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姑娘应道:“这事奴婢是听说过的。还听说后来杨家那里发生了一桩惨案,一百多口人一夜之间全死光了,没人知道是谁做下的,有人怀疑就是柳掌柜所为!”
刘梦棣叹道:“你就不问问杨涌为何休妻?”
“阿?难不成柳掌柜不是杨涌亲生?”
“你都想些什么呢!”刘梦棣言道:“这事源于那块传国玉玺!”
“玉玺?”
刘梦棣说道:“周昭宗驾崩前将几枚玺印分给了一众子孙,其中最重要的一块传国玉玺也一并给出去了,传说是被六皇子柴宗温带去了南周国。可南周国那里好似并没有这块玺印,至少周主从来都没有将它拿出来现世过!”
落尘姑娘姑娘问道:“坊间是有这个传说,难不成它在杨家?”
刘梦棣回答道:“传国玉玺在哪里没人知道,但有一件事情是可以肯定的!”
“什么?”
“朝中的工部侍郎崔通并不是关中人,他是博陵崔氏,是从契丹那边逃难过来的,他来关中的时候就是暂住在弘农杨家。当时崔氏从契丹举族而迁的时候还带了一名玉石工匠过来,那玉石工匠当时也一并住进了弘农杨家,还帮着杨氏四处在找精美玉石,不知作为何用!”
落尘姑娘想想说道:“做一块假的玉玺?”
刘梦棣摇头说道:“不知道!柳掌柜当时还小,能记得的也就只是这些,别的也不知情。后来不就发生了杨家百余口人被屠灭之事么?杨家的惨案爷我还是要查的,想来想去其中最令人生疑的就是这个玉石工匠了!”
落尘姑娘好似想起了什么来,她说道:“周尚书的妻室就是、就是一名玉石工匠的女儿!她不会就是……”
刘梦棣点头说道:“就是那个当初随崔氏从契丹来到关中的玉石工匠!爷我也是查了大半年才查到这个玉石工匠后来没跟着崔氏来到长安,而是留在了洛阳。杨家出大事的时候他并不在其中,爷我派了许多人这才查到他在汜水一带帮人打雕石料,可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却早死了许多年。”
落尘姑娘问道:“爷您当时只找到了他的女儿?”
“找到什么呀,根本没找到。刚刚不是说查到玉石工匠在帮人打雕石料么?他其实是在帮一座寺庙打的石雕。寺庙与别处不同,只供斋食不给工钱,美名其曰攒功德,即是要留有功德寺中便会有一本功德簿,记着那些乐捐的善男信女的名字,也会有作为义工的工匠名字!爷我就是从那份功德簿里查到了玉石工匠的下落,同时也发现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谁?”
“周元甲!周元甲之父当年亦是随军工匠,周元甲自己也是会好些木工活的,甚至那玉石工匠的棺材也是周元甲给打的。”
“对上了!”落尘姑娘吃惊地说。
“也就是这些蛛丝马迹,爷我将其联想在了一起,这才明白当年跟着周元甲这个穷书生进京的即是那玉石工匠的女儿!”
“那、那吴国长公主的事情……”
刘梦棣言道:“我义娘原本就是吴国小公主的侍女,她很早之前就与我说过吴国两位公主的那些事情。爷我派人去汜水关查玉石工匠下落的时候曾找到过周元甲当初落脚的那间破庙,还在当时一间酒楼里找到过一首父皇留下来的诗词!”
落尘姑娘一愣:“诗词?”
刘梦棣说:“你以为父皇以前潜邸的时候只会玩乐?他可不是爷我这种人!他那么喜欢四哥是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以前与四哥一样也极爱舞文弄墨,他的诗词写得可好了,特别是情诗!只是他当了皇帝以后没有了那份心境,更没空去抓字作词,别人才不知道他会这一手的!”
落尘姑娘诧异地问道:“如何还是情诗?”
“不是诗,是词。南北朝时便有的格式,宋朝时才发杨光大,哦没有宋朝……”
“什么?”
“没什么。反正爷我的人在汜水那里发现了父皇的笔迹,知道她一定是在那里遇上了什么女人,再结合贤妃义娘所说,也就知道当初父皇与吴国长公主的那些事情了。而根据当时客栈掌柜描述,吴国长公主曾在当地打听并寻找过一个穷书生,特别说到了周元甲落魄之时脚落的那处破庙!”
“哦!”落尘姑娘点起了头来:“那客栈老板居然还能记得以前的那些细节……”
“曹宝升的记性好着呢!”
