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楼身为京城首屈一指的酒楼,除去饭菜滋味,三不五时的歌姬舞姬演出,更重要的还是地段极佳。
达官显贵的宴请必选之地,叫得上名的世家都有自己的长包厢房,徐家不想在这种享乐上给人以话柄,反倒不曾定下某间房为徐府专用,这也就导致了今日的冲突。
徐芝芝瞪圆了眼睛,看着自己定下的包间被人抢先一步,更有甚者,还不拿正眼瞧自己,兀自悠哉悠哉的品茗下棋。
这种羞辱对于徐芝芝而言,是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的。
徐嫣嫣隐在门扉一旁,仔细打量着屋内男子的气度,总觉得熟悉,可却一时间又实在是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徐小姐,这……小的也是没办法,这位客官确实比您家仆从先来,也先交了钱,您看这,小的先告辞了哈。”
小二看着神仙打架一触即发的场面,冷汗直流,哪里还敢继续待下去,脚底抹油溜下楼去告诉掌柜的了。
天香楼能傲视群雄,背后的东家也不是吃素的,小二只知道遇到大事,赶紧告诉掌柜的才好。
“你给本小姐滚出来!”
徐芝芝一路上被徐嫣嫣黏着到了这里的怒火,还无处发泄,没想到送上门一个,哪里还顾得上徐阁老的教诲,在外要韬晦,不得仗势欺人。
在徐芝芝的认知里,自己温柔可人的模样只需要留给九哥哥一人,其他男子都不配见到自己温柔如水的模样。
“许久未回京,我倒是不知如今京城贵族子弟行事如此嚣张了?”
气度华贵的男子自斟自酌,斜斜瞥了眼徐芝芝,嘴角微勾,端的是一派娴静从容。
一听男子许久未回京,徐芝芝的火气便更旺了,什么乡下来的土包子也敢抢占自己看上的包间。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都给我上,把人给我赶出去!”
往后退了三步,让出闯进屋的地方,徐芝芝眼看着自己带出门的四名家丁将男子团团围住,还没来得及扬起嘴角看男子被痛打的下场,四名家丁便被狠狠踢飞了出来。
“妹妹小心!”
徐嫣嫣猛的拉过晃神了的徐芝芝,只听得一声“撕拉——”,徐芝芝新作的衣裙肩膀处被拉裂开了。
楼上的争执早就吸引了楼下的看客,徐芝芝后知后觉的捂住被撕破的衣袖处,瞪着一脸无辜的徐嫣嫣,咬牙切齿的吼道。
“徐嫣嫣,你故意的!”
“妹妹这话从何说起,我不过是看到你要被人砸倒,才情急之下救了你,衣裙坏了实非我本意。”
越说越委屈,眼眸中盈盈泪水欲落不落的样子,引起了周围看客的一阵议论。
“这是徐家哪位小姐啊,看上去柔弱可人的很,徐三小姐还真是威风。”
“害,我听说徐家有个身体不大好的病小姐,想来就是这位了吧,看上去确实羸弱。”
“那这做姐姐的救妹妹,还不如不救,倒打一耙。”
“就是,原来徐家三小姐这般凶悍不讲理啊。”
……
众人的议论声清晰无比的传到了徐芝芝耳朵里,气的捂住肩膀的手死死攥住了破烂的布条。
“你给我等着!”
放下狠话,眼神狠狠剜了徐嫣嫣一眼,徐芝芝低头匆匆离去,躺在地上叫唤的家丁一看三小姐都走了,也利索的爬起来跟着一道走了。
没有人在意还留在原地的徐家二小姐,单薄的身子就那么立在门前,眼神追逐着离开的徐家人,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才缓缓收回,轻叹了一声。
“又被落下了呢。”
这句话轻的如微风过耳,落在屋内之人耳里,却带了股异常凄凉的味道。
“徐二小姐若无事,不妨进来喝杯茶?”
骆不凡扬了扬手中的杯子,隔空做了个碰杯的姿势,扬了扬浓密的眉毛,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里蕴满了别样的风情。
徐嫣嫣没有被男子的容貌俘获的失神,极有礼貌的敛衽行礼,就在骆不凡收回茶杯以为她会拒绝自己时,只听到徐嫣嫣轻轻一笑。
“好呀,嫣嫣谢公子之邀。”
门扉大开,徐嫣嫣丝毫不扭捏的坐在了骆不凡对面。
“一直听闻徐家二小姐病弱,鲜少出门,如今看来外界传言不实。”
淡黄色的茶汤里,茶叶碎末随着水流旋转着缓缓沉底,茶水映照出的女子面庞虽带病容,但精神极好。
“不知公子有何高见?”
徐嫣嫣就着低头喝茶的功夫,收拾好眼眸里激动的神情,再抬眼依然是和煦明媚的少女姿态。
“徐二小姐若缠绵病榻,显少出门,又怎敢应了某这唐突之约?更何况……”骆不凡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徐嫣嫣的右手,微微一笑道,“更何况,方才姑娘出手的速度与力道,可不像是个久病之人。”
“呵呵~~”
被人发现了自己的小秘密,好像也没什么。
徐嫣嫣莫名的心情大好,这种即将破茧而出前被人所察觉的感觉,刺激而又振奋。
“公子眼神不错。”
落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评价,徐嫣嫣便转头看向了窗外。
这个位置能清楚的看到坐在超品王爷御用车架之上的骆宸,路边已经挤满了簪花的少女,此刻都竞相抛掷着鬓边发间簪着的鲜花。
骆宸还是第一次这般招摇,也属实是没想到自己一个传闻中能止小儿夜啼的阎王爷,居然会这么受女子的青睐。
疯狂攒动的人头里,如意踮着脚伸长了脖子,牢牢的监视自家王爷有没有接下什么花。
今日告了假出来,可不是真的要采买什么要紧用的丝线,而是知道今日王爷归京,是替王妃来看场子的。
王妃对王爷的态度好不容易窥见了点冰川消融的迹象,可不能让王爷在此时犯浑。
跟了一路确认骆宸双手规规矩矩的,谁的鲜花都没碰,如意才一路跑回了九王府。
“你慢点喝,别呛着,怎么?!有鬼追你啊?”
“呸呸呸,大白天的说什么鬼不鬼的,你要死呀!”
如意作势拧了一把如画的臂膀,拿着绢帕小心翼翼的掖了掖一脑门的汗,喘匀了气才解释道。
“我是替王妃去迎王爷回京,好家伙,你是没看到咱王爷有多受欢迎!全是鲜花和各种丝帕香囊,就在那空中飞来飞去,全指望砸进王爷的怀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