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那蒋朝朝是个嘴上没把门的。
“嗯嗯!朝朝确实想府中饭菜了,祖母您可不知,这些日子可是累死朝朝了,这早起就开始举竹竿儿,然后还得挑水,下午还要游……”
话还没说完呢,便被一旁的蒋庭烨踢了一下。
蒋朝朝这才想起来蒋文昭的嘱咐。
改口道:“游、游玩!玩儿的朝朝累死了。”
盛氏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将蒋朝朝的前半句听进去了。
“这举竹竿儿祖母是知晓的,你们父亲先前便说是你们一早例行锻炼身体的法子,怎么去游玩还要挑水?”
盛氏说着,还看向白岚,似是要讨要个说法。
这庄子上又不是没有下人,怎么还要让她的小娇娇们挑水呢?
说罢,她的想起了什么?
她看看一旁不说话的蒋莹莹,该不会是为了折磨庶出的莹姐儿,所以才连着朝朝一块儿责罚了吧?
盛氏忙问道:“莹姐儿,你也挑水了吗?”
蒋莹莹记起蒋文昭的嘱咐,生怕自己说漏,眼神躲闪了一瞬。
最后想着挑水一事已经说了,那便如实说吧!
“没有,只大姐一人挑水了。”
可盛氏是何人?那可是在宅子里头活了快一辈子的人。
顿时便瞧出了蒋莹莹心虚那一下。
于是又问道:“那你都做了些什么?”
蒋文昭和白岚都瞧出盛氏这是误会了。
眼瞅着气氛有些不对劲儿,蒋文昭忙夹了一筷子菜到盛氏碗里。
“母亲,快吃饭吧,这出游自是玩儿咯,除了晨练,那便是游山玩水什么的。”
白岚也道:“是呀母亲,朝姐儿挑水,那是做错了事,被罚了。”
这句话不假,蒋朝朝挑水是被罚了。
侍剑罚的,挑了五日。
原因是侍剑在夜里给白岚解释过。
蒋朝朝没吃过什么苦,心性又不稳,如今连最轻的弓都拉不开,所以侍剑只好借着挑水让她锻炼一下力量。
顺便体验一下下人的不易,磨练磨练心性。
其余人则是跟着侍剑学了射箭。
盛氏这才忍了下来,没再继续追问,心想晚上再悄悄问蒋莹莹。
白岚和蒋文昭心里松了一口气。
其实,这些事儿与父亲母亲说了无妨。
重点是这府中服侍的下人很多,前几日又补了几个。
他们确定不了,在这些人中,会不会有仇家那边派来的人。
还有,今日盛氏让青禾上了桌子一起用膳。
很多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免漏了出去。
青禾坐在蒋莹莹旁边,与蒋庭烨相隔一人。
方才她便注意到他和蒋朝朝桌子下的动作,也看出些端倪。
但她是个聪明的,只装作不知道。
用过膳后。
盛氏便唤蒋莹莹一同回清幽庭。
蒋文昭知晓盛氏的脾性,知道她这是不相信白岚的话。
心想左右是要和老两位说清楚的,便拱手道:“父亲母亲,儿子有一事要与你们讲。”
无奈,盛氏只好让青禾带着蒋莹莹先回去,然后将蒋文昭叫到了自己屋里头。
白岚心里不爽了一瞬,想到上辈子这婆母便是如此。
面上给她体面,看似什么都向着她,实则心里压根不信任她。
不过重活一遭,她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爱信不信,反正这辈子,她也没打算讨好盛氏。
于是便给下人交代了一番,便径直回了兰花苑。
清幽庭,盛氏屋里头。
老两位端坐于高位之上。
蒋文昭拱手站在二人跟前。
盛氏也不装了,脸上气呼呼的,“你就老实交代吧,是不是那白氏苛刻我的莹姐儿了?”
“母亲慎言!此话要是让岚儿听去,恐怕岚儿得伤心了,岚儿是什么样的性子,您还不清楚?这……”
他话还没说完,盛氏便先入为主道:“你不用帮她打掩护,别以为我不知道,如今莹姐儿孤身一人,没个小娘护着,可还有我这老太婆呢!”
蒋堰见盛氏气得不行,又知晓她是个急性子,忙在一旁哄着。
“夫人莫急,先听儿子把话说完。”
盛氏白了一眼蒋堰,又白了一眼蒋文昭,将身子侧过去,没再吭声。
蒋文昭这才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母亲属实误会了,那莹姐儿没有被苛刻,好着呢!不信您明日问她便是。
儿子要与您二老交代的事较为重要……”
而后,蒋文昭便将府中孩子们悄悄习武和游水的事说了一通。
盛氏听着听着,深知自个儿误会了白岚,也有些心虚。
可她偏生嘴硬,“谁让你们不提前告诉我老婆子,害得我一通担心!再说,那朝姐儿和莹姐儿都是小娇娇,习什么武?又学什么游水?这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你说,是不是那白氏的主意?”
“母亲!这是儿子的主意,如今咱们蒋家危机四伏,明明您和父亲都是武将世家出身,您自个儿幼时不也习武吗?怎还会有这般成见?”
蒋文昭没想到,一个会武功,年轻时还被官家夸过巾帼不让须眉的人,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其实不然,盛氏在说出后面那几句话时,也是有几分后悔。
她眸子沉了下去,一段往事浮上心头……
盛氏名唤盛绮罗。
盛家世世代代都是武将。
她祖父是将军,父亲是将军,哥哥、弟弟亦是将军。
就连母亲也是常年跟在父亲身边,照顾父亲起居。
一去边关,少则一二载,长则好几载。
她年幼便跟随父兄习武。
可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家里便是常年只有她一人,一家子聚少离多。
她从一个小豆丁,出落到及笄,总共也见不上几次家人。
每年庆生之时,府里小娘张灯结彩,来祝贺的人车水马龙。
可只有她知晓,她过得并不开心。
只盼望着能多和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弟弟们多待在一起。
因着她有哥哥弟弟撑腰,府里的小娘并不敢苛责于她。
可她不傻,那两个小娘虽是面上和善,实则暗地里也斗得汹勇。
时不时还会悄摸摸的揶揄她。
她八岁那年。
丘小娘给她找了个师父教弹琴。
只因她一时不习惯,抱怨了两句疼,那丘小娘便命人将那师父打了板子。
原因是他把盛家嫡女弄伤了,大小姐不高兴了。
自此之后,便无人再敢登门教授她弹琴。
外头还都在传:盛家大小姐自小骄纵野蛮,脾气秉性极差,因着自个儿吃不了弹琴之苦,便殴打教琴师父。
而那丘小娘的女儿却是习得一手好琴艺,名满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