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蒋文昭自是不会闲着。
他当即策马进宫了,为了给蒋堰请来温御医。
温御医年龄较大,但听闻蒋堰不行时,马车都没乘坐,便跟着蒋文昭来了国公府。
他也算是与蒋堰有交情的,这些年来,一直是他在照看蒋堰的身体。
温太医是个性格孤僻之人,对于官身之事十分佛系,所以被隐没了多年。
当蒋堰班师回朝,伤及心肺之时。
先皇派了太医院院判前来诊治,可当时的院判却是摇着头说没救了。
幸好温御医济世悬壶,偶然把蒋堰救下,两人这才成了朋友。
不过,温御医并不想卷入当时程蒋两家的事情,悠悠道:“我救你之事莫要与旁人说,我是医者,只管救人,其余的不想涉足。”
蒋堰点头应下,相约每月初一和十五见面就医。
仅此而已。
这明晃晃的上国公府,还是头一次。
温御医进去诊脉时,蒋堰已经晕厥。
诊完脉,温御医直摇头,“也就这几天了……蒋大人节哀呀,早些办理后事吧……”
其实温御医心里知道还有一个人能救蒋堰,那人出马,起码能让蒋堰再多活个几年。
可他深知那人不会出手,便也没提。
因为在他觉着,给了希望又绝望,那无疑是在杀人。
“真的没办法了吗……”蒋文昭莫名的跪坐在地上。
这种情绪似乎不属于他,他觉得大概属于原主的身体反应吧……
盛氏更是一副痴呆呆的摸样,她无法相信,一直以来身体康健、没个正形的夫君,身体竟是到了这般田地。
而后几日,蒋文昭告假了。
与盛氏换着来亲自照顾蒋堰。
蒋庭越的事暂且放到一边,他被关押在了大牢狱之中,待审。
而白岚,因为她有身孕,胎相又不稳,蒋文昭和盛氏这才让府中人瞒着她这事。
蒋堰一日里,也就有两三个时辰清醒着。
偶尔吃些流食,其余的时间便一直在与盛氏说话。
从他的样子里可以看出,他当真是爱极了盛绮罗。
直至第三日。
蒋堰一直没醒,温御医又被请了过来。
瞧过之后,温御医连连摇头,“只见进的气,不见出的气,老夫也没办法了……”
可没一会儿。
小厮来报:“老爷,府外有个叫沈从逸的人,说是来给国公爷瞧病。”
“沈从逸?”
“沈丛亦?”
蒋文昭与温御医异口同声。
蒋文昭狐疑的看了一眼温御医,来不及多问,只道:“快!快带我出去迎迎!”
片刻后,蒋文昭见到了一脸风尘仆仆的沈从逸。
“神医快快请进。”
蒋文昭没有任何客套,径直带着沈从逸走进了蒋堰的屋子。
沈从逸从容的解下斗篷,瞥眼看了一眼旁边的温御医。
面无表情的道:“闲杂人等,全部出去。”
蒋文昭不敢耽搁,对上自家老母亲疑惑的眼神,也只是半推半扶的将盛氏带了出去。
反观温御医,苍老无神的眸子里,竟是泛起一波涟漪……
蒋文昭瞧见他这样,又想起刚刚他惊呼的那一声。
忙问道:“温御医,您是不是与这沈神医相识?”
温御医眼神复杂,“嗯,认识,沈师兄与我师承一脉,是师傅最得意的弟子,有他在,你父亲必定安然无恙。”
可温御医没有再往下说。
蒋文昭心中猜测,二人之间必有故事,可人家不愿意说,他一个小辈,更不好问。
而这时,金宝银宝搀扶着白岚走了过来。
“夫君,父亲怎么样了?沈神医进去了吧?”
蒋文昭诧异,忙上前揽住白岚,“岚儿怎么来了?莫非这沈神医是你请来的?”
白岚眼神闪躲了一瞬,“此事之后再说。”
而后看了一旁的盛氏一眼,“儿媳见过母亲。”
这明显是在逃避回答。
盛氏忙道:“岚儿不必多礼,如今你身子重,就不用行礼了。”
“是~”白岚乖巧道。
可白岚越发不说,蒋文昭心里越发好奇。
他道:“岚儿不宜久站,我先送你回房吧。”
说罢,他小心翼翼的抱起了白岚。
白岚有些忧愁的看看蒋堰的屋子。
盛氏忙道:“岚儿你就先回去吧,等你父亲醒了,再着人通知你。”
白岚这才有些不舍的点点头。
而后回到兰花苑,蒋文昭迫不及待问:“岚儿怎能请来沈神医?”
白岚纠结了一阵,该如何与他说呢?
她祖母留给她的产业,她又该不该说。
片刻后,她还是觉着,产业的事还是不要提的好。
但她不想再欺骗蒋文昭,便道:“你可还记得,我曾与你说过,我在白家做闺女时,最疼爱我的人便是祖母。”
蒋文昭点头,这是自然,那可是你亲亲的姑祖母。
在白家唯一与你有血缘关系的人,怎么可能不疼爱你?
白岚又接着道:“我祖母心善,年轻时最是喜欢多管闲事,在程家做闺女时,救助帮扶过许多人……”
而这沈从逸,便是当年她祖母救过的人。
那沈从逸原名沈丛亦,他幼时与温十瑾便是极好的玩伴。
因着沈丛亦对行医救病很感兴趣,温十瑾便随他背上行囊,前往江南一带,找到了当时名震一时的神医华珍仲拜师学医。
而十年后,二十出头的两人学成归来。
一同考入了宫中太医院。
殊不知,在宫中这个大染缸里,师弟温十瑾逐渐迷失自我。
而后竟是在小人挑唆之下,生怕沈丛亦抢了他的院判之位,设计诬陷同门师兄谋害皇室子嗣未遂,害得沈丛亦被先皇削了官职、赶出宫。
一时间,盛京流言四起,纷纷指责沈丛亦,无论他去到哪里都无人待见。
甚至于,他想为城外的乞丐就医,都要被乞丐吐上几口唾沫。
而后,温十瑾内心煎熬,便自作主张将他迷晕,送去了边城。
沈丛亦醒来后,想到昔日的种种,不堪受辱,便起了想要自缢的念头。
而正是这时,程家最小的嫡女出现了。
“我叫程芮安,你叫什么?”
这个看起来像少女的女子,站在沈丛亦自缢的枣树下,吃着一串糖葫芦。
瞧见沈丛亦不回答,她又道:“这糖葫芦可甜了,你要不要尝一尝?这世间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什么狮子头、东坡肉,你吃过吗?”
沈丛亦不争气的流下眼泪,“我没吃过,我好饿呀……”
随后,沈丛亦没自缢成。
程芮安将手中的糖葫芦给了他,还给了他一袋子钱。
“你若有想做的事,就尽管去做!我相信你日后定能达成所愿!”
程芮安的出现,让沈丛亦有了生的希望。
他傻嗨嗨问:“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程芮安道:“我是白家的儿媳呀,嗯……就是续弦,至于为什么帮你?其实我是帮我自己!”
“我很有钱!但是我没地方可以花,你不是说你是大夫吗?刚好我想开家医馆,就提前预定你啦!你便拿着这钱去开一家医馆吧。”
沈丛亦听闻程芮安已为人妇,心里莫名的失落了一下。
而后一问,眼前少女般的美妇,竟是比自己大了近十岁!
他懵了,这下真不知该怎么称呼程芮安。
索性,他便称呼她为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