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毓仔细辨别，才发现声音是从不远处的小巷子里传出来的。
她一个弱女子，万一有强人，那不白搭上自己？
可听那个苍老的声音，嗓子都要喊哑了，钟灵毓想到自己父亲，还是心软了。
既然叫那么大声，说明应该没坏人了吧，青天白日的，应该没有危险。
钟灵毓做完心理建设，保险起见，又捡起地上的木棍，主仆三人小心翼翼地朝声音的来源处靠近。
“万一有危险，夏荷你俩赶紧跑去报官。”
俩丫鬟吓的不敢出声，只默默点了点头。
沿着胡同走了百步，转过弯，钟灵毓才看到一位老者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位年轻的公子，那位公子似失去了意识。
再走近一看晕倒的人。
竟然是四皇子君东辰！
主仆三人连比划带猜，才从这位耳背的老仆人嘴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四皇子要进宫谢恩，家里仆人都躲懒，就由老门房驾车送四皇子进宫。
途经南市，走到这个宽巷子的时候，突然有蒙面歹人拦路，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四皇子打伤了。
老门房年迈力弱，被踹了一脚疼得半天爬不起来。
他好不容易起来，见四皇子已经被对方打伤陷入昏迷了。
老门房无力把四皇子抱上马车去医馆，只能呼救。
四皇子现在昏迷，情况不明。
钟灵毓想了想，上辈子没听说四皇子有这一遭啊。
四皇子一个无权无势与世无争的皇子，最近能让别人记恨的事，也就是和自己的婚事了。
很可能。
就是路见不平，以钟灵毓的性格也是能帮就帮。
况且君东辰现在是自己的未婚夫，还很可能是因为自己而起，她说什么也得帮忙。
钟灵毓查看了君东辰的伤情，皮外伤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左腿断了。
这些黑衣人真是心思歹毒，看来是要废了四皇子一条腿。
钟灵毓上辈子，除了刚成亲那会儿，基本上见不到二皇子几面。
二皇子即便出现，也是为了让自己回娘家和父亲说给他行方便。
所以除了帮二皇子打理后院，交际贵妇人之外，其他的时间钟灵毓都在和一位偶然结识的老顽童学医术。
当初结识老顽童，还是钟灵毓在南江城布施的时候。
她看到一位饿得奄奄一息的老者，就好心每天布施都让丫鬟给他送碗热粥。
谁知这位老者就是大名鼎鼎的药王。
后来药王就缠着自己要报一饭之恩，收自己为徒。
起初钟灵毓还不信，堂堂药王还能饿得和难民一样？
可药王只说自己打赌打输了，其他的不愿意多说。
钟灵毓一心扑在二皇子身上，无心拜师学医。
可是药王知道自己过目不忘后，即便自己没有拜师，也愿意把自己所有的药王笔记倾囊相授。
但钟灵毓也只是记住了全部的医理和药方，试着给府中的下人把过脉，没有机会真正坐诊行医过，所以知道她会医术的不多。
药王也多次劝自己不如然孑然一身随他行医去，假以时日定成为第二个药王。
可惜她当时眼瞎心盲，没当回事。
回忆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钟灵毓确定伤情后，招呼两个丫鬟帮忙找两根木板和布条，按照药王笔记中的要点对君东辰的左腿进行了固定。
然后马不停蹄送四皇子去了京城最着名的济世堂。
……
济世堂。
雍城最有名的大夫王冬华查看过君东辰的伤势后，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开口说道。
“这是哪位跌打师傅的包扎手法，十分巧妙。”
“骨折之人最忌移动，是怕断骨错位，而这位同仁的包扎手法，即便是坐马车而来，断骨也基本没有错位，实在高明。”
听到王大夫的话，夏荷和秋穗心中都泛起了疑问，她们伺候钟灵毓也有五六年了，从不知小姐会医术啊。
这时王大夫继续说道，“不过这位公子的左腿以前受过腿伤，且休养不当，所以愈合后有点长短腿，这次又伤到了旧伤之处，伤上加伤，恐难恢复，甚至以后只能拄拐棍行走了。”
听了王大夫的话，钟灵毓心里一沉。
上辈子君东辰为了自己喝下毒酒，这辈子刚相遇，难道就又要因为自己被暗算而不能行走了吗？
那君东辰以后还怎么上战场，上辈子的战神就这么消失了吗？
不行，这不是钟灵毓想要的结果。
“小姐小姐，四皇子醒了！”秋穗见四皇子的手指动了动，忙提醒钟灵毓。
王大夫忙上前查看，钟灵毓紧随其后，大家都关心地簇拥在病床前。
君东辰苏醒后，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自己的左腿，在感受自己的左脚用不上力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腿断了。
他急切地问王大夫，“大夫，我的腿，还能不能治好了？”
王大夫没有说话，只叹口气摇了摇头。
君东辰此刻体会到了什么是万念俱焚。
他明明怀着满腔的喜悦和感恩出门谢恩，可偏偏有人见不得他好。
以前只是坡脚，他努力挺直身子至少不影响走路。
现在彻底腿断了，灵毓怎么能嫁给一个断腿之人。
他心如死灰，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感受自己的左腿，可惜还是用不上力气。
眼泪顷刻从他眼角滑落，滑入嘴里，苦涩割喉。
原来这就是眼泪的味道。
小时候他被父皇冷落他没有哭，被奴才欺负他也没有哭，为什么，为什么在他马上就要得到幸福的时候，又夺走。
钟灵毓看到四皇子伤心流泪的样子，内心也跟着一阵阵地发疼。
她不忍心一代战神就此没落，不甘心地再次问王大夫。
“王大夫，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王冬华也是行医几十年的名医了，想了想开口说道。
“我曾听我师傅说过，药王曾研制出一种奇药，叫白玉断续膏，应该可以治好这位公子的腿，但这种药虽能让断骨再生，却有剧毒，十分霸道，所以没有推广开来。据说有人用了这个药膏腿好了，但毒没有清干净，最后毒发而死。”
“当然，有毒也罢，最难的是，药王行踪不定，难觅踪迹。”
“而且传闻药王脾气古怪，你就是找到了，他也不一定肯医治，难啊。”
钟灵毓眼前一亮，药王的白玉断续膏？
药王笔记里确实有记载。
钟灵毓走到君东辰床前，迟疑道，“四皇子，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治你的腿，就是不知道你能否忍得了这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