”
苏殊握紧了拳头:“我和你父亲提过,他说:当时先花神刚逝,花界众芳主难免悲伤过度,无以顾忌其他。”
润玉叹了口气。
“唉,父帝向来以平衡六界为己任,此事或许他有他的考量。”
他走到门口的位置,看向远方。
“但润玉认为,六界众生平等,不能因一人之故而不顾其他生灵的死活。”
苏殊道:“如果不给花界严厉惩罚,其他神仙效仿怎么办?下次水神有事,直接停水十年吗?”
水,生命之源。
如果停水十年,怕是天下除了修为高的神仙,其他的生灵都得死。
这一点润玉很是赞同,但他没权。
“仙友所言甚是,若其他神仙效仿,六界必将大乱。至于如何惩罚花界,还需从长计议。”
苏殊还以为润玉会因为锦觅的关系,特意去淡化花界的罪责,甚至是直接宣布无罪。这样看来,他是个很值得辅佐的人。
她伸出左手,以示友好。
“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润玉微微一怔,随即露出微笑,伸出右手与她相握:“能得仙友如此信任,润玉倍感荣幸。”他眼神中透着真诚:“日后若有需要润玉帮忙之处,尽管开口。”
苏殊道:“现在就有!”
润玉有些意外,随即微笑道:“哦?仙友但说无妨,润玉定当尽力而为。”
苏殊说出此行的目的:“听说,你有只小鹿叫魇兽,可以造梦。”
润玉承认:“确有此事,魇兽乃润玉之宠物,以梦为食,能造出美梦,亦能造出噩梦。不知仙友想用魇兽造何种梦境?”
心道:原来借魇兽就是她的目的。
苏殊直言:“噩梦。”
润玉闻言收起笑容,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仙友为何想要造噩梦?是有何烦恼,想用噩梦来忘却吗?”
苏殊道:“我要用它给花界众芳主造梦,让那些芳主看看,她们造成的人间炼狱。”
润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梦魇之术终究是旁门左道,若被有心之人利用,恐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苏殊道:“若有惩罚,我一力承担!”
润玉沉默良久,他看见了女子眼中的坚决,脑中闪过锦觅,闪过花界,闪过饿殍遍地的六界。
最后,他还是决定还是信她一次。
“既如此,那润玉便不再阻拦。”
他轻轻拍了拍手,魇兽便从远处跑来:“魇兽,这位仙友需要你的帮助。”
从门外进来一只洁白如雪、毛发蓬松柔软的小鹿,迈着轻盈而又欢快的步伐,优雅地走了过来。
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犹如黑宝石般闪亮,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小巧玲珑的鼻子粉嫩嫩的,让人看了就想捏一捏。
苏殊看到如此萌态可掬的小鹿后,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喜爱之情。
她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慢慢地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小鹿的头部。当她的手指触碰到小鹿那柔软顺滑的毛发时,一种温暖而舒适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小鹿感受到了苏殊的善意,并没有躲闪,反而将脑袋往苏殊的手掌心蹭了蹭,显得格外亲昵。
润玉在旁边轻声提醒:“魇兽生性温顺,只是它所造之梦,会让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仙友可要注意。”
苏殊道:“效果越真越好。”
润玉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好,既然如此,那润玉便在此预祝仙友此番能够一切顺利。”
他又柔声叮嘱魇兽道:“魇兽,你要好好协助仙友,切不可调皮捣蛋。”
听到主人的吩咐,魇兽眨了眨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然后发出一声清脆而又温顺的叫声,仿佛是在回应润玉,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苏殊即将把魇兽带走时,润玉及时出言问了她的名字。“不知仙友,能否告知润玉你的姓名?”
苏殊愣了愣,随后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听好了,我是斗姆元君的小师妹,苏殊,道号……清抚。”
清抚通轻浮。
她本等着润玉问她为什么起这样的道号,最后自己再解释。
却没想到润玉异常平静。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微笑着说道:“原来是清抚上神,小仙润玉,这厢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