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搬家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有些吃惊。
梅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搬家呢?他在江东没什么亲戚,搬家能搬到哪里去呢?
羊克被通缉这些年,梅子过得不容易,对外她已婚,可他老公羊克是个通缉犯,跟她已经三四年没在一起了,可能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这个社会很现实,民政局的一张结婚证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的约束力,夫妻这对同林鸟,遇到危难各自飞的场面屡见不鲜,我也没想过要搞道德绑架。
在羊克被通缉后三四年时间里,梅子还能等他,我已经很欣慰也很钦佩了。
而今,面对不确定的未来,梅子即便另外有了相好,有了更好的选择,我也不会说什么,我相信羊克也能接受。
所以,当听见梅子可能搬家时,我第一反应是梅子有了新的欢好,可我转念一想,这个事儿为什么梅子从没跟我提过呢,她知道我是江东道上的老四,可也知道,我并不那么死板苛求,如果她真有了对象,我会祝福她的。
……
抱着种种疑虑,我去了江东白云小区,叫了个上门开锁的,打开了201梅子家的房门。
梅子家的冷清情况让我吃惊,她显然已经离开有几天了,从家里的陈设看,像是走得很匆忙,茶几上还摆着一桶康师傅方便面,面汤里有烟头,光洁的地板上,有些许凌乱的脏兮兮的42码脚印和两个烟蒂,房间里的彩电冰箱等家电都还在,卧室里的几个抽屉被掀翻,几张一块五毛的零钱掉在床脚。
种种迹象表明,梅子走的很匆忙,而且,在她走之前,有男人来过她家。
这个男人是谁呢?
我几乎敢肯定,这个男人就是羊克。
我之所以这么说,不仅仅是直觉分析判断,也有理性的考量。
羊克这个人呢,抽烟有个小习惯,他喜欢用牙齿狠狠咬住烟蒂猛吸,这就使得烟蒂上有牙齿的咬痕,并且过滤嘴部分位置的烟渍痕迹特别深,深到发黑。
我仔细捡起地板上遗落的两个烟头看过,两个快燃烧到过滤嘴的烟头都是如此,上面有很深的牙齿咬痕...
再者,房间里并无打斗的痕迹,如此顺利的进入梅子房间,并且,梅子如此匆忙的心甘情愿的跟着这个男人离开,这个男人还能是谁?
毫无疑问是羊克。
羊克回来后,不告诉我,也不跟我有任何联系,反而悄悄的带走了梅子,这意味着什么?
只有一种解释:他要破釜沉舟。
他连老婆都转移走了,回到江东,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要找刘彦明玩命!
也许,去年除夕夜,归阳河的恶臭与冰冷,让羊克有了一些进步,使得他在做事情时,有了更多的考量,可羊克睚眦必报的做人底色,始终无可更改...
……
羊克把梅子弄去了哪里,我不知道,他到底藏身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可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他就在江东!一直都在!
未虑胜先虑败!
先把失败的后果考虑清楚,先把梅子转移走,再考虑报复!十多年过去,羊克依旧像是一条毒蛇,接走梅子后,他这条毒蛇已毫无牵挂,只待藏在最隐蔽的刘彦明毕经的角落,给予刘彦明最致命的一击!
……
得知梅子被转移后,我疯狂的寻找打听羊克的下落,通过羊克曾经的朋友,旁敲侧击的询问羊克最近有没有找他,或者通过道上三教九流的朋友,寻找着羊克的蛛丝马迹。
然而,羊克始终没再跟我联系。
他像是在跟我较劲一样,或许,他明白自己要去做什么,不想牵连我吧,总之他藏得很好,好到我持续几个月的打听,都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
我猜,羊克回来后,在江东租住了不止一处房子,他平时是不在道上活跃的,甚至说,平时都不怎么出门的。
否则,我一定能找到他的消息。
不只是我,刘彦明也在找羊克,我猜到羊克回来了,刘彦明肯定也猜到了,他肯定也在防范,也在找人打听。
跟刘彦明混的人很多,以刘彦明的势力,羊克如果在道上抛头露面的话,刘彦明肯定已经先一步找到羊克了。
而今,羊克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直躲在暗处不出手,这让我担心忧虑,也让刘彦明寝食难安,我听说刘彦明现在已经把生意上的事儿交给手下去办了,他自己成天躲在江东市铁塔区分局对面的小区,那个小区正对门就是公安局,刘彦明每天就缩在小区里跟人打打麻将下下棋什么的,连小区门都不出。
小区对门就是公安局,警车,穿着制服上下车的警察随处可见,或许,这种景象给了刘彦明很大的安全感。
……
小时候,为了报复王婶,十岁的羊克等待几个月,在寒冬腊月提着装着硫酸的桶子,去王婶果园,把硫酸浇到一棵棵橘子树下..
而今,羊克变得更有耐心了,他像是个冷静谨慎的猎人,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决断,却始终潜伏在暗处。
时间就在这平静平淡中流逝,06年这个年过的很平淡,平淡到我几乎记不起那年年尾还发生了什么。
那年好像还发生了什么,好像又都无关紧要,我们都在关注羊克,像是等待还未落地的最后一只靴子一样,刘彦明在忐忑恐慌中等待,我在担忧与煎熬中看着挂在墙上的日历变得越来越薄,越来越薄,直到最后一张被撕去,换上新的日历。
2007年,清明节过后,我终于再一次听见了羊克的消息。
那是我最后一次听见羊克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