“阿?曹掌柜?”
刘梦棣笑道:“你以为爷我与曹掌柜是怎么遇上的?还不是因为此事而了解到曹宝升的本事么?”
……………………………………
刘梦棣与落尘姑娘在雅间里说着话,而雅间外面也是热闹非凡。
那些商贾们各自说着话,聊着今日雅间的各种话题。
而这些人之中有一个人极为特别。
此人自己一个人坐在桌边,并没有别的同伴,也没人愿意与他坐在一起。
他的身后还站着两名仆从,像是随时要帮其斟茶或是将手巾递上去什么的。
不仅如此,他身上的穿着衣饰与众人也是极为不同的。
商贾们身上穿着的服饰尽显铜臭,包括曹宝升自己,但这个人却是穿出了一身的贵族气派来。
且他身上的饰物也多与官家有关,一看就知道应该是侯门贵胄出身。
此人其实之前就出场过,他当时还因为何溯之与王铭王仲楼的棋局差点与刘梦棣及洛王打赌。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河东裴氏的裴帆裴爵爷。
裴帆正一个人坐在那里喝着茶,一名儒商模样的人轻笑着便走到了裴帆的面前。
儒商拱了拱手说道:“裴爵爷,您其实不算是茶行里的人,说您是门外汉不是在笑话您,您是真没必要浪费这个钱年年来此订个雅间,这里的雅间与别处是不同的!真不是用来吃喝的!”
裴帆在青衿堂里有雅间这不是什么秘密。
当初江剑兰在青衿堂里卖琴,就是裴帆借给她的雅间。
裴帆放下手中正举着的茶杯说道:“郎士淳,我好心尊称你一声郎掌柜,你可别给脸不要脸,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你上一次坑了我两百担茶,我可还没找你算账呢!”
郎士淳呵呵笑道:“裴爵爷,这事您可不能怪我。是您自己要的便宜茶,可不是我硬塞给你的。那种价格怎么可能会是上等茶?里头没放几块砖头就已经是我良心发现了!这事还得怪您,您若是早早地说那些茶是要进贡给宫里的,我也不至于把霉茶给充里头呀!”
之前五皇子主持内务府的时候,宫里的四大妃与张皇后都曾不同程度地将手伸进了内务府,并往自己的口袋里装银子。
住在紫兰殿的裴淑妃自然也不例外。
她与裴帆原本就同属一宗,利用裴帆这个可以在宫外的爵爷,自然是很轻松得就能玩些花样出来。
而茶叶即是裴帆与裴淑妃在内务府里敛财谋利的渠道之一。
要不然当初洛王也不会问裴帆“是不是茶叶生意做赔了”,刘梦棣也不会说“你可以继续做宫里的茶叶生意,但该赚的赚,不该赚的不要伸手”之类的话。
内务府里是有一些地方上贡的茶叶,但汉国也就那么大,地方上进贡的茶叶其实并不多。
但宫里的用茶需求却是很大的,所以这就得从外面买一些进行补充。
宫里能用次茶吗?当然不能用了,所以只能进一些“好茶”。
那些“好茶”即是经的裴帆的手被卖入的宫中的。
裴帆自己并没有茶园茶厂,他是从市面上购入的茶叶,而后当成贡茶卖到宫中的。
内务府那些人当然不可能会把裴帆卖给内务府的茶叶拿给皇帝去喝,因为这些个“好茶”真的好不到哪里去。
皇帝刘泷与皇后、四大妃们喝的的确是地方上贡的那些真正的贡茶,但别人可就不一样了!
五皇子当然知道裴帆卖进内务府里的茶叶只能用来给下面人喝,且有一部份是用来充仓库的,但他依旧会收下来,那是因为裴帆亦没少给五皇子好处!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五皇子不再管内务府,而刘梦棣又让张穹整顿内务府,特别是开支这一块,裴帆也就没有机会再往宫里卖那些次品茶了。
所以他的这条生财之道几乎就断绝在了刘梦棣手上!
可是很奇怪,刘梦棣只是让裴家去补亏空,从来就没有说过不让裴家再往宫里卖茶叶。
甚至刘梦棣还说裴帆可以继续在宫中做这门生意,这让裴帆心里十分打鼓,不知道刘梦棣的意思。
所以裴帆此次来青衿堂其实不是冲着大宗交易来的,而是想知道一下刘梦棣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在宫中的茶叶生意到底还能不能做下去!