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二饼与四五个朋友来到瓜瓜杂货铺门口时,卷闸门已经拉了下来,冬瓜坐在摩托车上,就等老婆锁好店门,准备回去了。
就在冬瓜打着火,招呼着老婆上车时,有人说话了。
“老板,两包黄芙,两包口味王。”
说这话的人叫三眼,跟麻雀关系挺好,最近几年,麻雀金毛这帮人在江东有了名气,三眼这些跟着麻雀混的,也跟着在道上有了点名头。
当时冬瓜老婆手里拿着货物,腾不开身,或许是心疼老婆,冬瓜听见后,就从摩托车上下来,准备返回店里去替三眼拿烟。
冬瓜这个人呢,智力残障的他勉强能算个位数的乘法,两位数的加减法还得用计算机,曾经冬瓜也看过几次店,但经常算错价格,久而久之,负责看店的就是他老婆,冬瓜本人就只能干点跑腿的活儿。
此外,冬瓜的反应比平常人慢,他有一个习惯,每当客人来买东西时,担心出错的他,总是会问顾客第二遍甚至第三遍,确认无误后,才拿着计算机和价格表,仔细核对后,拿货...
那天傍晚,当听见三眼要买烟时,冬瓜下车后,习惯性地问了三眼一句:“是两包黄芙,还有两包槟榔是吧?”
“就买两包烟,还要我讲几次啊,怎么看你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呢?”
据说,当天三眼二饼这些人都喝了些酒,三眼说这话时,语气里多少有点不耐烦。
冬瓜不比鸭子付彪这些人,在我们团伙中,冬瓜向来是个边缘人,他本来性格就很孤僻,几乎不跟道上的人玩,大约03年,羊克捅死幺鸡后,就跑路了,这都好几年了,羊克也不怎么回家。
羊克一走,冬瓜更是淡出了打流这个圈子。
除了我与宋哲刘彦明等极少数人知道冬瓜跟羊克的关系外,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冬瓜是谁。
三眼是03年前后跟着麻雀的,我估计他也不认识冬瓜。
三眼或许不认识冬瓜,二饼肯定是认识的。
二饼跟着我们打流的时间很长,这么多年,他应该见过冬瓜几次,也知道冬瓜敏感而倔强的脾气,可二饼没说话。
因为,刘彦明跟我有恩怨,但跟羊克其实并没有直接恩怨,
冬瓜童年就被父母以及周围人歧视,长大后,他最恨有人骂他傻,骂他脑袋有问题。
“你骂哪个是傻子?”
像是应激反应一样,当听见三眼骂他时,冬瓜立马脾气就上来了,抬头瞪着三眼,同样语气很冲地怼了一句。
“调皮?骂你怎么了?”
三眼根本没把冬瓜放在眼里,伸手就去推冬瓜,他这一动手,就彻底点燃了战火。
三眼二饼这些人,在过来之前,就喝了一些酒,酒精让人胆子变得很大,三眼这些人又是道上打流的,街头口角斗殴什么的,对流子来说,是家常便饭。
当三眼第一个动手时,他身边的人都冲上去帮忙,冬瓜起初还想还手,但没等他一拳打出去,各种拳头与飞毛腿飞过来,二饼三眼这帮人一拥而上,片刻间,冬瓜就被摁在地上,被暴踹,被人抄着凳子或者路边的砖头猛砸!
短短两分多钟时间,冬瓜脑袋被当成皮球一样,被人围着猛踢,他老婆是个本分人,哪见过这种场面,就在一旁哭嚎着一边哀求别打了,一边下跪、脱衣服...
冬瓜老婆这个来自乡村的淳朴女人,不懂用什么方式解救自己的丈夫,当目睹丈夫被围殴时,首先想到的是牺牲自己,当冬瓜被打得满身是血,不省人事时,刘翠英已经脱掉了外套和裤子,浑身就剩下个内衣裤...
在瓜瓜杂货铺右边大约十几米远处,有个漆黑的小胡同,那个紧挨着旱厕的小胡同里,没有丝毫灯光,连月光都照不进来。
或许,是酒精刺激了三眼这帮人的欲望,也或许,三眼这帮流子而言,根本就不在乎什么规矩法律。
就在那个天刚擦黑的晚上,就在瓜瓜杂货铺旁边的胡同里,就在冬瓜被打断了六根肋骨,躺在地上浑身昏迷时,三眼这帮人把刘翠玉拖进了胡同里...
……
我跟冬瓜算不上多熟悉,我对冬瓜的照顾,更多是出于羊克的委托,寻常时候,我跟冬瓜联系很少,没事儿他不会找我,而我也不太可能有事儿需要麻烦他。
因为羊克多次拜托我照顾冬瓜,有时候我路过恒宝路瓜瓜杂货铺时,我会停下来,跟冬瓜聊会天,问问他的近况,或者买点烟酒什么的。
我得知冬瓜被打进医院,得知他老婆刘翠英被强奸的时间是六天之后。
那天,我有一次路过恒宝路,经过瓜瓜杂货铺,看见店门是关着的,隔着车窗,仔细一看,关上的卷闸门上有数处凹陷,像是被人暴力脚踹多次,或者巨力撞击过一样。
我挺纳闷的,因为,在我印象里,冬瓜两夫妻对这个杂货铺还是挺看重的,哪怕是过年,这店都开着。
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关门。
我决定给冬瓜打个电话问一下。
然而,找到冬瓜的号码,打过去,提示的是冬瓜手机已关机。
这就让我更诧异了,下车找周围商铺老板打听了下,都说不了解情况。
最终,通过联系冬瓜小姨子,与其沟通,才知道冬瓜住院了,更具体的事儿,他小姨子也不太清楚。
问清楚冬瓜是在县三医院住院后,我让海子开车,马不停蹄的就赶到了医院。
在三医院普外科病房里,我见到了冬瓜,也见到了他老婆刘翠英。
冬瓜头上裹着纱布,穿着病号服坐在床头,他老婆在给他喂粥。
印象中,冬瓜老婆刘翠英是个纯朴而热情的女儿,可那天再见到她,她的眼神黯淡没有光彩,脸上似乎还有些擦痕和刚消退的淤痕,整个人的神情给人一种呆呆的、空洞的感觉。
在寻常,一看见我过来,刘翠英必定热情的打招呼,可那天,刘翠英没有。
不但没有,我隐隐约约从刘翠玉的眼神里,捕捉到一丝憎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