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一个皇子不想坐上那个位置,雍王也不例外。但是雍王的城府要比任何一个皇子都深,也更懂得如何掩饰自己的野心。
故而,听到仁康帝命自己彻查太子谋逆一案时,雍王直接跪伏于地,沉声道:“父皇,太子皇兄自幼跟在您的身边,由您亲自教养。皇兄的品性和为人,您是最清楚的。
太子乃是一国储君,关乎着社稷的安危江山的稳定,若是贸然调查太子,只恐会危及江山社稷,还请父皇三思而行。
再则,皇兄一向挚孝,视父皇为天,断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其中必有误会,还望父皇能查明真相,还皇兄一个公道。”
仁康帝看着雍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一向都知道自己的这些儿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也明白雍王此刻的言辞或许并非出自真心,但是,他作为君父的威严没有任何能够挑战,包括他从小养大的儿子!
“哦?你如此笃定太子无辜?”仁康帝的声音不急不缓,却自带一股慑人的威严。
雍王抬头,目光诚挚:“儿臣不敢妄断,但儿臣相信父皇的慧眼,定能洞察秋毫,明辨是非。”
“所以,你不愿协同三司彻查今夜之事?”仁康帝神色的淡淡问道。
雍王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敬道:“父皇,这舌头和牙齿还有打架的时候,更何况是人呢?
今夜之事不过是皇兄同父皇闹了点小别扭,儿臣以为,无需兴师动众,只需父皇同皇兄深入交谈一番,定能化解误会。”
仁康帝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小别扭?雍王倒是说得轻巧。你可知道,今夜之事,已非简单误会所能概括。太子携东宫的亲卫、私兵,手持兵器闯入皇宫,若非朕早有防备,只怕此刻早已命丧黄泉了。”
雍王闻言,脸色微变,随即又恢复平静,沉声道:“父皇洪福齐天,自有上天庇佑。儿臣相信,这其中定有误会。或许是有心之人,意图挑拨离间,破坏您和皇兄之间的感情。”
仁康帝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雍王,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雍王如此笃定,莫非已知道幕后黑手是谁?”
雍王心中一惊,诚惶诚恐道:“儿臣愚钝,还请父皇恕罪!”
仁康帝见状,冷笑一声道:“朕给你三天时间,若三天之内不能给朕一个满意的交代,你就带着一家老少给朕去守陵吧!”
雍王闻言,心中一沉,额头不自觉地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深知仁康帝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情,便很难更改。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关键是如何才能让仁康帝满意。
但他也明白,此时任何辩解和推辞都是徒劳,只会让仁康帝更加反感,甚至迁怒于自己。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儿臣遵旨,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父皇厚望。”
“嗯,你退下吧。”仁康帝挥了挥手,示意雍王退下。
雍王偷偷看了一眼水晖,给了他一个便宜行事的眼神后,便带着雍王府的人退出了养心殿。
待雍王离开后,仁康帝扫了一眼殿下的其余成年皇子,冷哼一声道:“你们一个个的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朕还没死呢,这天下还轮不到你们呢!”
众皇子闻言,皆吓得跪伏于地,不敢言语。他们心中明白,仁康帝虽然年迈,但威严犹在,且心思深沉,手段狠辣,绝非他们能够轻易撼动。
仁康帝冷冷的扫视着殿下众人,心底一片冰凉。这些皇子,一个个表面上恭敬顺从,实则心怀鬼胎,都想着如何能够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但真正有能力的,又有几个呢?
“罢了,你们都退下吧。朕乏了。”仁康帝疲惫的挥挥手,屏退了众皇子。
众皇子闻言,如蒙大赦,连忙磕头谢恩,退出了养心殿。
仁康帝看着空出一大半的养心殿,冷笑连连。他起身来到太子跟前,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高的儿子,淡淡说道:“朕对你,很失望!”
看着面前不再年轻的帝王,太子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出来。
仁康帝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侧头看向戴权,沉声道:“贾赦……如何了?”
戴权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低声道:“不大好。如今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想到贾赦替自己挡的那一下,仁康帝眼底闪过一丝后怕。就连贾赦那般身穿铠甲的武将都无法抵挡那火铳的威力,若是直接打在自己身上,那自己焉还有命来?
“命太医全力救治,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去太医院取,务必要救回他的性命。”仁康帝沉声吩咐道。
戴权闻言,连忙应声道:“喏。”
听到贾赦还活着,贾瑚眼底闪过一抹亮光。他当下也顾不上其他,膝盖一弯,重重的给仁康帝磕了三个响头。
磕头声在大殿内显得格外清脆,贾瑚的额头已是一片红肿,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哑声道:“多谢陛下,多谢陛下……”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几分感激,更有几分期许。
看到贾瑚这般孝顺的模样,仁康帝心中对其的不满一下淡了许多。他语气温和的说道:“朕乃是九五之尊,朕说你父亲无事,那怕是阎王来了也勾不走他的魂去!”
贾瑚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泪光,但随即被坚定所取代。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语气坚定的说道:“陛下恩德,贾瑚没齿难忘。他日若是能用到贾瑚,贾瑚定为陛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对于贾瑚的这番言语,仁康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缓缓开口道:“你父亲替朕挡了一劫,朕自然不会亏待他。你且回去好生照顾你父亲,待你父亲痊愈后,朕定有厚赏。”
贾瑚明白仁康帝这是要支开自己,私下处理太子逼宫一事。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面带担忧的看了一眼那名被自己挑去手筋脚筋的宫女,然后在戴权无声的催促下朝着殿外走去。
待养心殿只剩下太子和水晖后,仁康帝对着暗处拍了拍巴掌,一个全身罩在黑袍中的人影瞬间闪出,跪伏在仁康帝面前。
“把这人带下去,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一个时辰后,给朕一个结果。”仁康帝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显得格外阴沉。
黑袍人低声应了一句‘喏’后,抓起地上的那名宫女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太子见状,想要开口阻拦,在触及到仁康帝冰冷的目光时,又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皇祖父,再过两个时辰就要上朝了,孙儿扶您去歇息一会好吗?”水晖一脸担忧的看向仁康帝。
触及到水晖关切的目光,仁康帝心中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嗯。”
太子从未觉得时间是这样的漫长,闻着殿内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看着那些躺在血泊中的人,太子只觉前途一片黑暗。
黑袍人的动作是极快的,不到一个时辰,他便再次出现在仁康帝面前,手中还拿着厚厚一叠供词。
“陛下,已经查清楚了。”黑袍人的声音粗砺而沙哑,仿佛是石头在砂纸上摩擦一般,十分的刺耳。
仁康帝接过供词,一页页翻阅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水晖!”
“孙儿在。”
“研磨!”
仁康帝提笔蘸墨,开始在宣纸上疾书。他的笔触有力,每一笔都仿佛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水晖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心中暗自为那些即将受到惩罚的家族感到惋惜和悲哀。但他也明白,这是皇家的规矩,是权力的游戏,从来都容不得半点慈悲和软弱。
仁康帝写完最后一道旨意,将笔重重地摔在桌上。他的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神色,但眼睛却亮得吓人。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从来都不只是说说而已。
随着仁康帝一纸诏书,太子再次被废,无数家族牵连其中。一时间,大牢人满为患,菜市口的血迹就不曾干过。
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氛围之中,人人自危。
听着母亲的叹息声和幼妹的哀泣声,看着躺在床上如同活死人一般的父亲,贾瑚猛地转过身去,大步往门外走去。
“站住,你要去做什么?”身后传来妇人的厉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