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观南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搬出去,就带着许停去洗澡。
“两个桶的水够不够洗澡洗头?”楚观南指着地上两个大大的木桶。
许停的眼睛都睁大了,“够......够够的了,这也太多了,一桶就够了,您留一桶洗吧。”
“不多不多,舒舒服服的洗,我再去井里打点水烧就好了,你快洗吧,一会儿水凉了。”
除了夏天,许停都没什么机会洗澡,只有深冬过年时,才能洗个热水澡,就这样一年一次的机会,给她的热水也少得可怜,洗澡冷的她直哆嗦。
家里觉得她用热水就是浪费柴火,别说洗澡,就是一口热水也很难喝的上,她平日里都是用布打湿了擦擦,等到暖和起来,再用冷水好好的洗一洗。
她今天才知道,原来洗热水澡是这么舒服的事情,原来不是热水洗着冷,而是因为水不够多不够热,洗澡时总是忽冷忽热,所以才那么冷啊。
用着楚老师给她的新毛巾,不像她之前用的布条那么粗硬,这个又柔软又细腻,许停洗了个痛快。
趁着楚观南洗澡的间隙,许停拿着自己和楚观南换下来的衣服去了井边。
还有些湿的头发披散在背上,把衣服打湿了一小片,楚观南擦着头发站在她身后,这样的场景,在他的梦中出现过好多次了。
“我来洗。”楚观南蹲在她身旁,“你头发还没干,再擦擦。”
“不用不用,我马上就洗完了。”许停说着手上的动作又加快了些。
“你不用慌慌张张的,这里没有人会责备你,你可以慢慢洗,你也可以不洗留给我洗,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小停。”
许停一顿,面朝着水盆点点头。
楚观南并没有强势的让她不干活,许停才从那样的家庭出来,还没有习惯正常的家庭氛围,不让她做事她反而手足无措的,慢慢来吧。
楚观南拿了两个小凳子出来,一个给许停坐,另一个搭在许停身后,楚观南手上拿着另一条干毛巾。
许停洗衣服,楚观南就坐在她身后帮她擦头发。
楚观南的手搭在她的头发上,吓得许停一抖,常年被打的经历让她下意识地捂住头皮,减轻头发被扯时的痛感。
但预料中的痛感没有来,反而是楚观南轻柔的托起她的头发,又耐心的替她绞干。
许停顿了一瞬,缓缓放下了手,她低着头搓衣服,眼泪轻轻的在盆里晕开一朵泪花。
此刻,她感受到了具象化的幸福。
月光莹白,照耀着井边的身影,仿佛没有穿梭几十年的间隔,数年的思念,在这一刻尽数倾泻。
“头发还没有完全干透,等一会儿再睡,要不要看课外书?我那里有几本小说,你拿去解解闷。”楚观南送她走到宿舍门口。
“不用了楚老师,我课本里还有不熟悉的地方,我看看课本就好了。”
“好,进去吧。”看着许停关门,那个他所熟悉的笑容渐渐消失在门口,楚观南才舍得离开。
因为比预期更早的摆脱了家庭,许停肉眼可见的开朗了很多,往日里她除了读书就是干活,现在终于有时间能和同龄的孩子相处。
为了让楚观南省心,许停还在五年级主动竞选了班长,帮着楚观南处理班里的许多事情。
之前考虑到将来两人去市里的花销,以及从许雄手里买走许停的费用,楚观南一直省吃俭用。
这下两个难题解决了一个,许停再也不用没日没夜的干活,周末有空,楚观南就会带着许停去镇上吃点好的,还会在村里大娘手上买点鸡蛋,正长身体的孩子,营养要跟得上。
也许是前面压抑太久,也许是刚好到了长个子的年龄,许停刚上六年级时,身高就已经比同龄女生高了不少。
楚观南记得,许停和他讲过一些读书时候的事,上辈子,她开始长个子是从初二开始的,初一能吃饱饭胖了一些,不再像以前一样瘦骨嶙峋的,初二初三就猛蹿了一截。
现在因为楚观南的出现,让她在小学就开始正常的饮食,看着面色红润个子高挑的许停,楚观南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
这天,楚观南在宿舍批改作业,许停和其他学生在教室里午休。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楚观南敏锐的听到了其中夹杂着尖叫声,这尖叫声不是别人,正是许停。
楚观南赶紧往外跑,身后午休的校长也披上衣服跟出来。
操场上围了一大群人,有好几个看起来都不是学生,拨开人群,楚观南看到许停面色痛苦的伏在地上,胸口上的皮肤已经起了一大片水泡。
“让开!”楚观南挤进中间,抱起许停就往外跑,还是没有办法避免吗......
上辈子,许停也有这样一大片烫伤,是许停十岁时,许耀阳撕坏了她收藏好的满分卷子,许停气不过,就争吵了两句,许耀阳直接把一个开水壶砸在她的身上,导致许停的胸口和腹部大面积烫伤。
许耀阳当然不需要承担任何后果,许雄和李晓慧也没放在心上,那么大面积的烫伤,甚至也没带她去医院,就简单的用草木灰盖了盖。
结果可想而知,临近夏天,伤口反复的发炎流脓,许停住的地方卫生条件又那么差,也吃不上有营养的东西,反复的感染和发烧,让许停险些丧命,虽然幸运的扛了过来,但那个硕大的伤疤,却永远的留在了她的身上。
楚观南抱着许停的手都在抖,坐在去往镇上的班车,楚观南一直轻声安慰着许停。
许停正在病房里处理伤口,楚观南不忍心看,只好在走廊里等着,听着病房里许停压抑的痛呼声,楚观南狠狠的掐着大腿,都怪他,为什么不在教室里批改作业,为什么没有保护好许停。
医生交代着注意事项,除了一些烫伤膏和消炎药,楚观南还让医生开了最好的去疤药,他不想重来一次,还给许停留下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