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云锋抿着嘴唇，沉默了好几秒钟。
他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假设。
章之窈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肖云锋的手背上。
肖云锋反转手腕，将章之窈的手一把握住。
他哑声说：“万事万物，你不要总想到最坏的结果，你要往好的方向去想。”
章之窈轻笑着说：“我先给自己预设好最坏的，最后出来的结果，都比这个要好，我就会很开心。”
“其实，即便在手术当中死了，我这一生也过得很完美。我过去一直抱怨，我妈妈给我的爱太少。其实，她也有她的难处。”
“我现在长大了，懂得了为自己承担责任。我很感谢你们给我的爱和支持，你们让我度过了非常棒的一生。”
肖云锋听到章之窈这话，赶忙出声打断了她，“快别说这些了。我有预感，你的手术会很顺利。”
章之窈看着肖云锋的眼睛，“昨天晚上，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们刚刚到美国，谢瑞闵就知道了我们的动向。”
“张展给我们订的是商务包机，而且出发的时间也很紧，我们走的时候，没有通知任何人，谢瑞闵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信息的？”
肖云锋看了看章之窈，“你怀疑张展的身边，有谢瑞闵的探子？”
章之窈略微苦笑了一下，“这个世界上，人们只会忠诚于自己的利益。为张展工作的人那么多，但最核心的机密，就只有几个人知道。”
“我不清楚这中间，有没有人被谢瑞闵给收买。但这些话，我又不方便跟张展说。”
“只是，他那么聪明的人，应该已经明白这些事情了。”
肖云锋仔细地想了想，“会不会是伍涓他们，透露了我们的行踪。我们出发的时候，她跟钱家亮一直盯着我们到的机场。”
章之窈微微地点了点头，“也有这个可能。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对于伍涓和谢瑞闵来说，我是她俩共同的敌人。”
肖云锋低下头去，沉思了片刻。
章之窈试探着说：“要不，我这次手术的时间，直接提前。你们先送我去安德鲁张他们的实验室，我们假装在那里做手术。”
“到了那里以后，你们再偷偷地把我接到医院里面去。安德鲁张也说，医院里的抢救设备更齐全，他也建议在那里做手术。”
肖云锋轻笑了起来，“我们给他们来一个声东击西也好，谢瑞闵肯定不会，让我们安安生生的做手术的。”
章之窈跟肖云锋，讨论完手术的事情之后，她很认真地问肖云锋，“云锋哥，假如我去世的话，你能够代替我，去管理那些公司吗？”
肖云锋放开了章之窈的手，他轻轻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我这么多年来，学到的，用到的都是打官司的那一套。你要我学着做生意，我可能还真没有那个能力。”肖云锋说得也很坦诚。
章之窈单手撑着额头，想了片刻之后，轻声说：“你看我这样安排，合不合适？”
“你作为我的遗嘱执行人，你来总管一切。我名下所有的公司，交给张展来打理。”
“每年，这些公司净收益的百分之四十，作为你和他的代理费，你俩一人一半。其余的百分之六十，作为科研经费，捐献给安德鲁张他们项目组。”
“术业有专攻，安德鲁张他们都是搞科研的，我不可能把公司，直接交到他们手上，由他们来打理。”
肖云锋看了看章之窈，“张展管理的企业那么多，这事你要不跟他商量一下，看他有没有时间和精力来管。”
“你说得对，但我跟他之间的关系很特殊，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章之窈轻叹了一口气，“张展很抗拒我说到死这件事情。”
肖云锋仔细地想了想，然后笑着说：“其实，还有一个人，也很适合做这件事情，你把他给忘记了。”
章之窈有些疑惑地问：“谁？”
肖云锋抿嘴轻笑，“孙楚文，那个小子是你的唯粉，他对你的忠诚度不亚于我。而且，他的商业天分很高。”
“他手里面也没有张展那么多跨国企业需要管理，他基本上就待在国内，他会是一个很好的管理者和执行人。”
章之窈看着肖云锋的脸，“楚文倒是不错。只是这件事情有些微妙，如果我直接让楚文来做这些事情，张展知道了一定会很伤心，他会觉得我不够信任他。”
“假如我直接让张展来做，他肯定会做得很好。只是他的时间和精力，几乎都用到了工作上，他一点私人生活的空间都没有。”
肖云锋被章之窈这话，给直接逗笑了，“假如你真的死了，我们会很怀念你。但是我们自己的生活，还是会继续过下去。”
“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作为男人，我们永远都知道，怎么样才能够让自己过得更好。”
“你最需要做的，就是管理好你自己的生活。其他的，你根本就不用去操心。”
章之窈用舌头顶了顶腮帮。
然后，她自我解嘲般的笑了起来，“我确实有些太过自大了。其实，无论谁离开了这个世界，地球都照样转动。”
肖云锋看了看腕表，“遗嘱你打算怎么修改？”
章之窈见肖云锋这么快，就摆出了一副律师的专业面孔。
她就赶忙说：“就按照你刚才的建议，遗嘱的执行人是你。张展作为我名下所有公司的管理者，在张展没有时间管理的情况下，孙楚文作为备选人员，他的待遇跟你们一样。”
肖云锋听到章之窈这话，赶忙打开当初他帮章之窈拟定的那份遗嘱。
他在文件的后面，将章之窈的最新意见，补充了进去。
打完这些字以后，他试探着问：“你对祝汉昇有没有什么话说？”
“我想把思楠的股权，直接留给他。”章之窈哑声说：“我欠他一个正式的告别。”
肖云锋见章之窈的脸上，露出凄然之色，他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你还是爱他的？”肖云锋控制了很久，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章之窈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用他的命护过我，我不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而且，他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
“我跟他之间，曾经有过婚约。不管那个婚约是真是假，我跟他都付出过真感情。”
“其实，曾经一度，我甚至想过，假如张展一直跟谢瑞闵纠缠不清，我可能真的会嫁给祝汉昇。”
“我的这一辈子，可能会很长，也可能会很短。所以，我比其他人更珍惜，我的每一分每一秒。我是不是一个很自私的人？”
肖云锋笑着摇了摇头，“站在我的立场，我只能说，你是一个很忠于自我的人。爱上你的每一个男人，都需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脏。”
章之窈吐了吐舌头以后，又冲着肖云锋撇了撇嘴，“你的意思，就是想说我自私呗。”
肖云锋牵起嘴角，无奈地笑了起来，“我这是在夸你诚实。”
章之窈伸了一个懒腰，她笑着对肖云锋说：“遗嘱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如果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我会再跟你讲。”
“假如手术成功，我活下来了。我担心我会忘记，我的银行卡密码，我得提前做一个备份。”
肖云锋指了指章之窈的鼻尖，“小财迷，到死都忘不了自己还剩下多少钱。”
章之窈得意的晃了晃脑袋，“那是自然。”
她说完这话以后，就将肖云锋直接从电脑椅上拉了起来。
她自己坐上去之后，就开始在笔记本电脑上，新建了一个表格文件。
她在里面认认真真的填写起了，自己的所有账户和密码。
二楼的书房里，在十几分钟之前，张展就已经开完了，今天的第一场视频会。
会议刚一结束，他就点开了身旁的一个显示器。
上面显露出来的，正是肖云锋卧室里面的场景。
章之窈和肖云锋最后的那几句对话，全数落进了张展的耳朵里。
他见章之窈一本正经的在工作，他就将这段视频的进度条，直接往回拉。
在这个小小的屏幕上，他看到了章之窈进入肖云锋的房间之后，这两人之间所有的对话。
张展看完以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