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婳跟陈宫来到城西那家娱乐城。
顶层靠近天台的一间杂物房,果然,此时童大锤一家正聚在这里,一起的还有溪口村几个本家。
“红梅怎么就被判死刑了?虽然她是偷了别人的孩子,可也把孩子抚养大了啊。”一个本家非常的不解,在他的眼里,童红梅又没杀人,不应该被判死刑。
童红贵坐在外面窗台下抽烟,落下一个沉重的背影。
非常非常的热,一架电风扇轰轰吹着热风。
几个人穿着乡下土布衣,全是一身汗。
另一个本家道:“这不是缓刑吗?听说缓刑的死刑最后都不会执行死刑的,最后都改判无期,无期变有期,没几年就出来了。”说的话跟童红梅的论调如出一辙。
王秀玲连忙道:“这话千万别说了,红梅就是在法庭上说了这句话。律师……律师说她没有悔过之心,社会影响恶劣,死刑很有可能改不掉了。”
说到后面,王秀玲掉了眼泪。
童红贵脸色一片乌黑,其他人亦然。
在他们眼里,童红梅有点笨有点蠢还死脑筋,但都是同村的,大家也都是一起长大的,情谊非同寻常,想到童红梅就这样吃枪子儿,她实在于心不忍。
听王秀玲哭着,一个本家不耐烦起来,“别哭了,哭有啥用!你们怎么不去找童婳啊!让她开具谅解书不就行了吗?”
另一个道:“就是,本来就是红梅和那小野种两个人的事,只要小野种不计较,法官还硬能判她死刑不成?”
这人以前就经常叫童婳小野种,现在童婳都回江家了,还是叫她小野种。
童婳刚好来到杂物房门口,把“小野种”三个字听了个正着,顿时冷了脸。
只听王秀玲怯怯道:“可是,婳婳她应该不会同意的,她……毕竟红梅害了她。”
那一个呸了一声,“就算她不愿意,按着她的头也要她写谅解书,连自己的母亲都告,天理不容,天打雷劈!
另一个也是愤愤然,“小野种,就是个没良心的,今天庭审,她看也不来看一眼,就算红梅是偷的她,那也是把她养大的养母!”
那一个道:“就是,连自己妈都杀,我看该枪、毙的是她才对!我们这就去找她,要是她不肯写谅解书,就把她手砍了!”
陈宫懵了,没想到童婳为了见童红梅挨了罗美兰一顿打,跑过来却是这么一副情景。
童婳站在门口,脸上火辣辣地疼。
那几个人还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要怎么对付她。
童婳哐啷一脚,重重踢门上。
门被反锁着,这一脚虽然没有把门踢开,却也让门发出重重的声响。
里面顿时噤声。
“谁啊!”
此时陈宫拉开童婳,朝门踹了一脚,把门踹开了。
童婳蹭冲了进去,对着刚刚说话的那个人脸上piaji一巴掌,“二伯公是吧?你要砍我手是吧?呸!我偏不写谅解书,我看你怎么砍我手!”
童二伯人都没看清楚就被扇了一巴掌,火大,跳起来想要还手,不想刚动了一下,手腕就被人用力扣住,肚子上被人踹了一脚,整个人跟摊开的面饼一样趴在了地上。
童婳扇完就溜,又往童五叔公鼻子上揍了一拳,“敢骂我野种,特么的,你那幺孙嘴巴那么臭就是学你的吧?他那颗大门牙是发给揍掉的,你知道不知道?”
童五叔公自然不甘心白挨一拳,抬脚向童婳踢去。
没想到,腿就像不受控制一样踢过了头,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两条腿反绕在头顶拧成了麻花。
童婳也没闲着,一拳向童姑丈胸口挥过去。
童婳向来不畏惧打群架。
因为在农村里,都是靠力量说话。
她家没有男人,所以只能自己上,哪怕这样的后果是她一个人被一群人揍。
不管打不打得过,只有亮出自己的爪子,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只不过,今天她一连挑衅了好几个人,居然没有像以前一样被群殴。
童婳转头一看,原来是陈宫在她后面收拾残局呢。
三两下的功夫,那几个人都被陈宫放倒了,一个被拧成了麻花,一个被摊成了面饼,一个捆成了粽子……正好一锅煮了。
电风扇倒在地上,已停止了转动。
童婳一下子安全感来了,双手叉着腰,小小的身躯背光站着,人不高,气势十足,“想让我给童红梅写谅解书,没门!”
“至于你们,以前怎么欺负我,我一个个告过来,让你们也陪童红梅去吃牢饭。”
那几个人一听,鼻青脸肿的,脸全黑了,“小野种,你敢!我们都是你的长辈。”
童婳一昂头:“看我敢不敢。”
那几个人从地上爬起来,黑着脸面面相觑。
还别说,看看现在童婳穿得光鲜亮丽的,到底已经跟以前不同,身后还跟着一个门神一样的壮汉,他们都打不过他。
童二伯先软下声来,“小婳,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哪怕你现在飞上枝头了,可我们以前是乡邻,不管怎么说还有同乡情谊对吧?”
童婳目光射出摄人的寒意,“呸!你老婆拿热水浇死了我家一棵香榧树,别以为我不知道,她还说是我扫把星克死的!我定要告你,还有你老婆,你们一个也逃不过!”
童五叔听不下去,“真是个小野种,不讲道理。”
童婳:“呵,我跟你讲什么道理,要讲就讲法律,你骂我小野种,一天至少骂十遍,你儿子也骂我,还有你家幺孙,我通通告,全部送你们坐牢!”
童婳此时就跟一头小莽牛一样,把在场的人除了童大锤,统统骂了一遍。
这些人自然心里不服气,可看看童婳身边的男人战斗力太强了,敢怒不敢言。
至于童红贵都不敢进屋,身子溜下去,头探在窗台上,瑟瑟偷看。
一通骂完,童婳整个人都舒爽了。
她从小就期盼着这一天,把欺负过她的人,狠狠骂一顿,那些人还不敢反抗,没想到,今天终于实现愿望。
看看童二伯多憋屈,一副想还嘴又不敢的样子。
童五叔就更不用说了,一句“小野种”咬在牙缝里,脸上的肌肉都变形了,任是不敢回嘴。
王秀玲眼里噙泪,“婳婳,那你今天到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是啊,童婳忽然过来干什么?不会真的是来对付他们的吧?
一个个的,全都噤若寒蝉。
童婳一怔,这才想起来,自己过来本来是想带童大锤一家一起去探监的,商量一下该怎么把童红梅捞出来,因为她也不想看童红梅死。
可,她好不容易蕴酿的一点对童红梅的感激愧疚,一下子被童二伯等人搞得荡然无存。
若认真说起来,童红梅养了她十六年,也不是没有做过对童婳好,让童婳感动的事。
可上一秒感动,下一秒,这点亲切的气氛总能被童红梅的粗言粗语、暴躁行为给破坏得干干净净。
……
童婳现在,一点想救童红梅的心情都没有了。
此时,蹲在角落里的童大锤忽然叫起来,“婳婳!你的脸怎么了?”
童婳出门之前被罗美兰打了好几巴掌,脸还破了,虽然已经用消毒棉签简单地消毒了伤口,可那红肿却不是一时半会可以退去的,比之出门的时候还更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