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徐诚恩这事确实有些棘手。
张展担心章之窈怀着宝宝,承受不住那么大的精神压力。
他就将袁朗带到自己的书房去说话。
章之窈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在手机上回复工作邮件。
半个小时之后,张展跟袁朗从书房里面走了出来。
张展对袁朗说:“外面的天气不太好,我早上回来的时候,海城上空的云层很厚,飞机在上面转了好几圈才顺利降落。”
“你要不让司机开车送你去江平算了,你自己开直升机过去,只怕会遇到气流。”
袁朗笑着说:“低空飞行应该没问题,我前两天已经申请好了飞行路线。”
“直升机比开车快,我过去以后还需要跟那边的亲戚谈点事情,早一点过去,准备的时间就要充足一些。”
章之窈有些好奇地问:“你去江平干什么?”
袁朗赶紧解释,“明天是我妈六十岁的冥寿,亲戚们想去我妈的墓地上祭拜她。”
“我妹妹跟黎文曜昨天就已经过去了,我是因为要等张展回来,才在海城待到现在。”
“黎文曜是不是进了天骄嘉安?”张展淡淡地问了一句。
袁朗笑了起来,“是啊,袁家的人都觉得我这只狸猫霸占了太子之位,他们肯定会让自己的人进集团。”
“不过,黎文曜为人处世很不错,他过来以后帮了我很大的忙。”
章之窈依稀记得,黎文曜曾经在祝氏集团工作过,他担任的还是肖轶的特助。
他俩第一次见面是在思楠花园酒店。
当时,黎文曜作为肖轶的代表,过来跟章之窈和债权人们一起开会。
看来,黎文曜当初在祝氏工作,也许只是为了历练自己。
如今他回到自己家的公司上班,也就在情理之中。
张展听到袁朗这话,轻轻地点了点头。
袁朗走了以后,章之窈就让张展去主卧倒时差。
她自己则回到书房开视频会。
下午四点钟左右,保姆过来给两人做饭。
章之窈也从书房回到了客厅。
她刚在沙发上坐好,张展突然从主卧里面走了出来。
他拿着手机的手在轻微地颤抖。
章之窈见到张展面色有异,她就赶忙问:“你这是怎么了?”
张展哑声说:“袁朗飞机失事了,他开的直升机掉到了江平河里。他被119的人救上来的时候,人已经昏迷了,我想赶过去看看。”
章之窈吃惊地张大了嘴。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气,窗外竟然是暴雨如注。
她知道在这个时候不方便阻止张展,她就低声说:“你让汤应玖他们送你过去。”
张展亲吻了一下章之窈的脸颊,就飞快地离开了家。
当天夜里,章之窈接到张展打来的电话。
他说袁朗经过抢救以后,还是因为溺水昏迷的时间太久,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他死在了蔡淼六十岁冥寿的前一天。
章之窈想起袁朗那位美貌如花的妹妹蔡思。
她还清晰地记得,她曾经无限艳羡的对袁朗说,蔡思过的就是她梦想中的人生。
如今看起来,即便日子过得再光鲜亮丽的人,他们的人生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繁花似锦。
不管是谁,都会有自己的苦厄要渡。
章之窈想到这里,忍不住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袁朗去世的消息刚刚传回海城,上流圈里所有的人都炸了。
徐嘉辉父女没死两天,袁朗就猝然离世。
这些人通过各种社交媒体,在偷偷地议论这三个人的死,到底是谁在背后干的。
几乎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们三人是死于意外。
但大家说归说,却没有人站出来公开质疑这件事情。
众人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中午的时候,袁朗给蔡思打来电话,说他已经跟张展见过面了,马上就可以从海城出发。
下午两点左右,119的人打电话将蔡思叫到了江平河边,让她辨认这架失事直升机是不是她的。
有市民报警,说看到有直升机坠落到河里。
但因为雨势太大,能见度很低,他们就没有看到有没有人从机舱里面出来。
河堤太高,没有人敢擅自下水救人。
消防员们赶到的时候,机舱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他们在直升机落水的地方四处搜查,但没有发现生还者。
现在,他们正派人沿着江平河,往下游搜寻。
折断的机翼,玻璃已经破碎的机舱,在暴雨中若隐若现。
蔡思看着机翼在波涛中摆动,整个机身被湍急的水流不停地冲刷,好似随时都有可能被汹涌的河水给带走。
她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不真实。
她的双眼顿时有些失焦。
黎文曜将蔡思拉到自己的身后站好。
而他则双手撑在栏杆上,奋力地探出身去,努力地辨认着眼前的这架直升机。
江平河岸上,雨雾铺天盖地。
十几米开外的地方,就已经变得影影绰绰。
即便是这样,黎文曜还是认出了机身上的编号和蔡思亲手喷涂上去的天使翅膀。
这些都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架直升机正是袁朗买给蔡思的那一架。
黎文曜看到这里,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
他冲着消防队长轻轻地点了点头。
有围观的市民在旁边小声说,这样的暴雨天,开车都担心会撞到人,哪里适合驾驶直升机。
蔡思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人议论。
她只希望眼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
梦醒了以后,袁朗会跟她和黎文曜一起去祭拜妈妈蔡淼。
江平河重新治理过以后,两岸都修建了高高的堤坝。
直升机坠落的地方,恰好是两条河的汇流处。
河水就比其他地方更深,水流也更急。
直升机刚巧落在鱼嘴下面的位置上。
蔡思不确定袁朗能不能顺利逃生,她只求哥哥平安无恙。
晚上八点,医院的太平间里。
蔡思想起袁朗从海城出发之前,跟她的对话。
袁朗问蔡思,“曈曈,我跟你之间没有血缘关系,明天我们去见过妈以后,你还认我这个哥吗?”
当时,蔡思毫不犹豫地答道:“哥,别人说什么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从来不在乎那些。”
“你快过来吧,我跟文曜哥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齐了,就等你过来了。”
这些话还回荡在蔡思的耳边,但袁朗却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蔡思双眼空洞地看着袁朗那张像是在沉睡的脸。
她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黎文曜有些心疼,他就轻轻地拉了蔡思一把,“曈曈,如果你觉得心里难受的话,你就哭出来吧。你这样憋着,早晚会憋出病来的。”
蔡思伸出手来,轻轻地摸了摸袁朗的脸,“我哥没有死,他只是太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
“等他睡醒了以后,他就会睁开眼睛来的。今天晚上,我想好好陪陪他。文曜哥,你先回去吧。”
黎文曜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而且,工作人员马上就要过来,他们不会让我们在这里待太久的。”
“我哥的衣服他们什么时候送过来?”蔡思轻声问。
“应该快要到了吧,我出去看看。”黎文曜说着,就走出了太平间。
蔡思等黎文曜出去之后,才对着袁朗的遗体,轻声说:“哥,如果你能够活过来,我宁愿跟你交换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