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盛绮罗还小,也甚少出府,压根儿不知这些。
而后,盛父打了胜仗,边关传来盛家军要回京的消息。
丘小娘在得知这消息,便带着盛绮罗出府,又是给裁新衣裳,又是给置办首饰。
把她哄高兴了,便告诉她:“绮儿,你是最懂事的,你父亲回来可不能胡乱说些让他们不高兴的事呐。
先前你没学好琴,还把教琴的师父得罪了,这事小娘帮你瞒着,你父亲问起来,你便说是你不喜习琴,不想学便是。”
盛绮罗年幼,只当丘小娘是为她好,因为她确实不喜习琴。
所以在盛父回来问及此事时,她便如此回答了。
当时盛父听了京中传闻,原是要责罚盛绮罗的。
可那丘小娘则是假惺惺的替她求情,说什么绮儿自小便没有母亲在身边教养,自是娇纵些等等。
这番话,让盛父盛母都万般自责。
于是在京中待了一年后,盛父便将盛母留在盛京。
原以为这是个好的开端。
谁知因着盛母常年在外,压根不懂什么管家事宜,盛家老夫人又早早便去世。
无奈,盛母只好继续请丘小娘帮着管。
这管着管着,盛母便病了。
丘小娘日日将上好的汤药端到盛母跟前侍奉,可在盛绮罗十一岁那年,盛母还是病逝了。
那会儿南疆来犯,盛绮罗父兄忙着浴血杀敌,根本不知府中之事。
等大战告捷,盛家主母的棺木早已被下葬,盛绮罗已经十二岁。
盛绮罗也是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发现了丘小娘的歹毒。
来年盛父回归,盛绮罗便第一时间跑到盛京城门口迎接。
哭着跪在父亲战马前,拦住了入城的人马,将母亲的冤屈一通诉说。
可盛父却是不信。
为了不在众人面前丢面儿,他让人将盛绮罗送回了盛府,并且暂时禁足。
待盛父进宫面圣回来后,他甚至赐了盛绮罗家法,转眼便将丘小娘扶正,做了当家主母。
盛绮罗头一次被父亲责罚,竟是一月都下不了床,险些没挺过去。
好在他的哥哥弟弟都护着她,她这才活了下来。
可就是这么邪门,就连最爱她的兄长和弟弟,竟是都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回想这些年,又结合京中传她的就那些恶言,盛绮罗忽的发现,造成这样局面的人,竟是她自己。
她恨呐,可她就是一个小女孩儿,又如何和那丘小娘斗?
于是,她便暗地里开始读书,看的全是兵法。
好家伙,一招隐忍便是三年。
她及笄之时,丘小娘为她大办。
看似为她准备的行头极好,实则都是牛头不对马嘴。
若是穿戴出去,绝对会在全京城的达官显贵前丢人现眼。
好在盛绮罗有兄长和弟弟给的私房钱,便偷摸着自己置办了一套。
虽说一般,但不至于丢人。
及笄这日,她与丘小娘正式宣战。
面上母慈女孝,暗地里却是汹涌得很。
丘氏为她相看的人家,看似高门大户,实则那些个人家,一家比一家凶险。
要么是婆母歹毒,要么是男子无能,甚至还有那得了花柳病的子弟。
盛绮罗结合兵法,竟是全都搪塞过去。
再后来,丘氏被斗倒了,盛绮罗母亲与自己的冤屈得以昭雪。
可偌大的盛家,竟是越发显得孤零零。
盛父回京那天,瞧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盛绮罗,掩面大哭,只觉对不起他。
可盛父也只在京中待了一月有余,还没来得及给她相看人家,便又匆匆奔赴战场。
这一去,便是最后一面。
盛老将军临死前,将盛绮罗托付给了他的部下,蒋堰。
盛家男儿全数战死,官家怜惜盛绮罗,便让太后收了她做义女,亲自给她和蒋堰赐了婚不说,还又封了蒋堰做镇国公。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
她为他生了三个孩子,两儿一女。
一家子过得极好。
可奈何悲剧再次上演,蒋堰被官家派去迎战,他们的三个孩子都死在了这场战役中。
盛绮罗为了给蒋家留后,这才拼着命,在那等年龄给蒋堰生了蒋文昭一子。
蒋文昭自小便被捧在手心中长大。
盛绮罗和蒋堰将他当做眼珠子一样护着长大。
不让他习武,只望着他能平平安安长大。
可没曾想,蒋文昭竟然成了浪荡子。
对此,盛绮罗是矛盾的。
她年幼便看透了宅子里那些腌臜事,她既希望蒋文昭是个一心一意之人,又希望他后宅能多些人,好延续蒋盛两家的血脉。
权衡之后,她还是选择了后者。
因为蒋堰说什么也要让她的独子,娶那行商的白家嫡女。
那会儿她便不明白,就算官家讨要旧债,就算太傅之女婚约被退。
凭借蒋家的地位,她儿就算再怎么窝囊,也不该低娶白岚。
可终究是拗不过蒋堰,她最后还是松口答应了。
这才致使她后来放纵蒋文昭纳妾。
她原本便不喜欢白岚,所以一开始便处处看她不顺眼。
白岚愚笨,她便盼着蒋文昭抬两个有本事的进来,将白岚挤走。
殊不知,这逆子抬进来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于是她便又歇了那念头,想着好好点拨点拨白岚。
可白岚终究是小家子气,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一来二去,盛绮罗也就渐渐放弃了。
年岁渐长,她实在无力掺和。
便开始对府中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在那关键时刻和大是大非之时出手。
这才造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而对莹姐儿,她自是怜惜。
因着她自个儿知道没娘的感受。
虽说她清楚白岚断不会如曾经的丘氏一般,但终归莹姐儿不是她亲生的。
所以她才会时时替莹姐儿想着。
这大概就是应了那句话:自己淋过雨,所以总想着为别人撑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